第91章 五鬼宗初次登門

  第91章 五鬼宗初次登門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陶鐵仔細斟酌過後,決定暫且放過喻瀅瀅。

  只是右手並成劍指,輕輕一點,殺了四個衝殺而來的男護衛。

  劍仙之道,殺伐無雙,便體現在此處。

  殺得了,就是一劍。

  擋都擋不住。

  瀟灑至極。

  沒有什麼僵持可言。

  除非是一開始就不想殺,或者急切間無法秒殺,才會纏鬥。

  把吃奶的力氣都拿出來的四名年輕男護衛勉強衝到陶鐵身前十丈的地方,登時斃命,壓根就反應不過來。

  遠處倉皇逃跑的喻瀅瀅應時噴出一口鮮血,身形一晃,差點墜落砸地。

  也不知她與四名年輕男護衛之間是怎樣的關係,如此心意相通,性命相連。

  反正陶鐵施加在四名年輕男護衛身上的攻擊,不僅要了他們的命,也順勢讓喻瀅瀅身受重傷。

  差一點就一口氣沒上來,直接嘎了過去。

  喻瀅瀅在空中搖搖晃晃了好一會兒,方才穩住身形,按下雲頭。

  但她渾身法力修為必須拿去壓制傷勢,無力再騰飛而起,只能步行入城。

  然後便在城門口,被一行人攔了下來。

  這一行人共有五個,一老翁,一老嫗,一少年,一少女,還有一個正值壯年、但從外表看似男又似女的人。

  五人以壯年為主,老翁、老嫗、少年、少女為輔,布下一個奇奇怪怪的陣勢。

  有些像五行陣,又有些像四象陣,更像四象衍五行的動態過程中的一幀。

  簡而言之,不倫不類,又不邪里邪氣,仍在正道,只是彆扭而已。

  「你們想幹什麼?」

  喻瀅瀅捂著不知為何砰砰亂跳的胸口,氣息虛弱,聲音和聲勢卻響亮喝道,「這裡是四明府,不是梧陵府,輪不到你們五鬼宗撒野!」

  「啊?」

  五人中的少女右手捏著張絲帕,嬌柔捂嘴,分外驚疑,似乎聽不懂喻瀅瀅在說什麼。

  「嗯?」

  五人中的少年劍眉一豎,似乎對喻瀅瀅的說法感到頗為憤怒。

  「呵……」

  五人中的老嫗寵溺地看了喻瀅瀅一眼,似乎在看一個調皮的猴子。

  「哎呀,嘖嘖嘖……」

  五人中的老翁搖頭晃腦起來,似乎哀喻瀅瀅不幸,更怒其不爭氣。

  唯有五人中安能辨我是雄雌的壯年沒有對喻瀅瀅落井下石,冷嘲熱諷。

  只聽壯年沉聲說道:「這裡確實是四明府,但更確切地講,是留仙縣。你們喻家沒有資格在留仙縣,如此趾高氣昂地講話。三十年前開始,伱們就沒有了這樣的資格。」

  喻瀅瀅聞言氣極,卻又無可奈何。

  她此刻身上傷勢極重,亟需治療休養,不能耽擱時間,只能憤憤說道:「關你們什麼事?好狗不擋道,讓開!」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驟然背叛、偷了她的身家、讓她恨極了的胡惟昌曾經做過的勸阻忽地浮現在她腦海。

  玉帶河裡。

  胡惟昌適時嘆息道:「我早就跟她說過,你要練傀儡就練傀儡,練道兵就練道兵,總喜歡把它們混為一談,遲早有一天會遭大禍。你看,大禍不就臨頭了嗎?」

  所謂傀儡,即是修行者以金、木、土之屬的天材地寶為材料,煉製人偶獸像,供自己驅使。

  典型代表,便是偃師。

  所謂道兵,便是修行者將隨身兵馬的養煉思路從鬼兵挪到活人身上,培養訓練供人驅使的護衛或雜役。

  典型代表,便是各類力士。

  傀儡與煉製者心神相通、命數相連,但失之靈動,上限也低;

  道兵上限極高,能直指護法靈官、天兵天將,但以相對獨立的形式存在,有掙脫束縛乃至反客為主的可能。

  喻瀅瀅或突發奇想,或受人引導,將傀儡與道兵結合,煉出了四個年輕男護衛這般奇特的存在。

  說是傀儡,又能像道兵那樣自主修練,能有自己的思想與生活。

  說是道兵,又像傀儡那樣和喻瀅瀅心神相連、命數相通,一言一行都受喻瀅瀅影響。

  故而喻瀅瀅憤怒的時候,她自己能通過表情管理、情緒管理,做到面不改色,唾面自乾。

  但是四名年輕男護衛卻總是會「及時」地或瞪眼,或咬牙切齒,或手按劍柄,折射喻瀅瀅的真實情緒。

  胡惟昌作為喻瀅瀅的幕僚,對這一點再清楚不過。

  沒有決定脫離喻家這艘船之前,胡惟昌不止一次苦心勸諫,奈何喻瀅瀅總是一副你說的都對,但我不聽的態度。

  任性至此,終遭反噬。

  陶鐵正是從四名年輕男護衛的信息碎片中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才在想要殺死喻瀅瀅但有些許顧慮的情況下,選擇殺死四名男護衛來對喻瀅瀅間接施以懲治。

  唔……

  若說統御了饕餮法相、【淨心】【淨口】【淨身】三大特性、五個肉身神通的陰神「太乙大天帝」,在神而明之的前提下,沒有發現五鬼宗的五人,陶鐵自己就不信。

  正好拿喻瀅瀅投石問路,談一談五鬼宗這五人的底細與來意。

  城門口。

  少女跺腳,扭頭對少年撒嬌道:「哥哥,她凶我,還罵人家。你要替我撐撐腰,出出氣啊。」

  少年抬手捂住額頭,感覺甚是丟臉,無奈哄道:「寶寶不氣,寶寶不氣,哥哥等下就幫你教訓她。」

  老嫗又看了喻瀅瀅一眼,神態和語氣徹底變了,甚是嫌棄:「長得這麼俊的妮子,怎地生了這麼臭的一張嘴,吃大糞長大的嗎?」

  「嘖嘖嘖……」

  老翁陰陽怪氣哼道,「不愧是喻家大房的六小姐,氣盛得很吶。也不知道喻家大房二老爺聽說自己女兒的死訊以後,會不會傷心地在怡春樓留宿個七天七夜呢。」

  怡春樓乃是四明府府城鼎鼎有名的青樓。

  喻瀅瀅的生母,曾經是怡春樓的某一任花魁,被喻家大房如今的二老爺看中、贖身,納為妾室。

  自喻家大房大老爺看重喻瀅瀅展現出來的較高修行資質,與一定的聰明才智以後,

  喻家大房二老爺便不太敢像以前那樣肆無忌憚地留宿花叢,不得不收心待在府中。

  人被迫放棄愛好,總會心生怨氣。

  二老爺這股子怨氣不敢向大老爺撒,就只能撒向喻瀅瀅母女了。

  為此,受到牽連的喻瀅瀅母親時常埋怨喻瀅瀅。

  正所謂家醜不可外揚。

  這樁事一直只有喻家內部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知道,五鬼宗是如何探知的?

  以至於此刻喻瀅瀅被老翁這般嘲諷。

  莫辨雄雌的壯年狠狠瞪了老翁一眼,義正言辭斥道:「打人不打臉,罵人莫揭短,你想做甚?喻六小姐已經丟了這麼大的臉面,還受了這麼重的傷,你又來火上澆油,是想活活氣死喻六小姐嗎?」

  隨著話音一同出現在這面城頭的,是三三兩兩零散分開的幾伙人。

  這幾伙人有三個共同點:

  一是出身蒼雲州本地各大勢力;

  二是近兩天才來到留仙縣;

  三是發現喻瀅瀅的異常動向以後,方才追了出來,互相照面,索性也就不嘗試隱藏身份與行蹤了。

  所以,莫辨雄雌壯年並非虛言。

  喻瀅瀅這個六品上修士,喻家大房大力宣揚的天才,在四明府府城行事向來霸道的喻家大房六小姐,面對留仙縣仙神司都巡查使,表面修為只有七品下的陶鐵,未戰先逃,還被一擊重傷,實屬奇恥大辱,臉都丟盡了!

  聽完莫辨雄雌壯年的話,看見城頭上冷不丁出現的人影,喻瀅瀅胸腹間一陣氣劇烈激盪,羞愧、憤恨、惱怒等種種情緒上涌,

  哇的一聲,噴出一口烏黑淤血。

  面色慘白如金紙,身體搖搖晃晃,隨時都要摔倒在地的樣子。

  這副慘狀令人見了,著實有些難以再落井下石。

  「唉!」

  莫辨雄雌壯年嘆了口氣,面露不忍之色,揮了揮手,「喻六小姐風光了這麼多年,沒想到如今竟如此落魄悽慘,我看了,甚是憐惜。老四,給喻六小姐一個體面吧。」

  「好嘞,哥。」

  被喚作老四的少女脆生生應了一聲,就揣著把黝黑的小刀,笑嘻嘻走向搖搖欲墜的喻瀅瀅。

  「你……」

  喻瀅瀅臉色大變,焦急而又惶恐,「你想幹什麼?」

  見少女腳步絲毫不停,嘴角也一直笑嘻嘻,喻瀅瀅徹底慌了,連連嚷嚷起來:

  「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警告你,別過來啊!」

  「我是四明府喻家大房六小姐!」

  「我父親是喻家大房二老爺,我伯父是喻家大房大老爺,喻家家主!」

  「你不能殺我!」

  「你不能殺我!你不能殺我!」

  嚷到後來,見少女始終不為所動,一副就是要殺了她的模樣,

  喻瀅瀅忍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眼淚像斷線珍珠似地從兩邊眼角不停滾落,慌不擇聲,悽厲喊道:

  「我是留仙縣仙神司甲班巡查使,我是天朝官吏,你不能殺我!!!!」

  這一聲喊讓陶鐵再無法作壁上觀了。

  唰的一下。

  陶鐵的身影瞬間自躍魚磯水域「閃現」至城門口,站在了喻瀅瀅身前,攔住少女。

  「回來。」

  莫辨雄雌壯年及時發聲,制止了還想著繼續上前,嘎了喻瀅瀅的少女。

  「哼!」

  少女橫了死裡逃生的喻瀅瀅一眼,「算你命大。」

  隨後,少女收起手中的小刀子,向陶鐵咧出一個十分陽光,分外純真的笑臉:「小哥哥,你長得好俊啊,可以和我貼貼一下嗎?」

  原本對陶鐵的出現沒甚反應的少年聽到這句話,霍然變色。

  只見青光一閃,少年出現在少女身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當我死人啊?」

  惱怒地斥了一句,又是青光一閃,少年拽著少女回到了壯年身後。

  莫辨雄雌壯年見慣不怪,面不改色對陶鐵拱手一禮:「陶都巡查使,久仰大名。」

  禮尚往來。

  伸手不打笑臉。

  陶鐵拱手回了一禮,客氣問道:「在下正是陶鐵,不知五位是?」

  壯年回道:「我們五人乃梧陵府五鬼宗弟子,在下兩儀,他們分別是……」

  不待壯年把話說完,身穿赤色衣服的老翁搶話說道:「別聽他胡扯,他不叫兩儀,他叫陰陽人。老朽是太陽,見過陶都巡查使。」

  莫辨雄雌壯年橫眉一豎,就要開口怒斥。

  渾身青色的少年不給機會:「我是少陽,見過陶都巡查使。」

  渾身黑色的老嫗嘿嘿一笑:「老身太陰,見過陶都巡查使。」

  頭戴銀飾、身穿白衣的少女清脆出聲:「俊哥哥,記住妹妹的名字,妹妹我叫少陰,今晚給哥哥留門,哥哥一定要來啊。」

  少年聞言臉色立黑。

  壯年也很是無奈,嘆了口氣:「讓陶都巡查使見笑了。」

  陶鐵不為所動,心中毫無波瀾,漠然問道:「看樣子,你們應是來找我的。怎麼,淨靈山沒有出面,還是說淨靈山出面了也不管用?」

  「哪裡哪裡,陶都巡查使誤會了,誤會了。」

  壯年立即擺手,先否認,再澄清,「不用淨靈山出面,我們五鬼宗也不會找您的麻煩。我們對您有所求,怎麼可能找您麻煩呢?把您供起來,都害怕您不樂意呢。」

  此話一出,立即引起陶鐵的警覺。

  五通妖道的提醒,言猶在耳,這就應驗了?

  連可以把五通邪神搞成如今這般境地的五通妖道都不敢接受五鬼宗的供奉,陶鐵更是不敢沾惹。

  「敬謝不敏!此話免談!」

  陶鐵立即拿出了自己的態度和立場,「要說事就好好說事,別說這些瘮人的話。」

  壯年立即回頭怒瞪老翁、老嫗、少年、少女,恨鐵不成鋼一般斥道:

  「你看,你看,三令五申,讓你們出門在外多少注意形象,不要這麼亂七八糟。

  嚇不死人,嚇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啊?

  這不,又讓陶都巡查使對我們觀感不好了吧?

  我們是個集體,你們多少有點集體意識!

  你們總是這樣子,讓我如何對外,如何與人交際,如何談話啊?啊?!」

  三言兩語岔開先前的話題,壯年恍若自己沒有提起過「供」這個字一樣,臉上堆起笑容說道:「陶都巡查使,我們這趟來沒別的事,就是想從您手裡買一份您得來的那一版五鬼搬運術的抄本。」

  說著,壯年嚴肅神色:「您放心,我們五鬼宗行事磊落,坦坦蕩蕩,絕對不讓您吃虧。三百枚上品靈玉,只要您答應抄錄一份,我們五鬼宗就出三百枚上品靈玉。若是……」

  壯年頓了一下,臉上嚴肅的神色轉為肅穆,抬起右手,拇指扣住小指,食、中、無名三個手指頭向天,做出發誓的動作:

  「我以五鬼宗未來一百年的氣運發誓,若是您願意給我們拓錄一份功法真意可供十次領悟的玉簡,我們五鬼宗願出三百枚極品靈玉!」

  「三百枚,您賣不了吃虧,賣不了上當!」

  「真正的物超所值!」

  玉帶河中,玉帶河水神張大了嘴巴。

  額滴乖乖啊,三百枚極品靈玉,那是多少小錢錢?

  買下一整個由天朝敕建、其實非祂所有的玉帶河水宮,都還有剩餘吧?

  關鍵是,沒到上三品,一般修士接觸不到極品靈玉靈石!

  五通妖道呱的一聲,化作了一隻金蟾。

  恨不得替陶鐵答應下來。

  胡惟昌面如死灰。

  相較於三百枚極品靈玉,一百八十枚上品靈玉算個甚?

  甚都不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