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只要我投降夠快,就沒有人能殺我!
一時想不明白的事不用去多想。
陶鐵很快把注意力從揣測老師的用意上挪開,關注起自己的工作來。
因為下午的上值時間到了。
玉帶河的兩個「毒瘤」,六合連環塢與躍魚磯水神廟都已經拔除了,乙班巡查使便只剩下巡查一個職責。
所以下午重新上值以後,陶鐵便按慣例,把乙班分成四隊,各司其職,分別做事。
玉帶河上的熱鬧不因仙神司的消停而消停。
縣令繆宗仁發了狠,縣丞、縣尉也有著各自的緣由,故而都不敢在疏浚玉帶河一事上添堵。
所以六合連環塢上午才剛被拔除,縣衙派出的施工隊伍就進駐了六個水寨,對其進行改造。
各式船隻,各式器械,各式建築材料,各式人員,絡繹不絕,去到六個水寨。
將其利於監守的營寨,改造成利於停泊的碼頭。
其實從一開始,留仙縣六個碼頭就不該設在現在的位置上。
只是更好的位置被六合連環塢占去了,才不得意做出妥協而已。
留仙縣縣衙如今也沒有廢棄原有的六個碼頭的打算。
畢竟用了這麼多年,早已經形成一套成熟的運轉體系,完全沒有必要捨棄。
所以,縣衙的方案是在玉帶河兩岸各設六個碼頭,分別對內和對外。
靠近縣城內側的碼頭作為進口,靠近縣城外側的碼頭作為出口。
縣外的物資通過進口碼頭源源不斷湧入留仙縣,縣內的物資通過出口碼頭源源不斷運出留仙縣。
如此一進一出,能夠大大增加留仙縣的經濟收入與發展速度。
陶鐵率領作為預備的一隊乙班巡查使執行預備任務的時候,注意到了縣衙的動向,很輕易就推測出了縣衙或者說繆縣令的打算。
但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對於縣衙或者繆縣令的這個理想狀態下假定的計劃,陶鐵沒什麼意見想要發表,也沒有其他的事要做,便平平靜靜過了一下午,沒有再搞出什麼動靜。
只是在當值的過程中注意到了一個新的應該引起重視的現象。
留仙縣現有的六個碼頭中,主要負責客運的兩個碼頭,從昨天下午開始,入境人數就開始增高。
新增的入境之人絕大部分是西南三州的「土著」,偶有一些臨近的其他外十八州人士。
不難推斷,新增的入境之人,不是來留仙縣觀光旅遊的,也不是來發展事業的。
他們基本上都是因登真榜、如意榜、潛龍榜而來。
而且可以預見,隨著時間推移,因登真榜、如意榜、潛龍榜來到留仙縣的人,會越來越多。
或許可能還會有大量來自內九州的人。
這些人,十個裡面可能有四個以上抱著的是看熱鬧的心態。
餘下六個,基本都有挑戰登真榜七十六名黃君實、潛龍榜九十九的陶鐵的心思。
特別是排在潛龍榜倒數第二名的陶鐵!
一來潛龍榜針對的大庸天朝境內二十五歲以下的年輕修士。
年輕人嘛,總是氣更盛一些。
別說一言不合就不服誰了。
哪怕一言沒有、一面沒見,照樣不服!
二來陶鐵在潛龍榜上的修為最低。
即便現在已經有了七品下的修為,也是如此。
潛龍榜第一百名,也就是倒數第一的慕容延熙,都有六品上修為呢。
從修為高低角度講,挑戰陶鐵,比挑戰慕容延熙更為划算。
哪怕挑戰失敗又如何?
只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按照規矩發出挑戰,就不信陶鐵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下死手。
不死,不殘,就算受點傷,沒甚大不了的。
或許以後還能指著自己身上的傷疤對人吹噓:「看到沒有,當年爺爺我也只是一招之差擺給了陶某某罷了。若是我怎樣怎樣,或許怎樣怎樣,一切兩說著呢。」
一想到這種可能,陶鐵不禁有些愁上心頭。
倒不是陶鐵怕了被人挑戰。
就像理不辨不明一樣,修士不打不殺就不清楚自己的修行是否有成。
陶鐵不怕被人挑戰!
怕只怕時間與精力被無休止的挑戰牽扯住,耽誤了修行。
這個愁從發現兩個客運碼頭入境客流量放大開始,持續到臨近傍晚下值的時間,一直沒有散去。
仙神司衙門,演武場。
三班巡查使結束各自的巡查,聚集在演武場上,等待著晚會的召開,然後下值,各回各家。
晚會如常召開,一貫簡潔。
就在大家都以為不會發生什麼意外的時候,今天剛剛加入仙神司、成為巡查使,就「慘遭」孤立的喻瀅瀅站了出來,搶在都管黃君實說出「散會」一詞之前,大聲喊道:
「黃都管,按照司里的規矩,我是不是可以申請與陶都巡查使來上一場比試?」
這一句話,當即就把演武場上的氣氛攪得亂了起來。
司里還有這樣的規矩?
居然容許下屬向上司發起挑戰?
這不亂了套了嗎?
若是真的如此,那麼不管什麼人因為什麼事受了氣,就向上司發起挑戰,秩序何在?
權威何在?
在演武場一百五十多號人有些懵逼的時候,法曹主吏站了出來,義正言辭駁斥道:「司里沒有這樣的規矩!你在這胡說個甚?」
隨後,法曹主吏詳細展開:「按照司里的規矩,下屬可以在司里舉行的內部交流活動上,提出與上司切磋的申請。即便這種切磋成立,予以展開,也是點到為止,不是比試!」
法曹主吏眉眼一豎:「人生了嘴巴,不是用來胡說八道的,回去好好讀書,把字認全了再說,否則不要聒噪,耽誤大家時間。」
連番的駁斥與責罵,讓喻瀅瀅臉色騰紅,卻又無法辯駁。
因為法曹主吏沒有胡攪蠻纏,而是歷歷有據,句句可查。
仔細一回想,喻瀅瀅也發現自己心急之下,竟然忘記了這條規矩的前置條件。
一時不察,沒想到丟了這麼大的臉。
這個低級錯誤,犯的可太低級了!
黃君實瞥都不願瞥喻瀅瀅一眼,揮了揮手:「散會。」
只是在離開演武場之前,先後看了一眼副都管伍崑崙與陶鐵。
這一眼,讓伍崑崙心裡做出了行動再加快一些的決定。
也讓陶鐵心裡提高了警惕。
從喻瀅瀅過去兩天的表現來看,她應該屬於喻家內部的溫和派。
即便下午的時候,兩人之間發生了不愉悅的話語交鋒,丟了些臉面,也不應做出如此失了智的舉動才對。
陶鐵想起了夢溪散人似乎不經意又似乎很刻意說出來的一句話,「劫氣自迷而不自知」。
原本,陶鐵還以為夢溪散人這是在給莫雨晗開脫。
但是看了喻瀅瀅的這番失了智表現,陶鐵忽然覺得,夢溪散人說的就是事實。
這一點,從莫雨晗加入留仙縣仙神司以後,先讓譚晉玄送上一件珍貴的「文心雕龍」浩然器,作為賠禮,後又不管是平級也好,還是作為下級也好,都沒有鬧什麼么蛾子,都可以佐證。
「劫氣,已經滋生到這個程度了嗎?」
陶鐵心裡嘀咕一聲,沒去看怔怔地站在那,臉色陰晴不定的喻瀅瀅,徑直離開了仙神司衙門。
按照往常幾天的作息習慣,陶鐵先去了四合院,教杜伯練形意拳。
不長的路上,就有七波新近來到留仙縣的人在盯梢。
這七波人里有肆無忌憚的,有竭力隱藏自己的,各不一樣。
陶鐵都沒搭理。
愛盯梢就盯梢吧,反正教拳而已,沒什麼好保密的。
但是涉及到修行或者私事的時候還要盯梢,可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半個多時辰後。
陶鐵看著收勢的杜伯,心裡發出新的感慨。
果然是時來運轉皆同力。
人生前四五十年於修行上一事無成的杜伯,一遭得了機緣,不僅有了武道修行有成的可能,進度也遠超陶鐵原先的預期。
以杜伯今天展現出來的形意拳掌握進度來看,入品的時間又大大提前了!
「難不成是因為杜伯的命數已經和八仙山山神牽扯在一起了?」
陶鐵心中忖度,面上沒有什麼表現,交代了一句杜伯注意飲食的營養攝入,又留下了一筆銀錢,便離開了四合院。
不過陶鐵沒有向傳道院自家洞府行去。
而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出了城。
出城之前,陶鐵可以忍受自己被人盯梢。
出城之後,盯梢的人眨眼間就失去了陶鐵的行蹤。
「他在哪?他去哪了?說!說啊!」
「四個人盯不住一個!」
「一群廢物!」
「廢物!」
陶鐵四合院斜對面的宅子裡,突然之間性情變了很多的喻瀅瀅砸了一個玉質筆洗,大發雷霆。
四名年輕男子耷拉著腦袋,沒有一人吱聲。
往常應該站出來或勸慰或疏導或給出意見和建議的胡老,不在這裡。
喻瀅瀅,這是在無能狂怒!
一個命數,一個劫氣,當真令人難以琢磨。
陶鐵不知道這些,就算能知道也不想知道這些。
他此時此刻已經潛行來到了躍魚磯的河流下方。
還特意用了玉帶河水神送的凡品辟水珠。
這讓結伴遊到這裡的玉帶河水神、五通妖道、胡老這個奇怪組合中的玉帶河水神赧然不已。
「說吧,如此想約我出來見面一談,到底有什麼事?」
陶鐵才懶得管玉帶河水神赧然不赧然呢,直截了當發出訊問。
卻是今天下午巡查玉帶河的時候,陶鐵持續不斷收到來自玉帶河水神的約見傳音。
越是不想搭理,玉帶河水神發的越勤,傳音內容措辭越是卑微。
當時正在執行公務,陶鐵不能封閉了自己的聽覺,不去理會,當真是煩不甚煩,便給出了威脅和警告。
誰知面對陶鐵的威脅和警告,玉帶河水神更加來勁了。
約見傳音更加頻繁,措辭更是卑微到了塵土裡。
一點臉皮都不要了。
死纏爛打!
就是想與陶鐵見上一面,當面賠罪道歉,然後說一些正事。
陶鐵本不願理會此事,後來轉念一想,念及太乙大天帝的職能里如此說道:
【主風雨不常之事,一應天下龍神,並屬此帝統攝號召。有左仙宮,則有左仙龍王,領天下風雨晴晦蛟蜃之權,有右仙宮,則有右仙龍王,領天下霜雪露雹之權。】
就此改了主意,決定見上玉帶河水神一見。
畢竟玉帶河水神雖不是蛟龍之屬,卻也是魚屬修行有成、得天朝敕封的神祇。
從躍魚磯這個地方的命名來看,玉帶河水神未嘗沒有魚躍龍門,蛻化為龍的志向。
說不定能不打不相識,借著這次會面,結下一些緣法。
只是讓陶鐵沒想到的是,會在這裡碰上五通妖道!
好在修出了陰神,回歸傳統五境的修行路以後,【萬物通曉】迎來了一次加強。
甫一見面,就觸發出了五通妖道的信息碎片。
【名號:五通妖道】
【種族:人類】
【境界:未知】
【信息碎片一:重傷中……】
【信息碎片二:薛丁格式的修為境界,薛丁格式的立場,亦正亦邪;】
【信息碎片三:媽媽咪呀,劍仙實在是太可怕了!】
【信息碎片四:給個投降的機會吧,劍仙!】
觸發出來的內容有些不太正經。
倒是把五通妖道的立場表述得挺到位,讓陶鐵沒有什麼好擔憂的。
「陶都巡查使,小神此來,是來投誠的。」
面對陶鐵的逼問,玉帶河水神既然已經在約見的時候自己就把臉皮撕下來丟地上踩了好幾腳,那就沒必要在乎所謂顏面,也直截了當道明自己的心意。
「投誠?」
儘管在被頻繁騷擾、祈求約見的時候,陶鐵已經有所預料了,實際聽到以後還是頗為意外。
「是的,投誠!」
玉帶河水神斬釘截鐵說道,「小神已經幡然醒悟,不願再與喻家狼狽為奸,做下惡事,決定棄惡從善,團結在劍仙麾下,踐行天朝國策,為天朝應對大劫盡一份力。」
聽完這番話,陶鐵不予置評,看向有過幾面之緣的胡老:「你又是打的什麼主意?」
胡老撫了撫短須,心裡閃過好幾個想法,最後索性直白說道:「我認為喻家這艘船要沉了,喻家人自己在找死,十有八九遭了劫。識時務者為俊傑,我不想陪葬,想給自己找個活路,也來投誠。」
好傢夥,這三位能攪合到一塊兒不是沒有原因的。
敢情都是牆頭草。
風一吹就倒。
問題是,他們想投誠就投誠,陶鐵憑什麼接受?
還是代老師出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