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天子門生,唯易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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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3章 天子門生,唯易不易

  爭儲不是請客吃飯。

  無所不用其極,在爭儲這件事上,是個褒義詞。

  互相滲透,互相窺探,互相構陷更是常態。

  太想進步了的新息侯馬金宇表面上投靠三皇子,暗地裡是長公主陣營一份子,是一件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的事。

  唯一的問題是,如此高級別的暗子,長公主不應該這般貿然前來聯繫。

  就算一時半會兒不被人發現,天機層面的聯繫一經產生,很容易被人推導出來。

  「放心,除了父皇和欽天監監正,目前的京城沒人能測算到我的天機。」

  長公主看出了新息侯馬金宇的擔憂和顧慮,主動開始解釋了一句,隨即說起她今晚找來的正事,「兩個月後,這一批英才天驕出海實踐,天朝會有一系列動作。你做好準備,到時爭取立功。」

  「諾。」

  馬金宇毫不猶豫,鄭重領命。

  也不去問,在六部觀政的三皇子都無法保證,他是去青州履職,還是到西南三州走馬上任,被軟禁在玉泉山中的長公主如何能這般篤定。

  似乎在馬金宇看來,三皇子做不到的事,長公主輕易就能做到,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長公主這時說道:「你女兒,馬薇薇,尋個機會,讓她離開京城,最好是往西南去。唔……」

  頓了一下,長公主繼續說下去:「去留仙縣仙神司任個職吧,好好待上一段時間。」

  「可是三皇子那邊……」

  馬金宇抬起頭,沒有立即答應下來,另有顧忌。

  倒不是他想兩邊押注,而是讓馬薇薇進入宗正寺為三皇子擇選正妃的人選名單,本就是原定計劃的一部分。

  這麼做,能讓馬金宇快速獲得三皇子的信任,進入三皇子麾下人員的核心圈。

  「放心,我自有法子,把一切安排好。你只需要不著痕跡引導一下馬薇薇就行,比如適當提幾句李劍顏這個名字。」

  長公主早有準備,這般說道,以打消馬金宇的顧忌。

  「諾!」

  這一回,馬金宇沒有猶豫,直接應了下來。

  月光構成的朦朧身影倏爾消失。

  過了片刻,馬金宇確定長公主已經離開,方才起身。

  他來到靠樓內側天井的窗邊,也不用旁的手段,只一雙肉眼看向一樓大堂的壺天擂台。

  兩個天驕武夫的戰鬥剛剛結束。

  真氣耗盡,力氣耗盡,一切手段用盡,仍沒分出個勝負。

  長相俊秀,氣質陰柔的蘭陵讓許多人大開眼界。

  沒想到這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小子,戰鬥起來居然那麼狂暴嗜血,跟個瘋子一般。

  這種強烈至極的反差,給許多人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特別是一些年齡不小了、閱歷更豐富、口味也多樣的女士。

  面容俊朗但是眼神隱約透出邪氣的高維表現也非常不俗。

  不過路人緣這種事,很難後天改變。

  觀看了這場天驕武夫間戰鬥的太白樓顧客們,對高維的印象都不太好。

  只有少數一些人,頗為欣賞高維的那股子邪性與狠戾。

  有些人更是直接動起了心思,派手下去打探高維的詳細情報。

  就當馬金宇準備收回目光的時候,一樓大堂忽地響起了一句高呼:「蘭陵,到姐姐懷裡來,讓姐姐好好疼伱!」

  原本下了擂台以後,幾乎站不穩身體,要一頭栽到巫覡朱璁懷裡的蘭陵瞬間一個激靈,不知從哪壓榨出了一絲力氣,唰的一下,跑到了升降梯口。

  不待其他同伴跟來,蘭陵直接乘坐升降梯,上八樓去。

  太可怕了!

  實在是太可怕了!

  剛剛那位要疼他的姐姐看向他的目光發綠,簡直要把他生吞活剝,一口吃掉的樣子!

  蘭陵寧願自己再戰上一場,也不願面對這樣的目光。

  轟的一聲。

  一樓大堂爆發出洪亮劇烈的大笑。

  很多人同時大笑,震得整棟太白樓嗡嗡響。

  高維看著立即去追蘭陵的董壽、單翼、玄華、朱璁、元路遙、柳雨鈴、申瓊幾人,再看了一眼無動於衷的青州另外三名天驕,眼角抽了抽,深吸一口氣,拖著一瘸一拐的身體,艱難穿過人群,往太白樓外走去。

  剛出太白樓,在人流如織、車水馬龍的大道上沒走出幾步,一輛馬車攔在了高維面前。

  馬車後面的車門打開,探出不知何時下到樓底的馬金宇的臉:「上來聊聊?」

  高維認出了馬金宇的身份,眼中精光一閃,沒有猶豫,上了馬車。

  太白樓八樓。

  蘭陵接受著坤道玄華的法術治療,巫覡朱璁的絮叨和譏嘲,看著申瓊和柳雨鈴的嬉戲玩鬧,聽著不知起了什麼心思的董壽與圓覺和尚的辯經,以及陽剛武夫單翼的嫉妒與憤怒。

  寬闊舒適的馬車裡。

  高維聽完了馬金宇代表三皇子給出的招攬與待遇,陷入猶豫。

  不過一想到剛才的情景,高維點了點頭。

  馬金宇看著眼前的高維,仿佛看見了當年的自己,心中無聲嘆了口氣。

  人生就是如此。

  岔路口無處不在。

  走著走著,很容易把自己走丟。

  然而一切已經過去,已成定局,追悔無用,且待將來。

  陶鐵覺得自己的將來肯定會是光明的,前提是熬過現在的黑暗。

  忙完事情的長公主來找裘宛如師姐閒聊的時候,刀師姐睡醒了。

  不過陶鐵覺得,與其睡醒,還不如繼續睡。

  這樣的話,他就不用成為刀師姐發泄心中憤懣、羞赧一類情緒的沙包。

  左一刀,右一刀,刀刀致命。

  左一聲,右一聲,聲聲譏諷。

  無論陶鐵把自己凝聚了五行四象的一息太乙劍發揮得多麼絕妙,刀師姐總是能輕易避開,然後一刀劈在他的鼻尖半個手指頭之處。

  從未到子夜,虐到寅時處黎明,陶鐵足足被虐殺了三千六百次!

  「舒服了!」

  看著隱隱有泛白趨勢的東方天邊,刀小鳳收刀,長吐一口濁氣,看都不看躺在地板上,癱軟得像灘史萊克的陶鐵一眼,揚長而去。

  陶鐵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甚是無語。

  你倒是舒服了,我呢?

  我被榨乾了呀!

  不過虐殺只是誇張的說法,刀小鳳也並沒有真的把陶鐵當出氣的沙包。

  雖有發泄情緒的想法與動機,但是實際操作上,還是更側重於錘鍊陶鐵的一息劍。

  畢竟四象雖成,只是雛形,需要不斷養煉。

  養只能靠不斷投入神念與對八卦、五行、四象、兩儀、太極的大道感悟。

  煉就是水磨功夫,一次一次地戰鬥,一次一次地鍛打。

  躺了一會,涓滴不剩的體力恢復了些許,陶鐵起身,潔淨了自身,便開始採藥修行、做早課。

  之後四天時間,陶鐵便在玉泉山中待著,接受刀師姐的鍛鑄,修行悟道,坐觀京城激盪的風雲。

  即便當今皇帝與朝堂明公們沒有蒞臨無為峰,觀看一百單八名英才天驕的比斗。

  但是比斗結果一出,還是在京城各個層級、各個圈子、各個群體裡,引發了熱烈的討論。

  最受歡迎,最火爆的話題有三個。

  一是單人賽上,陶鐵一人打穿一百單七名英才天驕的壯舉。

  小劍仙之名當真響徹了京城。

  這讓一些曾在留仙縣與陶鐵交過手,後續又得到指點,或因為明年春闈,或因為明年武舉會試,或因為明年春天道、釋、巫的官吏遴選,而陸續來到京城的年輕人,頗為自傲。

  逢人便說,想當初在留仙縣,我與小劍仙……如何如何。

  第二個話題是排名潛龍榜第一的楊天賜,與異軍突起、已有「狂生」名號的董壽,誰是一百單八名英才天驕中最強的儒生。

  有人押寶楊天賜,有人押寶狂生董壽,各有各的理由,說服不了對方。

  因此,有人發出感慨,要是楊天賜與董壽之間來上一次直接對決,該多好啊。

  有身份莫測的人聽到這樣的感慨,發出嗤笑,然後正經點評,若是定勝負,楊天賜八成能贏,若是決生死,活到最後的一定是董壽。

  有人問了,憑什麼如此篤定?

  給出點評的人正色回答:「朝聞道,夕死可也。董壽已悟了他的道,正在踐行,為之赴死亦無妨。」

  這一句話的傳開,讓京城許多人對董壽的關注力度和重視程度,拔高了好幾個檔次。

  分散了一部分對陶鐵的關注。

  第三個話題與比斗結果有一定關聯但不大,則是權貴們可真會玩。

  前有禮部左侍郎李輝祖的女兒李劍顏因為傾心霓凰仙子而不得,不願履行婚約,離家出走,遠赴西南。

  後有新息侯馬金宇嫡女馬薇薇「被棄」,拒絕父親安排,不願成為三皇子正妃人選,同樣離家出走,遠赴西南。

  一時間,西南三州,特別是留仙縣,又進入了京城人士的視線。

  不過大家真正關心的,還是新息侯馬金宇如此早就明牌站隊三皇子的舉動。

  十年爭儲,這才開始多久?

  連一年的時間都還沒過去,往後還有九年時間,意外多著呢,變故多著呢。

  這麼早就站隊,絕不是明智的舉動。

  直到這一天常朝之上,兵部尚書衛靖稟奏兵部部議通過的新一輪軍方將領任免名單,提到新息侯馬金宇老於戰陣、驍勇果敢,可勝任平海衛副總管一職。

  許多人這才知道,不是馬金宇不明智,而是太明智。

  平海衛駐紮在青州,職責卻不是鎮守青州,而是平滅殘餘的海外魔門。

  副總管雖不是平海衛的主帥,但也給了馬金宇將新息侯的流爵變為世襲的機會。

  只要馬金宇在必然會爆發的戰爭中,立下足夠的戰功!

  就是在這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氛圍中,天朝對從京城、各州府縣遴選出來的一百單八名英才天驕的特殊培養,正式開始了。

  傳道院總院。

  辰時初(09:00),結束了常朝的當今皇帝帶著諸位明公,來到總院一個禮堂。

  一百零八名英才天驕,齊聚於此,整齊就坐。

  左起為尊,第一排第一位,陶鐵,第一排第二位楊天賜。

  依照比斗結束後,禮部左侍郎李輝祖的判斷給出的排名,依次就坐。

  董壽是第五位。

  不是沒有英才天驕對這種坐法提出異議,特別是那些名列潛龍榜前三十,現在卻坐在四五十以后座位的人。

  負責在第一次講法開始前維持會場秩序的李輝祖只用了一句話就鎮壓了這些異議。

  「潛龍榜即將更新,排名已有變動。」

  言下之意,就是潛龍榜一更新,這些嚷嚷的人排名下滑是必然的事。

  期間,陶鐵一直端坐在蒲團上,靜心內觀,沒有參與到那些紛攘之中。

  皇帝與明公們的到來,則將這些紛攘與紛攘背後的浮躁一掃而空。

  許多天驕們心中暗自感慨,這才是朝廷應有的重視程度。

  不像五天前的比斗那樣,規格不上不下。

  皇帝逕自走上上方高出一層的講壇,坐於正中央擺放的蒲團上。

  明公們分列左右而坐,既是尊崇皇帝,也在拱衛皇帝。

  叮。

  皇帝拿起一杵,輕輕敲擊了一下面前的缽。

  清脆的鳴音過後,整個會場立即變得萬籟俱寂。

  隨即,天語綸音響起,皇帝講道: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

  中即道也。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

  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

  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

  誠則明矣,明則誠矣。

  至誠之道,可以前知。

  今日我講之道,便是前知之道。

  何以前知?

  或曰太乙、或曰六壬,或曰奇門。

  此術數也,皆本於《易》。

  易有三義,曰變易,曰簡易,曰不易。

  變易者,易之為常也不可遠,為道也屢遷,變動不居,周流六虛,上下無常,剛柔相易,不可為典要,唯變所適。

  簡易者,乾以易知,坤以簡能。

  不易者,易無思也,無位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陳,貴賤位矣,動靜有常,剛柔斷矣。

  變易、簡易,我不講。

  今天主要講不易。

  萬事萬物的發展皆有『定數』和『變數』,定數有規可循而變數無規可循;定數中含有變數,變數中又含有定數,無論定數還是變數其大局皆不變。

  易有太極,太極生二儀,二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因而重之,爻在其中矣;剛柔相推,變在其中矣;繫辭焉而命之,動在其中矣。

  ……」

  當今皇帝一上來就是滿滿當當的乾貨,據此講開,道理從總到分再歸總,由深及淺再推深。

  這一講,就是足足四個時辰,中間沒有絲毫停歇。

  各種典籍,各種道理,各種實例,信手拈來。

  其他人聽得如何,陶鐵不知道。

  陶鐵只知道,自己即將開始深入學習修行的《太乙神數》,聽完這一講,直接打下很好的底子。

  話說太乙宗被天朝薅得那麼狠嗎?

  連自家天機秘法都被薅出來了。

  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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