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後,宣於淵四下望了眼確定無人,用力吸了一口氣後顫抖著手去把蜷縮在一起的黑色褲腿慢慢挽起來。記住本站域名
剛剛情形緊急,眼看著玉青時就要被石頭砸死,他腦中什麼也沒想抱著人就衝下了山坡。
可滾落途中卻被不知從哪兒支棱出來的樹幹狠狠撞了一下。
他當時就覺要糟,一直忍著沒吭聲。
可真的看清腿上的情形,心裡卻還是沒忍住暗暗罵了一聲娘。
自大腿往下皮肉被劃拉出成人二掌長的傷口,正呼啦呼啦不要錢似的往外流血。
更要命的是小腿劇痛難忍,膝蓋下的腿骨看著比正常的歪了些,稍一用力,就疼得鑽心。
宣於淵忍著疼試著碰了碰,倒吸了一口涼氣的同時面露滑稽。
先前嘴欠裝瘸賴在姑娘家看樂子。
這會兒倒好,真瘸了卻沒人管了……
他要嘲不嘲地扯了扯嘴角,忍著疼從衣擺上扯下來一截胡亂把血流不止的傷處裹住,正渾身上下摸自己隨身帶著的信號在哪兒時,身後卻突然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你這麼裹著不行,要弄點兒別的才能止血。」
宣於淵聞聲動作猛地一僵,難以置信地回頭。
看清來人,他的表情甚至罕見地露出了一絲茫然。
「你怎麼回來了?」
「我不是說……」
「你說什麼?」
玉青時快步走近,把兜著的衣襟解開露出了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草藥。
蹲下把宣於淵想閃躲的小腿掰朝向自己,淡聲說:「你這傷口劃得深,先暫時弄點兒草藥敷上。」
「然後我帶你去找大夫。」
她說完從地上一堆藥草中擇出幾株直接塞進嘴裡,擰著眉嚼碎了吐到掌心,望了宣於淵一眼才說:「可能會有些疼,你忍著些。」
她說完直接把掌心摁到宣於淵劃破的傷處。
藥草泛著澀味兒的藥汁直觸傷口,那種刺激無異於是往傷口上直接撒了一把鹽。
宣於淵疼得當場翻了個白眼險些掙扎著逃走。
玉青時像是察覺到了什麼,面無表情地伸手摁住他的肩膀,沒什麼起伏地說:「忍著。」
宣於淵艱難的忍著沒動,等她把地上能用的藥草都敷到自己身上後,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沙啞著嗓子說:「你怎麼回來了?」
「不是讓你趕緊走嗎?」
「我自己走,讓你在這兒等死?」
玉青時抬手擦去嘴角褐綠的藥草汁子,輕飄飄地說:「傷成這樣,你自己能走?」
宣於淵自己當然不能。
只是這話不能跟玉青時說。
他揉了揉疼得發紅的鼻子,悶聲說:「那你怎知我傷著了?」
宣於淵自認掩飾情緒的本事登峰造極。
剛剛與玉青時說話的過程中也不曾流露出任何異樣。
按他所想,玉青時應當察覺不了才對。
玉青時確實沒從他的話中聽出任何端倪。
可人的感官不只是耳朵。
還有鼻子。
說話的語氣強調可以掩飾。
可空氣中揮之不去的血腥味是遮不住的。
她站起來隨意拍了拍衣擺,輕飄飄地說:「你身上的血腥味兒濃得像是剛剛殺了豬的,只要是個人就能聞出來。」
宣於淵不悅的眯眼看她,不滿道:「遲遲姑娘,剛剛殺了豬的是你。」
「我可什麼都沒幹。」
玉青時敷衍十足地擠出個笑,左右看看四周心不在焉地說:「是,都是我乾的。」
「你什麼都沒做。」
宣於淵被敷衍得十分不滿彈了彈腿,可剛有動作就疼得默默齜牙,一張俊臉愣生生擠出了些許扭曲。
玉青時聽到聲響說不出什麼滋味地呼出口氣,扔下句等著就轉身走進了不遠處的林子裡。
宣於淵抱著腿靜靜看著她走遠,口吻複雜:「居然沒扔下我直接走……」
「不大個小丫頭,還挺多變……」
宣於淵口中多變的小丫頭不多時就拿著根樹枝走了出來。
這樹枝是玉青時特意選的,看起來有幾分拐杖的意思。
她徒手把樹枝上多餘的細枝去掉,調整了一下長度試了試,把樹枝遞給還坐在地上的宣於淵。
「起來試試,杵著這個能不能走。」
宣於淵滿臉不情願地接過樹枝,撐著地想站起來。
可臨到動作時卻忘了自己如今真的是個瘸子,腳下吃痛臉朝大地直接就歪了下去。
玉青時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把人堪堪拽著站穩正想說話,就被宣於淵滿頭滿臉的冷汗震得忘了言語。
這人慣會作態。
傷成這樣還不忘逞強,也算是個人才。
她抿了抿唇沒把手收回來,反而是扶住宣於淵的胳膊,說:「山路不平,你蹦著不好走,我扶著你。」
平心而論,宣於淵是很不想被扶的。
但實際情況讓他說不出拒絕的話。
他壓制著不情願被玉青時扶著順著山路往前走。
可大概是前些日子一直裝瘸蹦著走的緣故,蹦得竟出人意料的迅速。
玉青時原以為起碼要一個時辰才能走到有人煙的地方,最後卻沒花上一個時辰。
見了人眼前的困境差不多也就是解了。
玉青時扶著宣於淵在道邊等了一會兒,順利搭上個路過進城的牛車,直接奔著縣城而去。
趕車的大叔信了宣於淵進山砍柴不小心摔斷了腿的說辭,見宣於淵一身的血跡,忍不住說:「其實鎮上也有好大夫,你們何必非得趕著去縣城?」
「你男人這傷看起來可不輕,萬一耽擱了可就是一輩子的事兒。」
玉青時聞聲垂淚,摁著眼角說:「正是因為傷得重,我才想著無論如何都要去縣城給他治好。」
「否則要是落下點兒病根,家裡老的老小的小,還不知往後如何呢。」
大叔聽了面露唏噓,懊惱自己說錯了話的同時趕緊道:「我隨口說一句你別吃心,他年輕又壯實,仔細治著定能大好的。」
玉青時像模像樣地吸了吸鼻子,感激道:「借您吉言。」
大叔生怕自己多說多錯不敢再開口,悶不作聲地低頭趕車。
宣於淵支著傷了的腿默默往玉青時的身邊蹭了蹭,見大叔沒注意,在呼嘯而來的風聲中指了指自己,要笑不笑地用口型說:「你男人?」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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