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心裡有很多未能說出口的疑惑,可定北侯知道以玉青時的性子,她若是自己不開口自己問了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索性就沒費那個多餘的心力,說完了該說的話後也只是叮囑玉青時好生休養。Google搜索
玉青時的身子本就不多好,經歷了這麼一番劫難,短短兩日瞧著就比前幾日憔悴了不少。
她實在不想讓秦老太等人看到自己這副病容滿色的樣子,乾脆找了個由頭,說自己最近抄經書不宜外出,也沒讓人往自己的院子裡來。
老夫人和定北侯知道她的心思,費了些功夫把話圓了過去,倒是也沒讓秦老太察覺出什麼異樣。
數日後,外頭的風浪平息得差不多了,被老夫人尋了由頭請來做客的秦家老小也被安安穩穩地送了回去。
秦家老小前腳剛走,後腳定北侯府就迎來了皇上的旨意。
玉二爺犯下大錯罪證確鑿無可辯駁,那層掩蓋在面上數十年不變樣的君子面目被徹底撕開,露出了內里的猙獰和可怖,斷斬立決之刑。
二夫人與玉二爺同為夫婦,罪無可恕。
可念在其為深宅婦人,又為玉家生下一兒一女的緣故,得以特赦保全了性命,可不等天亮就被老夫人做主一輛小馬車把人送到了城外的莊子裡。
儘管二夫人暫時還活著,可誰都知道,她活不了太久了。
玉二爺夫婦所出子女年紀尚幼,未曾牽扯過多,其子被剝了官職終身不可入仕,被關在內宅之中的玉雅莉也終於等來了她的判決。
她依舊是玉氏的姑娘,定北侯府三姑娘的身份不會變,在她出嫁之前,定北侯府也不會吝惜那點兒銀子捨不得養她,可又什麼都變了。
一夜之間失了父母,兄長丟了前程。
引以為傲的外家成了汴京城中的笑話,滿門非死即流放,再無任何可稱讚的榮耀。
她還是定北侯府的三姑娘,可什麼都不一樣了。
除了這個被人可憐給予的排行,她什麼都沒了……
從此往後,她不再是二房尊貴的嫡出之女,而是罪人之後……
從高高在上到仰人鼻息,只不過是數日之間而已。
意識到這一點巨變,一貫從容淡雅的玉雅莉宛如失心瘋一般在屋內大吼大叫。
她怒極之下砸了所有能砸的東西,看著滿地的瓷片狼藉怎麼都說不出話。
前來傳話的吳嬤嬤冷眼看著儀態大失的她,抿了抿唇毫無起伏地說:「三小姐,按老太太的意思,您的父母雖是犯下大錯,可您到底是玉氏的血脈,也是玉家的姑娘,這府上的長輩都是您的長輩,往後的事兒都會有長輩給您做主,您也無須擔心過多。」
以往高人一等的尊貴是不能保存,可身為玉氏後人的體面卻還是有的。
至於這份體面要多要少,全看玉雅莉自己的腦子是否清楚。
她若是跟她那狠心黑手的爹娘一般,那這份體面,或許也是保不住的。
吳嬤嬤話說到份上點到即止,示意身後新換來的丫鬟入屋內伺候,低著頭說:「老太太還說,您院子裡的人前前後後都換了不少,缺了那麼些人怕伺候不周,特意讓老奴選了些穩妥的人來。」
「這些人往後就都是留在您身邊伺候的,您要是有什麼事兒,直接吩咐她們去做就可。」
見玉雅莉兩眼呆滯著不說話,吳嬤嬤暗暗在心裡嘆了聲自作孽不可活,低聲說:「您要是沒別的吩咐,老奴就先回去回話了。」
「等等。」
數日未曾說過一句整話的玉雅莉猝然抬頭,被血絲充斥的雙眼直直地看向吳嬤嬤,啞聲說:「我娘呢?」
吳嬤嬤聞聲微微皺眉,低低地說:「三小姐,這樣的話您往後還是別再問了。」
那樣罪行不堪的惡人,提及得多了,不見得是什麼好事兒。
吳嬤嬤本意是在提醒,可誰知玉雅莉一句都沒聽進去。
她縱步往前撲上來死死地攥住吳嬤嬤的手,咬牙說:「我娘呢?」
「她被送到什麼地方去了?」
「我要見她!」
「三小姐,您……」
「我說我要見她!」
「那您見了人,又能說什麼呢?」
吳嬤嬤跟了老夫人一輩子,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對於玉雅莉的要求她只當是聽了一耳朵笑,低下頭輕輕一嘆只說:「三小姐,您的兄長在任上時被查出了不少不好的事兒,此生再無緣於仕途,只怕也不會返京了。」
「如今您孤身一人在府上,萬事還是當謹慎些的好,否則……」
「您的婚事還是要仰仗老太太和夫人定奪的,鬧得太大了不好。」
若是二房夫婦皆在,還有個徐家做仰仗,玉雅莉的確是不愁沒有好婚事,自有她的爹娘給她做主。
可如今大不同於從前,哪怕是有定北侯府的榮耀照著,也掩蓋不了玉雅莉是罪人之女的事實。
經了皇上御口定下的罪,誰來了也掀不翻。
不出意外的話,玉雅莉這輩子也沒什麼可看得到光的出頭之日了。
激怒之中的玉雅莉終於在吳嬤嬤這句堪稱冰冷的話中回了魂兒,可轉而意識到的僵局就讓她徹底癱軟在地。
吳嬤嬤眼睜睜地看著她跌坐在地上,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半步,說:「你們好生伺候三小姐,缺什麼短什麼,只管去聽雪堂中請夫人的話,對了,還有一件事兒你們都且記住了。」
「按侯爺的意思,家醜不可多揚,被逐出了玉氏族譜的人也算不得玉氏中人了,死了或是活著都不值得多提,府上不可行喪儀之事,也不許任何人多話,記住了嗎?」
失魂落魄的玉雅莉聞聲大震,難以置信地說:「不許行喪儀,那……」
「侯爺是這麼吩咐的,三小姐還是不要多問的好。」
吳嬤嬤沒了再與她多說的耐性,微微頷首示意留下身後一堆面生的丫鬟婆子轉身就走。
跟著她一起來的彩環走到門前腳步微頓,回頭看了一眼,眼底泛起些許不忍。
在不知情的人看來,二房已然覆滅殆盡,再無任何出頭的可能。
徐家也沒了。
都到了這個份上,還不許一個雖有母親在世卻如同孤女的後輩燒紙祭奠,的確是涼薄了些。
吳嬤嬤側目注意到彩環眼中一閃而過的不忍,眼裡深處泛起點點譏誚,輕聲說:「彩環,你覺得三小姐可憐嗎?」
彩環自知失態忙不迭低下頭小聲說:「您說笑了,奴婢怎會……」
「你是夫人身邊的人,想來連聽帶看也知道了不少,那你在府上待了這麼多年,你覺得,二夫人所為之事,三小姐當真毫不知情嗎?」
彩環聽完心裡大驚,就連臉色都接連變了不少。
吳嬤嬤見狀飛快地閉了閉眼,說不出什麼滋味地呵了一聲,淡淡地說:「二夫人愛女心切,不肯攀扯三小姐分毫相干,只說全都是自己所為,可她咬死了不肯說的,總有人會說出來。」
「侯爺和老夫人念著她是晚輩並未過多作惡的緣故不想深究,可有些同情就大可不必了,三小姐是那般尊貴不染塵埃的人,怎會需要這些?」
玉雅莉年紀小,看似無害單純,卻心思深手段狠。
若不是她的提醒,二夫人只怕都想不到要把玉青時送到瑞王世子的手上去!
一想到前頭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吳嬤嬤就氣得不住咬牙,連帶著回到松柏院回話的時候,字裡行間都還帶了幾分說不出的怒氣。
老夫人聽完她的話默了半晌,少頃後才說:「父母不正,以身言傳,這丫頭骨子裡也不是良善之人,留在家裡太久恐怕還要生出不少事端。」
「派人去聽雪堂說一聲,讓夫人儘快幫著看點一下,替她尋個夫家備份厚實的嫁妝,早些把人打發出了門子,咱們也可得個清淨。」
早些把人嫁出去,再有什麼煩憂那也跟著府上的人無關了。
吳嬤嬤聽了覺得很好,當即半刻都不願耽擱地派人去了。
可去傳話的人還沒走出去多遠,就折了回來,滿臉為難地說:「嬤嬤,三夫人和三爺在外頭跪著,說是想見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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