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稍一深想就額角就開始失控地往外冒冷汗,出口的話聲也添了一絲躁動的緊繃。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二爺,咱們接下來怎麼辦?」
「這事兒……」
「你慌什麼?」
玉二爺自下而上掀起眼角,目光冰冷地看著她滿是冷汗的臉,幽聲說:「這有什麼可慌的?」
「一個尚在襁褓間就流失在外的人,誰也不認識,徐家好心辦壞事兒,一不留神弄錯了人,這有什麼可強糾過失的?」
「你記住,徐家是不小心找錯了人,並非蓄意如此。」
二夫人被玉二爺話中的鎮定稍安撫了幾分,可還是禁不住皺眉:「可玉青時那裡……」
她頓了頓才遲疑道:「當年的事兒芸娘是知道的,也是她帶著玉青時逃了出去,她把玉青時藏在深山鄉下養大,十幾年這麼長的時間,保不准她會對玉青時說出多少,如果玉青時她知道當年的事兒,萬一她……」
「她不可能知道。」
玉二爺合上眼很是篤定地說:「玉青時如果知道那些事兒,也就意味著侯爺也知道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可曾見侯爺對任何一個有關當年之事的人耐心過?」
與當年之事有關的人,都被定北侯親自尋了仇,死得早的骨頭都爛成了渣,如果定北侯知道當年的事兒與二房和徐家有關,只怕在知道的那一刻就提著刀闖進了門,不會是現在這種冷遇。
二夫人聽到這話心中稍安,可一口氣還沒等松出來,就聽到玉二爺說:「對了,你往徐家傳個消息,讓你大哥把此次外出辦事護送玉青時回京的人都送到侯爺那裡去,別的什麼都不用提,全都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就行,只說下人辦事不力,特地送來給他處置。」
二夫人臉上剛浮現出的微末血色再度散了個一乾二淨,盯著玉二爺的眼神都在不由自主地顫顫。
她艱難地說:「可是……」
「此次前去辦事的人有我大哥的兒子,我……」
「夫人。」
玉二爺面無表情地打斷她的遲疑,輕描淡寫地說:「不過是個得寵的庶子罷了,大舅哥膝下子嗣眾多,這算什麼打緊的事兒?」
「再者說,事態未明,又無證據,誰能認定此事就是有人故意為之?」
「放心,在旁人看來,徐家此番就是好心辦砸了事兒,算不得什麼大罪過,就算是看在徐家大爺的面子上,侯爺也不會認真責罰的,只是表個態罷了。」
玉二爺說話語氣溫緩,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溫雅之意,好像這當真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兒。
可話中的深意,卻足以讓二夫人為此深深膽寒。
玉二爺這是打算把所有的責任都全部推脫到徐家的身上,甚至已經想好了想讓徐家大爺的庶子出頭把罪責全都一力承擔下來。
徐家的庶子帶著人辦事不力,跟玉二爺有什麼關係呢?
一身分明絲毫不染污色,反手一甩可謂是乾乾淨淨。
殘忍決絕得令人後怕。
今日被甩出去頂罪的是一個無足輕重可以被犧牲的庶子。
可若來日,一個庶子擋不住事兒的時候,下一個被推出去的,會不會就是徐家?
夫妻近二十載,他們本該是最互相了解的人。
可每一次當玉二爺展露出他內心的尖銳時,二夫人都會為此震驚心顫。
她難以自控地放輕了呼吸,很不確定地說:「雖說是個庶子,可到底是花費了大哥多年心血培養出來的人,這麼貿然定了,大哥會不會不高興?」
玉二爺目光幽幽地看了滿頭滿臉都是汗的二夫人一眼,不以為意地嗤了一聲,淡淡地說:「婦人之見。」
「你只管把消息遞迴去,大舅哥自不會拒絕。」
「放心,那個得了大舅哥歡心的庶子不會為此丟了性命的。」
玉二爺說得信誓旦旦,全無可反駁的餘地。
二夫人心中雖是覺得不太妥當,可到底是沒敢直接反駁丈夫的吩咐,猶豫了許久還是設法把消息送到了徐家大爺的手中。
當夜,徐家大爺心裡是怎麼想的無人可知。
可次日一早,恰是休沐之日。
徐家大爺親自帶著玉二爺口中的庶子還有十幾個人到了定北侯府拜訪。
能得徐家大爺重用的庶子,自然不是尋常人物。
在汴京城也數得上名號的青年才俊。
可往日被人交口稱讚的青年才俊今日的情形卻極為狼狽,穿了一身染血的白衣,面上慘白毫無血色,連走路的腳步都透著一股虛浮無力,全靠被人抓著胳膊才沒直接虛脫得倒在地上。
定北侯在待客的花廳見了徐家眾人,目光在這位庶子的身上一掃而過,眼裡泛起點點不明顯的幽深。
「徐家主這是何意?」
徐家大爺進門後先是對著定北侯抱拳問禮,聽到定北侯的話也沒直接回答,反而是轉頭滿臉狠厲地對著徐程說:「孽障!還不趕緊跪下!」
扶著徐程的人猝然鬆手,徐程徹底脫力跌倒在地,全靠著顫抖的雙手支撐著身子擺出了跪姿,艱難地跪好。
光是這麼簡單的動作,卻似乎忍受了極大的痛苦。
他疼得連嘴唇都哆嗦了起來,仿佛下一瞬就會在眾人眼前暈死過去。
徐程都已然是這番慘狀了,可徐家大爺卻似覺得尤不解恨,抬起腳在他的肩上重重地踹了一腳。
砰的一聲悶響。
徐程的嘴邊溢出了一抹刺眼的血色,也勾得定北侯眼中冷色更深了幾分。
「都說人前不訓子,徐家主這是……」
「到本侯的府上來調教孩子?」
徐家大爺滿臉慚愧地站定,恨鐵不成鋼地剜了跪都跪不住的徐程一眼,愧意十足地說:「侯爺說笑了。」
「我今日前來,是為將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帳玩意兒送來給侯爺發落。」
定北侯要笑不笑地挑起了眉,微妙道:「徐家的子嗣送來讓本侯發落?這是什麼個說法?」
徐家大爺聞言面上的愧色似是深了不少。
他一轉三嘆地搖搖頭,難掩慚愧地說:「說來都是我教養不力,這才讓他辦了不實之事,這事兒是徐家對不住您,也對不住府上的大姑娘,別說是任您發落,就算是拿了他這條賤命去填,那也是他應得的教訓!」
思索了一夜的說法開了口子,接下來的話再出口就很順暢了。
徐家大爺毫無負擔地把找錯人的全部責任都推脫到了徐程的身上,只說徐程求功心切,一心想著幫忙把玉青時找回來,這才會在倉促之下忘了仔細核實,鬧了天大的誤會。
徐程跪在地上低著頭始終一言不發,任由著他把一頂又一頂的高帽子全都扣在自己的頭上,哪怕是聽到徐家大爺要殺了自己給玉青時賠罪時,俊秀蒼白的臉上也無半點動搖之色,冷硬平靜得仿若是一塊沉默的岩石。
全程沒怎麼說話的定北侯意味不明地看著他冷硬的側臉,突然出人意料地笑出了聲。
他緩步往前,走到徐程的面前低頭看他,聽不出喜怒地說:「這麼說來,幫著本侯在外尋人的事兒,一直都是你在辦?」
徐程僵硬的嘴角動了動,似乎是想笑,可因身上的劇痛未能笑出聲來,看起來只是嘴角不明顯地動了一下。
他紅著眼沙啞道:「回侯爺的話,是我。」
「之前送往汴京的人,也是你一路護送著來的?」
徐程閉上了眼:「對。」
「那你在今日之前可知道自己找錯了人?」
徐程咬牙:「不知。」
定北侯盯著他的臉沉默良久,在死一樣的窒息中毫無徵兆地笑了。
他說:「既是不知,那你何錯有之?」
「你幫本侯找了人,本侯還當好生感謝你才是。」
「你說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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