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玉安原本的打算,是在不影響玉青時和秦家老小身體的情況下儘可能快地趕回汴京。記住本站域名
畢竟年下將至,侯府老太太還翹首以盼等著玉青時回家呢,這要是在路上耽擱了一刻半刻的,說不定就會惹得老夫人焦心。
可定北侯既然到了這裡,這樣的事兒就用不著他擔心了。
定北侯心疼玉青時,一揮手直接下令原地修整。
過了兩日,陳大夫親自開口說玉青時的病情好了許多,可以繼續趕路後也沒立即就走,反而是拔營帶著人繞了些路到了一個小鎮上,在小鎮上暫時安置了下來,勢必要等玉青時的病全都好了再說趕路的事兒。
一開始秦老太還沒認出這多出來的大漢是誰,只當定北侯是跟玉安差不多的護衛。
定北侯也不解釋,老太太說什麼都一副沒脾氣好說話的樣子,甚至還尾前追後地跟著老太太學了兩日怎麼熬玉青時喜歡的清粥,比大多數護衛都還勤勉。
等到了小鎮上從旁人的口中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人的身份,秦老太霎時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堂堂侯爺,這可是比縣太爺大了不知多少倍的高官!
這樣了不得的大人物,還是上過戰場打過外寇的元帥大將軍,怎麼能去幫自己端碗淘米添柴呢?!
這樣的瑣碎活兒怎麼能是他能幹的?
而且這個大人物還是玉青時的親爹。
往後若是不出意外,玉青時就是要跟著他回家去討生活的。
要是自己使喚他幹活兒惹得他覺得自己無禮怎麼辦?
他會不會因為自己的不得已進而遷怒玉青時,覺得她教養出來的孫女兒也不是個好的?
她不圖什麼,可玉青時不能受委屈啊!
秦老太坐立難安地在屋子裡轉了半天,最終還是決定去找定北侯賠罪。
定北侯親自扛著一個比尋常浴桶大了許多的木桶走到門口時,看到的就是秦老太如同鍋上螞蟻來迴轉圈的場景。
他把扛著的浴桶放下,像頭兩日那般笑了。
「老太太在這裡守著作甚?是不是屋裡缺了什麼?還是底下人沒伺候周到?」
「沒沒沒。」
秦老太連連擺手否認了定北侯的猜測,反覆張嘴實在是想不到說什麼好,索性一擼袖子就想跪下磕頭。
侯老爺,汴京城來的大官兒。
不管是村長還是縣太爺見了那也是要磕頭的!
給定北侯磕頭,秦老太可謂是一點兒心理負擔都沒有,動作利索得不像話。
定北侯被秦老太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後退半步,不等她跪下去,趕緊雙手扶住她舉起來的手腕,哭笑不得地說:「老太太這是為何緣故?」
秦老太被扶著怎麼都跪不下去,只能是揣著手勉強站好,滿臉羞愧地說:「大人別這麼說。」
「我……我就是……就是來給您磕個頭賠罪。」
「先前吧,我不知道您就是侯爺,再加上您幹活兒利索也勤快,就嘴上沒管住使喚您幹活兒來著,但我真不是故意的,還有就是我讓您幫忙這事兒遲遲一點兒都不知道,您可千萬別生遲遲的氣,要是有什麼火就衝著我發,我是莊稼人什麼都受得住的。」
一股腦的說完像是怕眼前的人還生氣,秦老太牙一咬還是想跪下先磕幾個頭再說。
禮多人不怪嘛。
先磕頭總是不錯的。
實在不行就多磕幾個。
定北侯剛鬆手,察覺到老太太想做什麼,又忙不迭把人扶住,意識到老太太今日之舉是為何,不由得啞然失笑。
他特地吩咐了不許人聲張他的身份,跟秦家祖孫幾人相處時,也刻意不提,放低了姿態去親近。
這幾日下來效果很是不錯,他心裡其實是很滿意的。
畢竟不光是秦老太會在不經意間跟他說起玉青時小時候的事兒,就連春草和元寶都沒了之前的明顯牴觸,跟他也算是有問有答,來往頗為和睦。
定北侯就靠著這樣笨拙又談不上聰明的手段靠近秦家祖孫,捕捉著從他們口中流露出的點滴,慢慢地在腦中拼湊出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幼時的場景,一點一點把自己缺失了多年的空白一一補上。
對於秦家人,他是發自內心的感激。
玉青時既然是叫了秦老太一聲奶奶,在秦老太面前,他就不是什麼位高權重的定北侯。
只是一個晚輩。
定北侯扶著滿臉不安的秦老太來到大堂中的椅子上坐下,站著親手給老太太倒了一杯熱茶。
秦老太見狀只覺得屁股底下渾似多了幾根釘子似的,怎麼坐著都刺撓,看著定北侯雙手遞過來的茶杯也不太敢接。
她不懂高門侯府的規矩,但知道人情世俗的禮性。
按尊卑論,她其實才是應該站著雙手奉茶的那個,定北侯把她該做的活兒搶了,她難不成就這麼幹坐著?
這茶接過來,罪過豈不是更大了?
秦老太發自內心的慌,躊躇不安來回動,搭在膝蓋上的手伸出來又縮回去,怎麼都不敢接。
定北侯見狀無聲輕嘆,把手中冒著熱氣的茶盞擺在老太太手邊的桌面上,慢聲說:「老太太其實不必與我客氣,您救了我女兒的命,又代我把遲遲撫養長大,教養得如此出眾,於情於理都是對我恩重如山的恩人,遲遲是您的孫女兒,您只管把我當成尋常晚輩來看就好,別的不說,前兩日咱們不是相處得挺好的嗎?」
秦老太聽到這話第一反應就是搖頭。
「那怎麼行?您是侯爺,我……」
「老太太。」
定北侯哭笑不得地打斷秦老太的話,自嘲道:「遲遲是我女兒,她喚您一聲奶奶,我就少不得要腆著臉攀一門親,誇大些說咱們也就是一家人。」
「老話說得好,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否則就是生分了,您何必跟我計較這些俗禮?」
秦老太張嘴說一句,定北侯就柔中帶強地回好幾句,不一會兒就生生把老太太說得沒了言語,只是一味地揪著衣擺乾巴巴地笑。
她難掩不安地說:「我就是個農家戶里的老太太,哪兒能跟侯府攀親?」
「再說了養遲遲是我願意的,這孩子自小就乖巧能幹,也從不讓人操心,說是我照顧她,其實還是她小小年紀就為家裡操持得多一些,仔細想想,遲遲在家裡也沒享過一天的安逸,還總是要為了這樣那樣的瑣事煩心,說來是我們對不住她。」
定北侯裝作沒察覺出秦老太的侷促,笑著把茶盞往她的手邊推了推,面露好奇:「說起來我還不知道元寶爹娘的事兒呢,不知能不能跟我說說?」
說起自家事兒,秦老太的神色自在了不少。
她搓了搓衣擺,嘆了口氣才說:「他爹死的時候,元寶還是不知事兒的年歲,全靠芸娘撐著,可芸娘去年也沒了,多虧遲遲有主意,擔得起事兒,一力操持著把喪事體體面面地辦了。」
「芸娘走之前還一直念著遲遲,她要是泉下有知,看到遲遲被家裡人找到了,心裡肯定歡喜。」
這些事兒定北侯其實是知道的。
關於玉青時的事兒不論大小,他都從不同的人口中打聽過無數遍。
可不管是誰說起,他都會沉默著在一旁仔細地聽,一個字都不想遺漏。
再一次聽到秦老太感嘆玉青時的韌性時,他的眼角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潮紅。
若非被逼無奈,她何至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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