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陳大夫所言,玉青時的風寒之症並不嚴重。Google搜索
被秦老太和春草餵了一碗藥,又捂著被子睡了半天,發了汗沒多久就醒了。
見她睜開眼還一臉恍惚沒怎麼回神的樣子,秦老太頭疼地在她涼涔涔的腦門上戳了下,教訓道:「這幾天我一直都在念叨,說夜裡涼了寒氣重,讓你記得多穿件衣裳,沒事兒儘量少吹風,晚上也蓋得厚實些,我說的時候你答應得挺好,怎麼到了做的時候就掉鏈子?」
「你看看你,本來身上就沒二兩肉,這麼折騰一圈下來下巴都尖得能戳胸口了,來一陣稍微大點兒的風,我都怕把你吹走了。」
秦老太故作嚴肅地板著臉訓斥,落在玉青時小臉上的目光卻是不加掩飾的心疼。
近一年來玉青時真的是瘦太多了。
雖說姑娘家苗條些好看,可也不能苗條成一個骨架子啊。
玉青時腦子裡霧沉沉的,身上也提不起勁兒,剛想伸手,就被秦老太眼疾手快地又摁回了被子裡。
在旁邊蹲著不吭聲的春草還很自覺地有拽著被子的邊角往下摁嚴實,也不知是怕風漏進去還是不想讓玉青時把手掙脫出來,四處都摁結實後索性一屁股坐在了被子角上。
被強行裹成了蠶蛹的玉青時試著動了動,哭笑不得地嘖了一聲。
「春草別鬧。」
春草一本正經地搖頭。
「姐姐,陳大夫說了你得好好養著,我沒鬧。」
「就是受了點兒涼又不是什麼大病,何至於?」
玉青時蹦躂著想起,可還不等動就被秦老太一眼瞪了回來。
「大夫怎麼說的你就怎麼做,少仗著自己比春草大幾歲就不聽話,春草不能跟你拍桌子叫板,我可是能拎棍子打人的,不想挨罵就乖點兒。」
秦老太的威脅效果極好,起碼玉青時自己這時候心虛著,是不會跟她太對著幹的。
別的不說,老太太是真的能收拾她的。
見玉青時終於老實躺著了,秦老太滿意地眯起了眼。
她站起來說:「春草在這兒看好你姐姐,我出去看看能不能給她熬點兒清淡的粥。」
說著又像是心生不滿,轉頭看著玉青時不住嘆氣。
「別人家的孩子都是見風長,元寶也春草也是好餵養的,吃什麼都能好,你也不挑嘴,可怎麼吃了還往下跌肉?」
她用自己的血肉養了那樣陰毒的東西,一呼一吸間都是在折損自己的元氣,自然是沒法跟常人的情況相比的。
玉青時自己心裡清楚原因是什麼,卻不可能把真正的原因說出口。
故而聽到這話也只是窩在被子裡軟趴趴地笑,像小時候那般耍渾道:「這不是饞奶奶的手藝了嗎?」
「別人做的我吃不慣。」
秦老太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沒好氣道:「就你會說嘴。」
「好好歇著。」
「嗯嗯。」
目送著秦老太出去,玉青時盯著頭頂的帳簾默了片刻,只覺得今日帳子裡似乎比往日熱了許多,忍不住地想動彈。
她奇道:「今日出太陽了?」
春草搖頭:「沒呢。」
「外頭的天兒陰沉沉的,早上的時候還下了一場雨,比往天還冷不少。」
快至汴京,又是秋末入冬的時節,天氣一日趕著一日的變化大,的確是一天更比一天冷。
可這帳子裡愣是熱得玉青時怎麼都躺不住。
她撲騰著勉強掀起了被子一角喘了口氣,抬起下巴示意春草自看自己額角的熱汗,無奈道:「我的好春草,你別捂著我了行嗎?」
「再捂我怕捂出熱傷風來。」
春草最見不得她有哪裡不好,聽到這話想也不想地就瞪了她一眼,板著小臉說:「姐姐不許胡說。」
話雖如此,可到底還是抵不住玉青時眼中祈求,小心地給她鬆開了一些。
她低聲解釋:「早上的時候你還睡著,外頭的人就拿了東西把這帳子重新又增補了一遍,陳大夫說你體內寒氣重,禁不得半點涼氣,否則可能會加重病情,只是這裡又尋不到好的炭火,怕貿然拿了炭盆進來會有煙惹得你嗆了不舒服,索性就帶著人在帳子外頭設了一圈炭火。」
也就是說,這帳子看似與往常沒什麼兩樣。
但是外頭圍了一圈能烤肉的炭火。
被這麼圍著,熱才是正常的。
用炭火堆把帳子圍起來,這樣財大氣粗到近乎不講理的主意哪怕是春草不說,玉青時都能猜到是誰想出來的。
只是……
她眼帶狐疑地往外看了一眼,低聲說:「有誰來過嗎?」
春草就比元寶大四歲,但是就人情世故方面,比元寶通透了許多。
玉青時這話看似沒頭沒尾的,可她剛一說出口,春草就猜到了她真正想問的人是誰。
她在玉青時的肩上搭了一件厚厚的披風,扶著她在軟塌上坐好,笑著說:「該來的都來了。」
她往玉青時的手裡塞了一杯溫熱的水,說:「我聽玉侍衛說,那人就是定北侯,是姐姐的父親,只是姐姐睡著不方便讓他進來,他就一直在外頭守著。」
準確地說,定北侯抓心撓肝地想進來看看。
但是元寶和秦老太搞不清楚情況,唯一一個猜到了他身份的春草又存了萬般私心,不願讓玉青時病時脆弱的樣子被人看到。
定北侯就只能眼巴巴地在外頭來迴轉圈,順便親自盯緊了帳子外的一堆炭火,還順手把昨晚連夜去打來的兔子穿在樹杈上烤來給元寶當了早飯。
得知定北侯一直在外頭守著,玉青時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她握著手裡小巧的茶杯沒說話,消瘦了許多的側臉蒼白無血色,看起來絲毫不見往日的雷厲風行,甚至還多了幾分讓人不忍多看的蕭索之感。
春草見狀心口揪得生疼,蹲在她的跟前小聲說:「姐姐,那個人真的是你的爹爹嗎?」
玉青時聞言愣了下,抿了一口水強行咽下喉頭翻湧的苦澀,啞聲說:「是。」
春草垂在身側的手指蜷了蜷,皆有指尖掐透掌心的疼來讓自己保持冷靜,很有條理地說:「那他會待你好嗎?」
玉青時有些意外地看向她,像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問。
春草卻似無察覺,自顧自地說:「我早年間在外頭流浪的時候,聽說過很多大戶人家的秘辛。」
「人人都說生來坐擁萬般富貴就是命好,可其實也不是那麼回事兒,有很多大戶人家門臉光鮮,內里不知藏了多少私心污垢,不說善惡,哪怕是人命在那些人眼中都是不值一提的玩意兒。」
「尋常的富貴人家尚且如此,侯門公爵之戶就更是不用多說,那些金樑玉棟之下,不知藏了多少見不得人的髒東西,著實算不得什麼好去處。」
她年紀不大,心思卻沉得很。
從知道玉青時要回汴京定北侯府後,就不知在無人處想了多久。
這番話不知在肚子裡來迴轉了多少遍,傾瀉出一個口子後就再難抑制,也不敢去看玉青時的表情,低著頭一股腦地說:「姐姐在外走失多年,侯府的人從未上門去尋過,今朝把姐姐尋了回去,如果是存了你好的心思,那便是萬般皆好,可如果他們待你不好呢?」
她說著眼中多了一抹急切,紅著眼咬牙:「在秦家村有人若是敢對你不好,我能舍了這條命去給你找公道,要說法,可侯府高門哪兒是常人能踏足的?這些人要是待你不公,誰去給你討說法?」
「我就算是有心想用命護你,我也沒辦法啊……」
「姐姐,他們真的會待你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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