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於淵抓魚的方式雖然是特殊了些,可成效卓然。記住本站域名
玉青時剛走過去,他就兜著一兜子魚淌水上岸,嘩啦啦幾聲響,把昏迷不醒的魚都扔到了地上。
有個別堅強的勉強從被拍暈的震盪中清醒了幾分,可不等擺尾開振,又被地上的石頭砸暈了頭,徹底張大魚嘴瞪著一雙圓溜溜的死魚眼沒了動靜。
玉青時彎腰把抱著的柴放下,掃了一眼堆在宣於淵腳邊的魚,好笑道:「太多了。」
這魚顯然是宣於淵精心挑選過的,最小的也有成人巴掌大,最大的近乎幼兒一臂長。
這麼大的魚,地上亂七八糟的堆了不下十尾。
別說是兩個人,哪怕是再多幾個,那也綽綽有餘。
宣於淵正在彎腰擰衣裳下擺上的水,聞言頭也不抬地說:「選一選把不想要的扔回去就行,只是拍暈了,扔回去過勁兒了就又活了。」
說完他把擰得亂七八糟的衣擺隨意拴了個結,甩了甩手上沾著的水,蹲在地上開始雞蛋裡挑骨頭地選。
太小的不要。
比正常魚丑的不要。
尾鰭紅得不透徹的不要。
魚鱗被拍掉了的也不要。
一堆魚,被他選妃似的挑挑揀揀地選了半天,最後只剩下了三條不管是體型還是相貌都相對出挑的,剩下的全被他反手扔回了水裡。
水面上被震暈的魚堪堪回魂,立馬被從天而降的同類砸了個頭暈腦脹,瘋狂地甩動尾巴濺起點點水花,躥入水中沒了蹤影。
雀屏中選的三條魚似乎是被水聲驚動,躺在河灘的碎石上頭甩尾巴,還沒能鬧出點兒動靜,就被宣於淵冷酷無情地抬起手一一拍暈。
這下是真的死透了。
他拍魚的手法簡單粗暴,讓人看了就想笑。
玉青時蹲在他用石塊圈出來的圈邊,表情懶洋洋的,周身也洋溢著一種難得的閒適,手上不緊不慢地收拾著堆成堆的乾柴,慢悠悠地說:「我曾聽人說,宮裡的主子習武只為強身健體,並不求高深,殿下這身功夫怎麼跟傳聞不太一樣?」
這不是她第一次叫殿下,可這次的口吻和心態顯然都跟之前每一次都不一樣。
沒半點疏離尊意,反而是帶著點點讓人難以察覺的戲謔和玩味。
就像是在刻意逗弄,是在說笑。
宣於淵意味不明地抬頭橫了她一眼,從後腰上拔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對著魚肚子比劃了比劃,漫不經心地說:「聽說了那麼多,難不成你沒聽說過,我不是在宮裡長大的嗎?」
玉青時掰木柴的動作頓了頓,啞然之下有些好笑。
「是麼?」
宣於淵心思都放在手裡的魚上,沒注意到玉青時眼中一閃而過的恍然,勾起唇角嗤了一聲,輕飄飄地說:「我十一歲那年就去了北將營了,在那裡待了十年。」
北將營是一個軍號的總稱,統軍百萬計,常年駐守在北疆南淮東辰等外敵之所,駐中原大地百年不退半步,威懾外敵無數,是中原皇朝的邊御之牆,亦是朝中武將最主要的培養之處。
想插手兵權,選擇親自去軍中的確算是一個出路。
只是……
十一歲?
玉青時眉心無聲稍皺,狐疑道:「縱然是有從軍之志,十一歲未免也太小了些吧?」
「宮裡的主子就捨得讓你去?」
宣於淵被她話中不加掩飾的狐疑逗樂了,齜牙笑道:「談不上捨得捨不得,畢竟我當初選擇去北將營本來就是迫不得已去求個活路的,吃點兒苦頭不也是應當的麼?」
聽出宣於淵話中不甚明顯的譏誚,玉青時眼神撲閃一瞬沒了言語。
她前世回到汴京時,只聽說三皇子怪病纏身長年累月的纏綿病榻,進而性情極其古怪,極少與人來往。
但是她的確不知道三皇子還有從軍之歷。
而且……
宣於淵這樣子,看起來也不像是有什麼隱疾纏身的。
玉青時腦中閃過一絲來不及捕捉的恍惚,盯著宣於淵的側臉,忍不住問:「為什麼?」
她前世到底還遺漏了什麼?
她這話問得有些沒頭沒腦,可宣於淵短暫地愣了愣就笑著接上了先前的話。
他淡淡地說:「我十歲的時候母后就過世了,不到半年父皇就立了新皇后,還立了太子。」
他捏著魚的手指無聲微緊,在玉青時察覺之前又不露痕跡地緩緩鬆開,慢條斯理地說:「如今的太子是當今皇后所出,居嫡居長,文韜武略樣樣精通,我那時候剛死了親娘,又被送到了皇后宮中撫養,跟什麼都很不錯的太子相比,各方面就差了不少,還染上了不太好的毛病,時不時就會瘋上一場,發起瘋來逮誰打誰。」
他放下手裡的魚,支開雙手比劃了一個大小,滿臉唏噓:「據說我把這麼大一個花瓶砸到了太子的腦袋上,險些直接把太子砸過氣兒了。」
玉青時被他比劃出來的大小驚得心頭微跳,可轉而眉心鎖得更緊了些。
她要笑不笑地挑起了眉,說:「據說?」
「你自己打沒打,你難道不記得?」
宣於淵滿臉一言難盡,嘖了幾聲搖頭:「不記得。」
「我那會兒好像真的瘋了一段兒,腦子記不住事兒,每日昏沉沉的,發瘋動手的時候什麼也記不得,只能聽別人說。」
說罷他眼裡閃出一縷諷刺,垂首笑道:「他們都說我打了,那可能真的就是打了,畢竟太子命懸一線在床上生生躺了三個多月,也真是夠可憐的。」
玉青時沒錯過他面上的自嘲,心頭飄起的疑雲愈發濃厚。
她不自覺地放輕了呼吸,低聲說:「然後你就被送去了軍中?」
「對啊。」
宣於淵利索地抓著手裡的魚翻了個面接著刮魚鱗,漫不經心地說:「打傷了又是長兄又是太子的哥哥,還把皇后嚇病了,我當時就被父皇抽了一頓鞭子,又被罰去奉先殿跪著自省,足足跪了兩天兩夜,直到太子醒了以後才被放出來。」
「可太醫說我的瘋病不好控制,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再犯,皇后說她要照料被打傷的太子,無暇看顧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犯瘋病的我,就想請父皇另尋人養我。」
可宣於淵是原後所出嫡子,雖不是長子,論起血脈尊貴甚至比繼後所出的太子都要強上幾分。
這樣的他除了當今皇后,誰敢養在膝下?
誰又能生出這樣包天的膽子敢說自己想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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