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夜闖定北侯府書房著實不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情。Google搜索
不說還好,一說宣於淵就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像只尾巴上綁了炮仗的猴兒被攆在上躥下跳的場景,笑得格外勉強。
他眼裡隱隱閃現出求饒的神色,勾著玉青時衣袖的手指輕輕動了動,見玉青時不理會自己,索性往前貼了幾步,含混著小聲說:「說起來我也不是故意的,那會兒兵荒馬亂的也沒了別的法子,只能是闖書房找一找有沒有跟你相關的東西。」
「定北侯府上下只當那日夜裡是遭了賊,還不知道那賊就是我,你可要記得給我保密。」
否則這事兒傳出去,不知要惹得多少人笑掉大牙。
宣於淵看似什麼都不在乎,偶爾還是想顧及顧及顏面的。
他存了心思想哄玉青時開心,一張俊臉扭曲得格外憋悶,俊美的五官擰巴到了一起,變成了一個皺皺巴巴的包子,每條褶皺都寫滿了姑娘饒命。
玉青時被他的表情逗得可樂,呵了一聲把自己被揪皺了的袖子扯出來,忍笑說:「你說什麼了?」
宣於淵眼裡一亮,笑吟吟地看著她:「我覺得我什麼都沒說。」
玉青時深以為然地點頭,悠悠道:「那我就什麼都沒聽到。」
宣於淵目的達成岌岌可危的名譽得以保全,心滿意足地搓了搓自己猛然空下來的手指,不甘寂寞地蹭上去問:「那你是怎麼想的?」
「遲遲,你想回家嗎?」
玉青時身上的疑點太多,解釋不通的地方也多得讓人頭皮發麻。
宣於淵也想不通她為何不肯回定北侯府。
只是事到如今,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她原本是怎麼想的似乎就沒那麼重要了。
宣於淵臉上笑意不變,腦中飛快閃過無數個如何把玉青時強行弄回汴京的念頭,出口的話依舊很是溫柔。
甚至還帶著幾分好說好商量的溫和。
「其實定北侯府的人一直都在找你,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家裡的人也還在追查當年的蛛絲馬跡,他們都是盼著你回去的。」
「你想回去嗎?」
玉青時抓著鍋蓋的手指無聲微蜷,答得不咸不淡。
「還沒想好。」
這話說得模稜兩可,宣於淵卻從中捕捉到了一絲可探究的意味。
以玉青時的狠絕性子,不願回去大約脫口而出的就是回絕,甚至說不定心裡盤算著什麼時候就溜之大吉。
她既然這麼說,就代表著還有商量的餘地。
意識到這一點,一直壓在宣於淵心口的巨石轟然而松,他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熟練地接過玉青時從鍋里盛出來的青菜粥放好,輕輕說:「遲遲,咱們一起回去吧。」
他年紀小的時候,在外頭怎麼晃蕩都無人管束,他也什麼都不在乎。
可現在不一樣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他要想從那個漩渦中全身而退,就只能往前不可退後,否則錯走半步就等同於粉身碎骨。
宮裡的那位也不會再似從前那般任他肆意,他必須得回汴京。
宣於淵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玉青時的臉色,揚起一抹笑說:「正好你家距離我住的地方不遠,我還能一路護著你到家門前。」
「說不定還能進去討一盞茶喝。」
玉青時聽了半晌沒反應,聽到這話有些好笑,勾唇道:「想喝茶何必從正門入?」
「那牆左右也攔不住你,直接翻出去不就行了?」
宣於淵……
他一言難盡地嘖了嘖,下意識地開始嘟囔:「那能一樣嗎?」
「我是想去當座上賓的,被人當成梁上君子,以後還怎麼跟定北侯套近乎?」
他刻意把話說得直白,直勾勾地盯著玉青時的側臉不放,像是生怕錯過任何一絲被掩藏的心緒。
玉青時被他的目光看得心頭打怵,默了片刻無奈道:「我再想想。」
她是要回去,可不能跟著宣於淵,或者是一個不明不白的歐陽華重回汴京。
來接她的人,只能是出自定北侯府。
因為只有這樣,才稱得上是一句名正言順,師出有名。
否則往後任人說起,於她都有不利,她不著急這一時半刻,自然也不願在這種時候給自己留下任何可能的隱患。
只是這話不好直說,索性就含糊了過去。
宣於淵一顆心恨不得生出跟藕眼一般多的心竅,注意到玉青時話外不曾提起的含糊,心下微微一沉,眼裡的光也暗了幾分。
只是他向來都是順著玉青時的。
玉青時不想說的,他也不會不識趣地攆著去問,三言兩語把話岔了過去,很快就說到了歐陽華的身上。
歐陽華所說,玉青時半信半疑,宣於淵也是如此。
只不過他心裡比玉青時還多了幾分不可說的忌憚。
那老東西滑頭得很,又狡詐難纏,一開始就明擺著對他有意見,若是不加以防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在暗地裡給自己使絆子。
宣於淵嘴上跟玉青時誇讚著歐陽華的醫術,心裡卻在默默盤算等秦老太的病稍微好些後,就設法把這礙眼的老東西攆走。
口不對心地聊了一會兒,被他在心裡罵了無數次的歐陽華也終於睜著一雙通紅的眼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他有心想跟玉青時親近親近,可玉青時顯然不是那麼想的。
宣於淵也不願。
故而他剛走了幾步,眼前就多了一隻橫攔出來的大手,徹底擋住了他的去路。
宣於淵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微妙道:「歐陽先生。」
聲音聽起來很客氣,仿若是尋常問好,可背對著玉青時看向歐陽華的眼中卻爆出了無盡的冰寒。
那是警告。
也是威脅。
神醫谷的人過幾日就會到,宣於淵打心眼裡就沒把秦老太的病全權交給歐陽華的念頭,對他自然不需多客氣。
但凡歐陽華敢越雷池半步,宣於淵絕對不會對他客氣。
歐陽華被他當面一套背面一套的手段氣得面色青紫,手都在失控地顫抖。
「這就是殿下的待客之道?」
他張嘴直接點名宣於淵的身份,像是在提醒玉青時什麼。
可話一出口,換來的卻是宣於淵的譏誚一笑。
換作之前,宣於淵或許會怕。
可眼下他在玉青時的面前把自己能抖落的底全都抖了,他有什麼可怕的?
這老東西別說只是欲蓋彌彰地叫一聲殿下,就算是他直接五體投地給自己跪下行個叩首大禮,宣於淵也受得理所當然。
他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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