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青時今日出門,是為接元寶下學回家。記住本站域名
她出門得稍微晚了些,到村學門前時,元寶正被曾永清拉著手,仰頭在跟他說話。
見到玉青時,元寶激動地哇了一聲,瞬間化身成撒丫的小牛犢子直接撲到了玉青時的懷裡。
玉青時攬著他站定,哭笑不得地點了點他的眉心,說:「沒規矩。」
「姐姐。」
元寶攬著她的腰親熱地蹭了蹭,哼唧著開始撒嬌。
「我都十幾日不曾見到姐姐了,心裡實在是想得很。」
「姐姐在家有沒有想我?」
「還有奶奶?」
「奶奶想我沒有?」
這就是個嘴巴閒不住的小潑猴,順著一道彎就能撒歡蹦到天上去。
玉青時沒理會他的耍痴,勉強把亂蹦的元寶摁住,對著走過來的曾永清很客氣地笑了笑。
「今日來得遲了些,多謝曾先生照料。」
曾永清平日裡是個溫文爾雅的書生,口舌雖不多利落,可一旦開口也能條理分明,有理有據。
唯獨一對上玉青時的笑,腦子立馬就成了一鍋漿糊,耳後也泛著不自知的微紅。
他難掩緊張地連連擺手,想了半日的話到了嘴邊全都撞到了一起,說的是什麼自己都聽不清楚。
「不……不麻煩。」
「多謝。」
玉青時低頭拍拍元寶的腦袋,說:「跟先生告別,咱們過幾日再來。」
元寶在村學裡待了一月有餘,別的不說,尊師重道的規矩還是學到了心裡。
一聽玉青時的話,立馬就站直了身板,恭恭敬敬地對著曾永清躬身說:「多謝先生教誨。」
「學生先回家了。」
眼看著玉青時帶著元寶就要走,曾永清在舌尖撞成了亂麻的話終於捋出一條不明顯的頭緒。
他急聲說:「姑娘止步。」
「我還有事兒想與姑娘細說。」
玉青時一時想不到曾永清能有什麼事兒跟自己說,第一反應就是低頭看元寶。
這小傢伙是不是又惹禍了?
元寶被她一盯頭髮根就開始炸毛,趕在曾永清開口之前說:「姐姐,我沒打架。」
「真的沒有!」
他只是夥同了幾個跟自己關係好的同窗,把那幾個之前打鐵牛的人摁到茅坑邊上聞了半日的臭味兒。
但是真的只是聞,全程沒動手!
元寶神色緊張地回想會不會是有人走漏了風聲,正絞盡腦汁地想法子辯解時,曾永清終於想起了自己忘了的是什麼,解釋說:「姑娘誤會了。」
「元寶聰穎乖巧,也不惹事兒。」
「今日想與姑娘說的事兒,與他無關。」
他遲疑地頓了頓,對上玉青時充斥著疑惑的雙眼,後腦勺嗡的一聲響,好不容易捋清的腦子再度成了一鍋煮開的滾粥。
他的異樣過分明顯,以至於玉青時腦中微光突閃,推辭的話也順勢到了唇邊。
「我……」
「我……」
異口同聲的微妙讓曾永清耳中轟鳴更為響烈。
他乾巴巴地咽了咽口水,還沒出聲就聽到玉青時說:「先生請說。」
曾永清有心想讓玉青時先開口,可又怕聽完她說話自己就更是什麼都想不起了,索性就紅著臉做了個請的姿勢,說:「今日想與姑娘商議之事,事關村學事務,我只是個在村學中教書的學究,做不了主。」
「姑娘若是方便,不如進去說吧。」
「有個人想見見你。」
若是換作旁人,這副語焉不詳的樣子玉青時早就甩手而去。
可這人是元寶的先生,此處又是村學。
玉青時倒是沒那麼多顧忌。
她跟在曾永清的身後進了村學大門,轉道入了旁邊的小茅屋,就看到了裡頭坐著的一個老爺子。
村學中攏共就兩個學究。
一個是曾永清,另一個就是舉辦村學真正的主人,徐先生。
徐先生年過花甲,姓甚名誰已無人過問,知道的人都尊稱一聲先生。
只是這位徐先生不大走動,見過的人不多。
玉青時活了前世今生兩輩子,今日還是頭一次見。
她沒想到要見自己的是這位老先生,愣了下在門前站定微微福身問禮。
「見過徐先生。」
徐先生在村學中蹉跎半生,見過無數村中婦人。
可能像玉青時這般問禮的,卻是頭一個。
他花白的眉毛不露痕跡地向上揚起個小到無法察覺的弧度,笑著擺手:「姑娘客氣了。」
「我只是個還沒斷氣的老骨頭,哪兒擔得起姑娘的禮數?」
說完他就指了指桌上鋪開的紙,說:「秦姑娘,今日冒昧找你前來,是因老朽有一事想問,若不嫌棄,就進來說吧。」
元寶姓秦。
口口聲聲叫玉青時姐姐。
徐先生誤稱她為秦姑娘,實屬正常。
玉青時本沒想糾正,可全程慢了半拍的曾永清堪堪把丟在門前的魂兒揪了回來,不等腦子清明就說:「徐先生,這位姑娘不姓秦,您稱錯了。」
徐先生頓了頓,好笑出聲:「這倒是我的不是了。」
「敢問姑娘名諱?」
被叫錯時玉青時懶得糾正,被指正後也不多廢話。
她唇邊溢出一抹恰到好處的淺笑,輕聲說:「晚輩單姓玉,喚青時。」
「您若不棄,直呼名字即可。」
「姓玉?」
徐先生把玉青時的名字放在舌尖緩緩吞吐了數遍,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多了絲誰也察覺不到的深色。
他的視線在玉青時的臉上飛快掠過,轉瞬就恢復了自然。
笑了幾聲示意玉青時等人進屋坐下,指著桌上鋪開的紙說:「元寶回家養了幾日傷,回來後握筆練字熟練許多,還會寫幾個簡單的大字。」
「他說這是你給他臨摹的帖,可是真的?」
桌上鋪開的簡易書帖,是玉青時連夜制出來的。
元寶初初握筆習字,手裡捏了根筆看起來就像是猴子抓了根棒子,怎麼揮舞都不得勁兒。
玉青時怕他幼時根基沒打好,長大也難出一手好字,索性就自己裁了些紙,特地沾上硃砂,在紙上描了幾篇能臨帖臨摹的字,好讓他比照著一起寫。
考慮到元寶本就不認識什麼字,她寫出來的都是些簡單的,擺在桌上一眼也就認了出來。
她不太明白徐先生特意問起這個是為何意,可還是點了點頭。
「不錯,正是我寫的,可是有什麼問題?」
徐先生聽到她的回答,搭在膝蓋上的指尖無聲蜷起了個小小的弧度。
眼裡的笑意也更比之前更濃,像是想借著笑掩蓋什麼不能被人察覺的痕跡。
他盯著玉青時說:「如此說來,姑娘是可識文斷字的?」
玉青時苦笑搖頭。
「識文斷字說不上,只是幼時被家母教導,略微會些簡單的。」
「您問這個是為?」
徐先生無聲無息地斂去眼中深意,笑道:「其實今日尋姑娘前來,是有事相求。」
「嗯?」
「村學中缺個謄抄書本的人,姑娘可願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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