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跟本官說話呢？」
知縣一聽，脾氣瞬間就上來了。
當知縣當了這麼多年，陽穀縣哪個人對他不是恭恭敬敬的？
連西門慶都要讓他三分，一個賣餅的臭矮子還敢裝？
「你也知道你是個當官的？」周凡此時本就在氣頭上，說起話來也不客氣。
「當官的應該把民眾當成衣食父母、以蒼生為己任，而不是像你這樣整天窩在府上大吃大喝，對災情不管不顧！」
「你丫的瞅瞅你那肚子，跟孕婦似的，一看平時就沒少吃油水！老子問你，你的錢是哪兒來的？」
「就是像剛才那樣從老子這種勞動人民辛辛苦苦掙的血汗錢里摳出來的？」
「蛀蟲！敗類！栽種！」
周凡破口大罵。
失策了，他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答應這掉錢眼兒的死老頭！
「你……好好好，想造反是不是？來人啊，把這大膽冒犯本官的賤民關起來，壓到牢房裡去——」
……
街角。
中了麻醉藥的西門慶，倒在無人問津的角落裡呼呼大睡，鼾聲震天，跟頭死豬一樣一動不動。
得虧街上沒人，都去排隊買面了。
否則，丟臉不得丟到姥姥家？
「哎，好濃的面香味，隔著兩條街都聞得到，也不知道武值這死矮子到底是從哪兒運來的。」
「我也好想買兩袋，可要是被西門大官人知道了，怪罪下來，憑他那小肚雞腸的德性，肯定饒不了我。」
「我樊三刀好歹也跟著西門大官人混了這麼多年，這糧食緊缺的節骨眼，大官人怎麼也不說分點吃的給咱……」
樊三刀餓著肚子，前胸貼後背，在街上百無聊賴的遊蕩。
雖然不能堂而皇之去買面，偷偷聞聞香味，也算是解饞了。
大不了等那些家中無兒女的老頭老太太把面搬回家後，提刀上門去搶兩袋子回來，也是一樣的嘛！
走著走著，餘光忽然瞥見一團烏漆抹黑的東西。
「靠，哪裡來的臭乞丐？」
樊三刀心情本就不好，看到街角縮著個蓬頭垢面的男人，眼前一亮——正好拿來當出氣筒揍一頓！
「喂！新來的？到老子的地盤上，不交保護費還敢睡這麼香，老子看你丫的是不知天高地厚！」
氣勢洶洶地吼著，樊三刀上前，一腳踹在西門慶屁股上。
踹得西門慶打了半個滾，翻身。
「想在陽穀鎮活著就老老實實聽我樊三刀……親娘嘞，西門大官人？你，大官人你怎麼光天化日睡在大街上，身上穿的這是啥呀？」
樊三刀看清西門慶面孔，傻眼，嚇得腿都軟了，「噗通」一聲跪下來。
完了完了完了……
他剛剛居然踹的是西門慶的屁股！！
哭喪著臉，樊三刀只覺得大難臨頭，跪下後順勢就開始磕頭，腦門撞在水泥地上一聲比一聲響。
「大官人息怒！小人不是故意的，小人還以為是街邊的乞丐，怎會想到是大官人您！」
「小人知罪，小人願自罰二十大板，只求西門大官人宰相肚裡能撐船，就放過小人一馬吧！」
「看在小人為您效勞數年的份上，就饒我這一回！！」
說到最後，樊三刀害怕得渾身發抖，可求了半晌也沒聽見西門慶的動靜，既不發火，也沒說要原諒他。
樊三刀屏息凝神聽了會兒。
「呼嚕…呼嚕…呼嚕……」
平穩而有節奏的呼吸聲傳來。
樊三刀：「……」
悄悄抬起頭，往西門慶的方向看了一眼，卻發現西門慶被猛踹後壓根沒醒，甚至睡得更香了。
「原來沒醒，那就好，那就好。」樊三刀懸在嗓子眼的心放下，拍著胸脯鬆了口氣，只覺得劫後餘生。
不過…西門大官人睡得也太沉了吧？
沉得不正常。
大白天穿著破破爛爛的粗布衣服睡在街上更不正常。
腦海里滿是問號，樊三刀揉了揉已經有滲血痕跡的腦門，站起身，思量之後，將西門慶背在身上，帶回了賭場。
兩小時後，西門慶可算在賭場裡姍姍醒來。
揉著眼睛從床上坐起來，看著熟悉的房間，腦子裡蒙蒙的，像是喝醉後醒來，啥也不記得。
屁股還有點疼…
「大人，您醒了？」
守在床邊的樊三刀立刻湊上去，討好的笑容裡帶了一點不易察覺的心虛。
「小人見您閒情逸緻在大街上休憩，擔心您著涼，就自作主張將您帶回來了，畢竟還是床上睡著舒服些嘛！嘿嘿！」
一番話，讓西門慶徹底清醒過來。
暈倒前，他剛被武值從買面隊伍里趕走，還被柳知瑤拿著刀追了好久，可謂是老臉都丟盡了…
「他娘的！武值這混帳這兩天到底是吃了哪門藥，一天到晚淨跟本大官人作對！本大官人非要他好看！」
西門慶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刻飛到武值面前報仇雪恨！
他本想下意識抬手摔杯子撒火，卻發現渾身力氣沒有恢復，只能像個軟綿綿的布偶娃娃一樣躺著。
「是啊，大人，武值家似乎有很多存糧，要是我們能把他搞定，往後五年的糧食都不用愁了！」
「還能用糧食換好多錢財！」
雖然不知西門慶和武值之間發生了什麼，但對於此，樊三刀舉雙手雙腳支持，仿佛看到了光明的未來在朝他招手。
……
衙門。
周凡悠哉悠哉的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大口吃著面前還沒被動過幾筷子的菜。
香！真香！
難怪這死老頭肥得跟豬似的，每天吃這麼好，要是換成他在這住上十天半個月，他也胖個二十斤！
地上，知縣整個人被繩子五花大綁，捆的跟條毛毛蟲似的，躺在地上，除了那顆腦袋能轉之外，絲毫動彈不得。
「武值大哥，你能不能先把我鬆開？咱們有話好好說，好說好商量嘛…」
此時，知縣已經全然沒有了之前那股囂張跋扈的氣勢，艱難扭頭對武值嘿嘿笑著，百般討好。
「剛才我是吃飯時喝了點酒，上頭了，說的都不是真心話，武值大哥，你就別放在心上，成不？」
「我可是拿你當好兄弟看的，怎麼會害你？」
「這樣，本官一文錢也不要，都讓武值大哥拿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