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安到了頂層,用門卡開了門。
換了拖鞋,還給旁邊的宋助理也拿了一雙。
上次也沒好意思好好看看這裡。
茶几上還有沒喝完的可樂,冰箱上多了兩個冰箱貼。
「第一」「冠軍獎盃」。
臥室,也是淡淡的奶黃色,讓人很想掀開被子躺進去。
他打開床頭櫃,拿出了她常吃的藥。
走到書房,書架對面的牆上拉了一條線,掛著她拍的一些照片。
顧承安拿起第一張,上面是一家四口。
爸爸開著一個國產三輪車,媽媽,哥哥和妹妹坐在後面拉貨的地方。
男孩捧著一個挺大的蛋糕,是那種有點俗氣的白底粉花,一看就是植物奶油做的。
媽媽在後面摟著兩個孩子,女孩一雙星星眼看著蛋糕。
男孩齜著門牙笑著,爸爸在前面開著車,一臉驕傲的神情。
一家四口,因為一個很便宜的蛋糕,笑的如此開心。
照片底部的白邊的地方,是何子妗的字--生日蛋糕。
第二張,是在大學校園裡拍的,校園裡長長的路,兩邊都是粗壯有年頭的梧桐樹。
大概是秋天,地上有好多掉的梧桐大葉子。
一個老爺爺推著一個老奶奶。
奶奶坐在輪椅上,手中拿著一個很大很完整的梧桐葉子,正像玩撥浪鼓一樣搓著。
爺爺在後面,笑的寵溺。
這張底下的字是---愛情。
「把這兩張照片再洗一套。」他轉頭吩咐宋助理。
「是,顧總。」
陸明錦實在是經不住秘書的一再轟炸,終於決定先走。
何子妗也總算逮到機會,好好跟小姑子聊聊情感問題。
「你到底對他什麼感覺,別說你看不出來他的心意啊。」
「哎呀,我說不好。」
那就是喜歡了。
何子妗笑笑,「那你準備什麼時候接受他?」
顧雲忽閃忽閃的眨著眼睛,很像一個娃娃。
「可是我不想結婚啊。」
「為什麼?」
「結婚一點都不好玩,會讓人變笨。」
何子妗「......」
你禮貌嗎?
「哎呀嫂子我可不是說你啊。」
「只不過,我覺得你結了婚,快樂了一段時間,就又暗淡了。」
顧雲想到這裡,心臟緊了一下,有點想掉淚。
何子妗剛剛嫁進來的時候,是那麼明媚,那麼可愛。
美麗不可方物,跟哥哥站在一起,般配的無以復加。
但是慢慢的,她的光在消失。
如果這就是婚姻帶給人的成長,那她寧願不要,永遠做一個公主多好。
何子妗也沉默了,這段婚姻於她,確實是抽筋剝骨。
但不是簡單的痛。
她在滿身斑駁的時候遇到了他,他的愛治癒了她很多很多的傷口。
然後,又在她重新強壯起來的時候,一腳把她踢到懸崖下。
這種得而復失,帶著能摧毀人的信仰一樣強大的力量,讓她再不敢有靠近愛的念頭。
「背後說我什麼壞話呢?」
顧承安拿著一箱進口水果,不急不慌的走了進來。
「哥,沒有啊,一句都沒提你。」
顧雲趕緊表示你們倆的事兒跟我可沒關係。
顧承安瞪了她一眼,兀自走去廚房,修長的手指撩著陽春水,洗了一盤車厘子,一串葡萄。
「在這住比較清淨,讓他們給你送飯。」
他摘了一顆葡萄放在嘴裡,閒散的說著。
「我還要練習呢。」
「你拿不拿冠軍,就差這兩天?」
「冠軍的生活就是沒有假期的。」
顧承安無奈,她這小脾氣,來硬的就得一起撞的頭破血流。
「很快,你先寫寫論文,給你留個車和司機,想去練習就去,司機全程陪著你。」
「聽話。」
怕她又要反駁,顧承安補了一句。
場面一瞬間安靜了起來。
顧雲尬笑兩聲,「嫂子,內什麼,陸明錦說有事找我。我先走了。」
聽見哥跟嫂子溫柔說小情話,雞皮疙瘩掉一地。
顧雲逃出大門,給陸明錦打電話。
「對,掉頭回來接我,咱們的計劃你忘啦,我哥來了,我還在這幹嘛。」
又剩兩個人了,連宋助理都識相的出去外邊跟司機聊天。
顧承安從西裝內側口袋裡掏出她的安眠藥,遞給她。
「能少吃點最好。」
何子妗默默接過來,誰又願意去吃呢。
「找個中醫給你調調吧。」
顧承安的神色變的溫柔起來,說話都有點夾了。
何子妗感覺有點不妙,以往每次這樣,下來都是要發生點什麼。
她假裝起身去倒水,沒有回頭背對著顧承安。
「不用了,這是心理因素,中醫治不了的。」
聽到這,顧承安的心有點疼。
「你自己不是心理醫生嗎?怎麼沒有調節好?」
何子妗覺得有點好笑。
「首先,醫不自醫,你不知道嗎,再說了,人的心理問題是她的經歷帶來的,需要的是自己重建人格,不是開藥或者聊天就能好的。」
「有這麼嚴重?」
顧承安不太懂心理學,但他也知道有些傷會持續終生。
「不是嚴重,就是正好說這個問題,我還好,只是入睡困難,比較敏感。」
「這個藥也沒有副作用,可以一直吃,不耽誤什麼。」
今天她特殊有耐心的給他解釋了一番。
顧承安起身,慢慢走到她身後,很近很近的距離,但沒有觸到。
何子妗轉過身,四目相對。
誰都沒有說話。
顧承安的眼神開始拉絲,何子妗趕緊低下頭。
想躲開,他用手溫柔的攔住了去路。
兩個人就這麼站著,隔著2厘米的距離。
誰也不知道要開口說什麼。
他很想抱她一下,想用手背蹭一蹭她的臉頰。但又太怕她會一巴掌打掉他的手,推開他,說一些絕情的話。
他的心也會痛。
「你該回去了。」
何子妗先開口,只是語氣沒有那麼硬了。
「我再待會,我晚上可以睡客房,客廳也行。」
何子妗搖搖頭,他的挫敗史又增加了一筆。
「就這麼討厭我?」
何子妗討厭他這樣子,就連委屈的話都說的這麼溫柔。
讓她陷入一種反覆的糾結,還不如吵兩句呢。
「不是討厭你。」
「能夠長期維持下去的關係,不是靠很強烈的愛,很多的付出。」
「而是靠很少的攻擊,很少的對抗,很少的索取,和很少的強人所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