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然正想反駁,回頭看到時嫿站在一旁,皺眉問道:「你站那兒幹什麼?」
時嫿見躲不過,逕自走到顧晏時面前:「我想去趟醫院,看看我媽媽。」
顧晏時眉心微蹙。
時嫿立刻對顧晏時保證:「我真的只是想去醫院看看她,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讓人跟著我。」
顧晏時抬眸,忽而提議:「我陪你一塊去吧。」
「好。」時嫿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顧晏時隨口試探一句,但時嫿的反應,顯然讓他十分滿意。
見狀,顧晏時勾唇一笑:「我突然想起來,今天還有一些事要處理。阿力,你跟著時小姐一塊去醫院。」
「是,少爺。」
阿力是顧晏時身邊最得力的保鏢,也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
時嫿從未想過策反阿力的可能,但她有辦法避開阿力做她真正想做的事情。
前往醫院的車上一路風平浪靜,快到醫院的最後一個拐口,時嫿透過窗,恰好看到自己的書展舉辦現場,上面的海報上,還印著《經濟學理論》的宣傳照。
這畢竟是時嫿第一本嘗試翻譯的外文書籍,恰好碰上後,她忍不住想去看看。
時嫿叫停阿力在路邊停車,說:「我下去買本書。」
走下車後一看,時嫿才發現剛才出版社主編在電話中提到的銷售盛況一點都沒作偽。
許多人圍在那裡買書,火爆程度像是置身於追星現場。
時嫿跟著買了一本書,還沒等翻幾頁,就被一個男人突然拉住,壓低聲音問:「Iris?」
時嫿嚇了一跳,抬頭一看,才發現是出版社的張主編。
正是幾個小時前,剛剛跟她通過電話的那位是也。
四目相對之時,時嫿有些尷尬想跑,卻被張主編一把拉住:「Iris,我認得你。來稿時,我見過你提交的身份信息。」
張主編跟尋到了寶貝似的,連忙將時嫿拉進內間,將一支筆和幾十本書推到她面前。
「來來來,快給這些書籤個名。外頭好些讀者都想要簽名版,我再拿不出來,都要被撕成碎片了。」
時嫿連連擺手:「我只是負責這本書的翻譯,並不是這本書真正的作者,簽名的事可輪不上我。」
張主編拉住她不放:「你就隨便簽個名,讓我有個交代有成。難不成,我還真能跨過幾個大洋,把真正的作者叫到這兒來簽名?」
時嫿本想拒絕,但架不住主編勸說的手法實在太過熱情,還在一邊抹眼淚訴苦現在的傳統行業不好做,時常面臨倒閉的風險,好不容易這次因為時嫿的譯本有所起色,沒想到她卻這麼不配合。
被這麼一通話壓榨下,任憑時嫿身上再堅硬的盔甲都被擊碎得一乾二淨。
時嫿理解主編作為商人,想要迎合市場需求的想法,但她也有自己的堅持。
她偷偷看了一眼候在附近抽菸的阿力,乾脆找了幾本書寫寄語。
至於名字,當然是不可能簽的,這是原則問題。
饒是如此,也讓張主編瞬間眉開眼笑:「Iris,說起來你這本書翻譯得可真是不錯,就連好幾個金融界的大佬看了都連連稱讚。傅氏集團的掌權人傅公子,更是直接給我們出版社追加了不少投資,說要為這本書連辦一個月的巡迴書展。」
時嫿的筆鋒突然一頓:「傅公子?」
「是啊,就是那個大名鼎鼎、前不久剛剛回國的傅司琛,不然京城還有哪個人能被稱為傅公子?」
主編一臉興奮地搓了搓手,「說起來,我剛剛還在書展上看到他呢。沒想到我這種普通老百姓,居然還有認識這種大人物的一天……」
「等等,你剛剛說什麼?傅司琛在書展上?」
時嫿身形一頓,連忙放下筆,匆匆忙忙戴上口罩,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張主編,那個我臨時想起來我還有點事,就先寫到這裡,再見!還有,麻煩你千萬別跟任何人說你見過我。」時嫿對著張主編千叮嚀萬囑咐。
張主編一臉錯愕:「哎,你怎麼這麼快就走了?」
明明剛剛還好好的,也不知道怎麼的,一言不合人就跑了。
時嫿頭也不回地離開,張主編在後面緊趕慢跑地都沒追上。
剛走出門,就看到時嫿坐上車匆匆離開的車影兒。
張主編看到車屁股上的標識,這才慢慢琢磨過來時嫿剛才死活不願意簽名的事兒。
「原來是個千金大小姐,難怪這麼淡泊名利。」
換成想要揚名立萬的一般人,早就趁著這個機會給自己大肆做宣傳。
畢竟這年頭錢權開道,只要有話題就能火,火了就有數不盡的錢。
張主編剛琢磨完,就聽到身邊一個聲音響起:「張主編嘴裡說的是誰?」
張主編回身一看,一眼看到站在樹蔭之下的傅司琛。
他一身高定西裝,身形挺拔,寬肩窄腰。乾淨利落的黑色短髮,碎光恍若金箔,傾灑在他眉睫,泛著清冷而疏離的光。
張主編的腦海中恍然閃過一句話: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等回過神來,張主編連忙狗腿地解釋:「傅總,我說的就是那位您今天一直打聽的翻譯。您看那邊,剛剛離開的就是《經濟學理論》的譯作者。她剛給幾本書寫了幾句寄語,您看您有沒有興趣看看?」
傅司琛順著主編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沒看到什麼人,只看到一串汽車尾氣。
此時,張主編已經狗腿地把剛剛時嫿寫的幾本書奉上。
傅司琛翻開一看,看到上面寫著一句:貪婪和野心兩種目標的不同,僅僅在於它們是否偉大,一個吝嗇鬼對於半便士的追求同一個具有野心的人征服一個王國的意圖一樣狂熱。
這是古典經濟學開山鼻祖,經濟學之父亞當·斯密在《道德情操論》中所寫的話。
簡簡單單兩句,字句之間卻另有一番風骨。
不知為何,傅司琛的腦海中恍然浮現出時嫿的身影。
但很快,傅司琛又將這份猜測打散。
畢竟在張主編口中的可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名媛大小姐,眾所皆知,時嫿早就成了破產千金。
再者,在傅司琛眼中,時嫿更像是個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騙子。
能為了逃離顧家而選擇獻祭自己的身體,這樣的女人,未免太過低俗!
風骨?
她也配?
傅司琛認為自己一定是魔怔了,才會在腦海中產生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另一邊的時嫿,則是對書展後續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因為就在傅司琛猜測她身份之時,她已經到了醫院。
醫院裡負責看守姚鳳蘭的一共有兩人,輪班制進行。
時嫿到的不巧,姚鳳蘭剛剛由其中一個看守的人帶著去做檢查,這會兒只有另外一個大塊頭守在病房裡。
時嫿推門走進病房時,恰好看到那人正在打德州。
看到時嫿後,他連忙將手機收了起來,緊張地站起身問候:「時小姐。」
自從時嫿被顧晏時欽定為未婚妻的消息傳出去之後,所有人都對她收起了從前的那份輕慢,一律依照顧晏時的吩咐對她恭恭敬敬。
時嫿淡淡點了點頭,轉身去洗手間時,卻從手機通訊錄里翻出蘇嬌嬌的電話。
「蘇嬌嬌,我記得你大學期間曾經和一位玩德州的高手交往過?你現在聯繫他,我需要他幫我做空一個人的帳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