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好像不信

  她捂著腦袋還要再鑽一次床下,後領卻被驀地揪住了。

  蕭諶輕而易舉的將她拎了起來,不由分說將她往榻上一塞,揚聲:「宣。」

  盛輓辭咬牙切齒的抓過被子將自己兜頭一蒙,大氣都不敢喘,整個人幾乎僵硬成了一塊木頭,聽著殿外的腳步聲一點點逼近,心臟都懸到了嗓子眼。

  「陛下。」

  沈執川的聲音在床榻外遙遙響起,「微臣冒昧,一早前來驚擾,望陛下恕罪。」

  話說得好聽,但語氣中卻沒有半分請罪的意思。

  蕭諶半靠在榻上,語氣莫名的正經起來:「太傅這麼早就來請見,想必是有什麼要事?」

  盛輓辭埋在錦被之中,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情景,只能聽到沈執川淡漠嗓音:「要事談不上,但微臣的確不得不來。」

  「昨日宮宴,監察御史大人酒後便不見了蹤影,御史大人與微臣提前有約,要與微臣商談政事,微臣遍尋不見,心下十分擔憂,故來驚擾陛下,請陛下派人,在宮內尋找盛大人。」

  盛輓辭不出聲的抓緊了身上錦被,心頭湧出的,不知是什麼滋味。

  沈執川來找她,肯定不是為了政事,更不可能是為了別的什麼,他只是習慣將所有東西都徹徹底底掌控在自己手中,不容許有任何差池罷了。

  空氣安靜了幾秒,蕭諶打了個哈欠,「朕昨晚倒是恰好碰到了盛卿,盛卿不勝酒力,朕就遣人將她送去別苑小作休憩,太傅不必過於擔憂。」

  話說到這個份上,其實也就差不多了。

  可偏偏沈執川就是要刨根問底:「微臣多嘴問一句,是哪座別苑?」

  盛輓辭原本稍稍呼出去的一口氣再次被提了回來。

  氣氛凝重,她仿佛聞到了一股火藥味。

  可蕭諶的語氣沒有任何情緒,只回覆:「朕也記不大清了,當時只是隨口一說,太傅若是有心,待盛大人回府了,再親口問一問。」

  片刻的沉默後,盛輓辭才聽到沈執川的回答:「是微臣多嘴了。」

  他頓了頓,再次開口:「陛下榻上,可是有人?」

  隨著這一句,盛輓辭渾身一顫。

  沈執川目光猶如實質般落在她身上,好似要將她從被子裡拖出來剝皮拔筋。

  還是被看出來了。

  盛輓辭本能的想要往裡縮,但剛有動作,就被按住了肩背,動彈不得。

  蕭諶掌心灼燙的溫度透過衣料傳遞過來,那一小片皮膚仿佛都要燒了起來。

  蕭諶有一下沒一下的撫弄過她的長髮,好似在逗弄一隻貓兒,耐心解釋:「朕即位也有半年了,只是這後宮一直未納妃嬪……太傅不必多想,只是一個小宮女罷了。」

  「陛下年紀尚輕,不宜沉溺聲色。」

  沈執川垂眼,語調平平,「但既然陛下有這個想法,微臣會準備相關事宜,早日準備擢選。」

  蕭諶低垂著眸子,乖巧的應道:「那就有勞太傅了。」

  沈執川退出去後,盛輓辭立刻從被子裡翻了出來,連滾帶爬的下榻。

  「盛卿這般避朕如蛇蠍,一點也不似昨晚色授魂與紅羅帳暖,真是讓朕好生傷心。」

  蕭諶嘆了口氣:「朕可是為了你,被好生說教了一通呢。」

  盛輓辭垂眸:「感謝陛下出手相助,微臣銘感五內,若有來生,必銜草結環以報。」

  「不必來生,就現在吧。」

  蕭諶挑眉,「太傅不是說要為朕擢選妃子嗎,盛卿若是願意,也可來報一下名。」

  盛輓辭僵著一張臉:「陛下說笑了,微臣一介男子,如何參加擢選……」

  「盛卿這般緊張做什麼,朕也不過是開個玩笑。」

  蕭諶笑得愈發好看了,隨意擺了擺手:「行了,盛卿回去吧,省得太傅見不到你,再來找朕。」

  等她走了後,蕭諶臉上的笑終於收了起來,盯著手掌心,方才溫潤的觸感還未消失。

  有點意思,他現在想要的好像不止是這天下了。

  抬手的瞬間,一道黑影閃過,黑衣人已經跪地,「陛下,給盛大人下藥的人找到關在地牢了,一問三不知,正要服毒自殺時被屬下攔住,怎麼處置?」

  男人語氣森然,「如他所願。」

  盛輓辭躬身退出大殿,才發覺天色已經完全亮了。

  她不敢走正門,從偏門悄悄出了宮,沒有驚動任何人。

  在沈執川多年的訓練下,她識人還算準,內心隱約感覺這個蕭諶並不是表面上那種天真大狗。

  她倒是有些好奇這男人的真面目了,是人為刀狙的魚肉,還是滿腔野心的狼王?

  昨晚被折騰了一夜,直到現在也沒合眼,盛輓辭渾身說不出的疲累,靠在馬車裡昏昏欲睡,直到被車廂猛地一震,停了下來。

  她被驚了一跳:「到了麼?」

  趕車的小廝慌忙道:「回盛大人,有人攔車。」

  盛輓辭掀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在看到那輛眼熟的馬車時,心道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瞬,嬌軟女聲響了起來:「阿辭哥哥——!」

  一身明黃衣裙的少女蝴蝶一樣撲過來,直接扒住了車窗:「我昨晚去盛府尋你,你怎麼不在?」

  是沈執川一母同胞的妹妹,沈梔。

  盛輓辭扯了扯唇角:「阿梔,我……」

  她還沒想好要怎麼解釋,就被另一道冷淡男聲打斷。

  「不是讓你在府里好好呆著嗎?」

  盛輓辭抬眼看去,便看到了一身墨色蟒袍的沈執川。

  單論皮相而言,沈執川其實長了一張很能吸引女子目光的臉,五官清俊瞳眸漆黑,是相當溫雅的長相。

  如果盛輓辭沒有親眼目睹他是如何親手將一個背叛了自己的手下炮製成人彘的話,大概也和那些戀慕他的那些姑娘一樣,認為他溫潤如玉,是不可多得的良善之人。

  但盛輓辭心裡清楚,什麼溫和良善,不過是蒙蔽外人的表象罷了。

  她下了馬車,規規矩矩的向沈執川行了一禮:「見過王爺。」

  沈執川面上不辯喜怒,淡淡問她:「昨晚宿在宮裡了?」

  「是。」

  盛輓辭將蕭諶那套說辭搬出來說了一遍,儘量不讓自己表現出什麼異樣:「微臣自知於禮不合,所以酒意稍去,便稟明陛下出宮了,勞王爺費心。」

  沈執川的神色卻沒有因為她的話而緩和半分,眸色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