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寶氣喘吁吁的推開家門,沒有人注意到他的歸來,也沒有人看到他的狼狽,因為此時的陳家一團忙亂。
原來他娘讓他氣暈倒了。
陳三寶悄悄地走進他娘睡覺的裡屋,陳老太太這時又睡了過去,此時的她臉色蒼白,沒有了往日的彪悍跋扈,眼角眉梢好像都柔軟了很多。
陳三寶就站在那默默地看著他娘,看到她不安的動了動,伸手幫他娘理了理被角,然後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上次就是受了刺激,這次直接讓他氣暈過去了。
陳三寶自嘲的笑了笑,他從小沒有爸媽,所以特別渴望父母的親情,現在終於有了一個娘願意接受他願意愛他,他還把所有的怒火發泄在她身上。
此時的陳三寶心情沮喪又內疚。
神情恍惚的走到他大哥的小屋,看到大丫躺在炕中間,還是白天出門的那套衣服,上面已經破破爛爛,棉花都翻出來了,頭髮上還有殘留的樹葉子沒有來得及摘下來。即使睡著也很不踏實,垂落的雙手好像在無意識的抓握什麼,嘴裡不時的發出嗚嗚的聲音。
大丫娘坐在炕邊低著頭嗚嗚的哭,陳大寶也坐在角落裡低著頭沒有說話,二丫看到姐姐回來了,緊緊地握著姐姐的手不放。苗蘭花端過來一盆水,把帕子沾濕,輕輕的擦拭著大丫的臉蛋,之後又放在大丫的額頭上。
在大丫娘和二丫嗚嗚咽咽的哭啼聲中,陳二寶終於把隔壁村的赤腳大夫又請了過來。一看到大夫來了,大丫娘猛地站了起來:「大夫啊,我求求你,你快給大丫看看吧,這孩子發燒了。」
孟大夫一臉疲憊的進了屋,這陳家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一晚上已經折騰他兩次了,大晚上的,還能不能讓人好好睡覺了。
上前給大丫聽了聽脈,又掀開眼皮看了看,摸了摸額頭,觀察了一遍後才轉過身來對屋裡的眾人說:「沒什麼大礙,就是精神上受到了點刺激,加上著了涼才會高燒的,吃上幾副藥就行了。」
「不過剛才我摸她的脈象,發現她脾胃太虛,氣血生化乏源,陽氣不足,脾腎陽虛,這個就不太好治了。」
「大夫,你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啊?」陳三寶連忙發問。
「所謂脾胃太虛,氣血生化乏源即指身體長期缺乏營養,陽氣不足脾腎陽虛則是指這個女娃體寒,估計長大後受孕會受到影響。這兩個問題都不是短期內能解決的,我看還需要……」
「什麼?不能受孕?不能受孕還想把她嫁到我家來?自己不能受孕還跑出去挨凍,還以為是什麼千金貴體呢,一個不能下蛋的母雞,還能折騰出這麼多花樣,哼。」孟大夫的話還沒說完呢,就被突然進來的趙李氏給打斷了。
「這下子可不能怪我們了吧,這丫頭啥事沒有,而且還不能生孩子,你們家這次想嫁過來,我們家也不敢要啊。」趙李氏像是突然打了勝仗,剛才還一直小心翼翼的,這陣腰又拔直了,重新變得趾高氣揚起來。
「誰說我們大丫不能生孩子,我們大丫只是這次受了涼,兩天就好了。」大丫娘聽到趙李氏的話像被刺激到了,衝著趙李氏大聲喊了起來。
「你跟我喊什麼喊,我說的有錯麼?又不是我說的,是大夫說的。大夫,是不是你剛才說大丫不能生孩子的?」
孟大夫突然被點名,馬上回應:「這個孩子不是不能生孩子,我只是說會受到影響,應該是以前受過涼,以後如果好好調理還是沒有問題的。我這就給你們開點藥,你們先把她的燒退下來。」
「哼, 不能生就是不能生,說什麼好好調理。」
「舅母,關於大丫以後怎麼樣我想和你應該沒什麼關係吧,你不覺得自己站在這裡很礙事麼? 如果沒什麼事你就先出去吧。」陳三寶實在受不了趙李氏像個蒼蠅似的在耳邊嗡嗡,感覺那張嘴裡除了糞什麼也噴不出來。
「三寶,既然你也在,那我就不拐彎抹角的了。我們之前確實有意讓大丫配給我家鐵牛,那也是你娘你爹都同意了的,連你大哥都點頭了。是你家大丫自己不懂事跑了出去,現在這么半死不活的躺在這,也不是我們的錯」趙李氏也不和大丫娘掰扯,直接對著陳三寶發問。
「三寶,我們家這次來到底為啥來我想你也清楚,舅媽就直接問你了,我家光宗,你表哥,你到底讓不讓他進你家作坊?」
陳三寶沒想到這個老婦人這麼理直氣壯,他就納悶了,是誰給了這個女人這樣的自信,讓她以為他一定會同意?尤其是在發生了這麼多事後!
他真的膩歪死這一大家子了,這樣的親戚,能躲多遠就躲多遠,你對她們退讓了一次,以後沒完沒了的纏著你。
「舅母,既然你直接問了,那我也直接回覆你,不能!不會!不行!不可以!」
「要想進我家的作坊,以前還有個門,現在門都沒有。你們沒來的時候,我們家好好地,你們一家子來了後我娘暈了,大丫病倒了,求人就有個求人的樣子好不。」
「三寶,你還知不知道我是你長輩,你還有沒有點對長輩的尊重?我是你的舅母,你就這麼和我說話麼!」趙李氏跋扈慣了,哪聽到過這麼直白的挖苦諷刺,頓時受不了了。
「我尊重你叫你一聲舅母,不尊重你你以為你是什麼?你以為世界都圍著你轉麼?你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你,你,你就不怕你娘怪罪你,我可是你娘的嫂子,我是你舅母。」趙李氏用指著陳三寶,一臉地不可置信,
「舅母,有沒有人告訴你,用手指著別人很不禮貌!」沒慣著趙李氏,陳三寶直接拍掉了眼前礙眼的手。
「還有就是我不希望你們以後敗壞大丫的名聲,到處宣揚什麼她不能生孩子的話。我就警告你一次,如果我以後在村里聽到了這樣的話,我就認為是你說的,我能做出什麼事我也保證不了。」陳三寶實在受不了趙李氏的聒噪,直接攆人。
「憑什麼讓我出去,陳三寶,你現在確實是發達了,我們得求著你,但是我們是親戚!你這是要把我們攆出去,你還要不要名聲了?你們家這麼富裕了還不能提攜提攜親戚?再說了大丫不能生又不是我的錯……」
「名聲算什麼?我還害怕名聲不好了?只要我有錢了,我六親不認又有誰會說我什麼?趕緊出去,再不出去就別怪我動手了。」
真是癩蛤蟆不咬人它也膈應人,趕緊給他滾蛋,來了古代後他都感覺自己涵養變好了,竟然能夠容忍這種極品親戚這麼久才發火。
「你,你,你給我等著,看我不和你大舅和你娘告狀的,哼,等明天早晨的。」趙李氏看出來了,這個陳三寶真的要動怒了,氣的撂下狠話就摔門而出。
總算把瘟神送走了,感覺空氣都新鮮了,這種惡臭的親戚真是想見一個攆一個,正要鬆一口氣,就聽到他媳婦兒苗蘭花急促的喊聲。
「大嫂,大嫂,你這是怎麼了?孟大夫,你快過來看看,我大嫂暈過去了……」
孟大夫本來忙著準備銀針要給大丫扎扎針,一看大丫娘突然竟然也暈了過去,連忙放下銀針又過來給大丫娘看診。
「脈象往來流利,應指圓滑,如珠走盤,但是浮浮沉沉,又不太像啊……」把完左手孟大夫又換了右手,細細的診了起來。
「大夫,我大嫂到底怎麼樣了?」苗蘭花摟著二丫面色焦急的問道。
這一晚上折騰到現在每一個人都很疲憊,陳三寶看到自家媳婦兒那憔悴的樣子頗為心疼,現在都快丑初了,大嫂又暈了,他們家這是怎麼了?難道老趙家一家子都是災星?
「這個婦人感覺像是滑脈,又不太像,可能也是月份太淺了吧。要不還是等月份大了再看看吧,她這個年齡大了,加上身體虛弱疲憊,剛才情緒激動,所以才會暈倒,先靜養一下看看吧。」
「什麼?滑脈?大夫,你是說我要有兒子了麼?我是要有兒子了麼?」沉默了一晚的陳大寶這陣終於像夢中驚醒了一般,突然站了起來大聲問到。
這個窩囊廢,就知道兒子兒子的,自己閨女都不死不活的躺那這麼久了也沒見他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