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真是中過童生的人麼?」
當狗蛋看到陳三寶起的兩組名字,對他爹整個人都幻滅了,不由的發出了一陣哀嚎。
這是什麼名字啊?當初展顏起名的時候他還小,不懂事也沒想著幫忙,後來覺得難聽也無力回天了,可小妹妹的名字怎麼還如此敷衍?!
「爹,妹妹是女娃,你起的都是什麼名字啊?這樣的名字以後說親都不好說!」
爹爹是官,以後妹妹成親嫁的人家也不會太差,名字起的這麼難聽,到時候會不會被婆家和妯娌嘲笑?
女孩子的名字有那麼多,為什麼叫這麼兩個?什麼人鳳什麼不病?這都什麼和什麼啊!
因為妹妹的名字,狗蛋第一次生出了和他爹反抗的心思!
「爹,我不同意,這名字實在太難聽了,妹妹長大了絕對不會開心的。展顏妹妹就經常說自己的名字不好聽,只是沒和你說而已!」
「老子的閨女,老子還能坑了她不成?用的著你在這不同意?你要想取好聽的名你明年就成親!自己有孩子了想怎麼起怎麼起!」
陳三寶被兒子當面頂回來,面子上有點掛不住。 ❃❉
好吧,他自己也承認這名字起的有點拉胯,可是他自己可以承認不行,別人說出來就很丟臉好吧?尤其還是狗蛋這個熊孩子!
「爹,女孩子麼,婉啊珍啊淑啊敏啊的,都挺好聽的,你看你這兩個,給我我都不要!」
「你個熊孩子,還敢嫌棄老子了!臭狗蛋!」陳三寶氣怒,照著狗蛋腦袋就是一巴掌。
「爹!我叫瑾粼,不要總叫我乳名了!」
狗蛋就狗蛋,為什麼加一個臭字!誰家的男娃這麼大了還叫乳名啊!
爹爹就是暴君,他都這麼大了,剛才還說了明年可以成親,現在又叫他臭狗蛋了!真是太不尊重他了!
「喊什麼喊,你老子耳朵不聾,能聽得到,臭狗蛋!」
陳三寶看著眼前大兒子個子都比他高了,還憨憨的,像個地主家的傻兒子似的,頓時玩心大起,又叫了一句。
「爹!!!不要叫了!!」
「哈哈哈……」
一早晨就在兩個人和諧的氣氛中過去了,整個隊伍今天出發,滿倉之冬和餘生老早就起來收拾了。
整個驛站人來人往,下人們都在收拾馬車整理行李。現在外面天氣太冷了,哪怕坐在馬車上也冷的不行,陳三寶下令每個馬車都要安一個小暖爐。
但又怕爐子倒了引起火災,只能把事先燒好的木炭放進去,等木炭上的火滅了,他們就只能幹捱著了。
「三寶,我看昨晚許大人來了?」
黃誠之趁著還沒出發,挨了過來。這一路上兩個人一起共事,關係更加親近了,連陳大人都不叫了,直接叫三寶。
「嗯,讓我幫他求求情,說自己真的不知道。我沒答應。」
「嗯,三寶做得對,這件事牽涉甚多,你萬不可牽連其中。雖說你們兩個是老鄉,還是要保持距離。」
「三寶知道,謝黃大人提點。接下來這段流程會很辛苦,黃大人車裡的棉被夠不夠?不夠我家小廝剛買了好幾件大氅,特別厚實,給你拿一件吧。」
「好啊,正愁這一路怎麼熬呢,知道你家底子厚,為兄也不跟客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陳三寶也不摳唆,直接讓之冬拿出來一件新的貂皮大氅給黃誠之的馬車上送了過去。
黃誠之這人還是不錯的,但聽說他家人口很多,上有老下有小的,三代還沒分家,林林總總加起來二十多口人擠在一個兩進的小宅院裡。
據說這個小宅院還是當年他考中了進士家裡把老家的田地都賣了,才湊錢在京城買的。
家裡有一個弟弟在京城擺點小攤賣些東西,還有一個弟弟是個秀才,在一個私塾坐館,除了他們兩個有點進項外,全家上下就指著他這點俸祿呢。
因此黃誠之在銀錢上就有點不太湊手,平日裡行事便摳摳搜搜的。
以前在戶部,陳三寶饞了中午就不大鍋飯,而會讓之春之冬出去買點外面的吃食單獨開小灶。
而黃誠之就從來沒見他吃過外面的,聽說以前朝廷給發的過冬煤炭都會省下來點拿回家去。
這一路行來黃誠之對他多有照顧,陳三寶送他一件大氅也不值得什麼。
可以毫不自謙的說,戶部雖是掌管國家錢糧的,但整個戶部這些人加起來,包括楊雲翼那老東西在內,沒有幾個能有他陳三寶家底豐厚的。
這麼多年奮鬥下來,陳三寶早已不是吳下阿蒙,不用再為了幾文錢起早貪黑上山挖野菜了。
不過他的巔峰時刻已經過去了。當初在明水當縣令的時候,他既有謝家的分紅,又有明水各種作坊的收益,那時候才是真有錢。
但那時候掙得多花的也多,武玄灃就像是個漏斗,投進去多少錢連個水花都翻不起來。自己就是那過路的財神,前頭掙,後頭就都給他了。
現在麼,他已經把那些作坊作為政治遺產贈送給了明水,作坊的收益也已經和他沒了一文錢關係。
現在他收入的主要來源就剩下謝家的少量分紅和明義山莊的收益了,數量上少了不少。
但不用上貢給武玄灃,單這兩項就夠陳三寶過上尋常人都羨慕的奢侈生活了。
現在陳三寶上有皇帝的浩蕩恩寵,下有康先生、謝乘風一干好友的支持陪伴,家宅安寧,荷包又滿滿當當,可以說達到人生巔峰了。
唯一的遺憾便是自己子嗣始終略顯單薄,雖是三個孩子,卻只有一個男娃。
另外就是他二哥和金柱,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去哪裡了。
以及遠在天邊的爺爺。
他上次遇刺受傷,還以為又能在迷糊中夢到爺爺呢。
結果可能是麻沸散喝的太多了,暈倒是真暈過去了,就是一點意識也沒有了,倒是沒夢到和爺爺。
所以他現在特別著急把另外兩省的那點活幹完,回到京城解決這幾個問題,畢竟大祭司司凌還在等著他。
出來快一年了,先後把三個省的人口土地清查工作做完了,這種效率不得不說已經很快了。
在整個調查過程中,陳三寶基本上保持一個月給武玄灃上一篇奏摺的頻率,會把發現的問題和自己的想法都匯報給他。
在這個過程中,陳三寶已經慢慢意識到武玄灃的意圖了。他確實希望能在全國範圍內進行一次大規模的人口清查和土地調研。
但單獨讓他領隊負責北方五省這樣的重任,應該是為了讓他在這些地方摸摸底。
自古以來能對皇權產生威脅的從來不在南方,不在沿海,而是在北方的草原部落。
前朝和本朝有太多次和北方草原部落的尖銳交鋒了,所以北方的穩定妥當便顯得尤為重要,是防範外族威脅的根本所在。
陳三寶搞清楚武玄灃的意圖後,每封奏摺不僅會詳細闡述當地經濟情況,連當地官員如何、百姓生活如何都會說的很詳細。
武玄灃現在是皇帝,一舉一動都在滿朝文武大臣和後宮三千佳麗的監視下。儘管陳三寶說的多,卻從未見他給過任何回信。
陳三寶覺得兩個人的關係反而不如他未登基時來的親密一些,感覺自己就像是他更信任的打工人。
從遼源省往西走,去往昌黎省,如果路況正常的話大約需要十天左右。
但現在是一年中最冷的季節,陳三寶坐在馬車裡都被凍的瑟瑟發抖。
外面北風呼嘯,官道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雪,有時候車子打滑走不過去,陳三寶還要下車跟著大傢伙一起推。
現在天黑的還早,為了能夠趕在驛站或者客棧休息,他們不得不放慢前行的速度。
這樣走走停停,從遼源省走出來就用了半個月的時間。
剛進入昌黎省地界,陳三寶的心情便糟糕透了。他一邊咒罵惡劣的天氣,一邊埋怨武玄灃,一邊還要擔心狗蛋。
這小子前幾天下車吹到了風,不僅有點發燒,還咳嗽的厲害,每天披著貂皮大氅縮在車裡,紅著臉,沒精打采的,好不可憐。
兒子長這麼大,雖然身體不甚強壯,卻也沒見他如何生病,這一病下來整個人都蔫了。
陳三寶看著蜷縮在角落裡的狗蛋心疼不已,不時就要摸摸他的額頭,讓他多喝點水。
他確實想要鍛鍊鍛鍊他,讓他見識更多風土人情,見識更廣闊的天氣,卻不想要他生病的。
此時他們正在趕路,本來就各種不方便。他手邊又沒拿成品的藥丸,要想吃藥便只能挺到有路邊開的茶館或者有驛站的地方。
這就使得狗蛋藥吃的很不及時,有時候一天能吃兩頓,有時候一天就一頓。本來不那麼重的感冒竟越發嚴重起來,且有越演越烈的架勢。
陳三寶心焦不已,可他是朝廷命官,身上又肩負著重任,這次私下帶兒子出行本就於規制不合。
為了私事而耽誤行程,回去後絕對夠他喝一壺的。
咳嗽還好說,陳三寶最怕的就是發燒,這裡的醫療水平太低了,一旦發燒控制不住都能死人的。
不光他,就連護衛的兵士中也有不少生病的。
像陳三寶這樣的文官還能坐在馬車裡,那些普通的士兵只能靠雙腿走,頂著烈烈寒風,鐵打的身體也熬不住啊。
黃誠之作為整支隊伍中唯二的負責人,官位甚至還比陳三寶高一級的存在。
看到陳三寶想停下來休整又礙於面子必須堅持的糾結樣,以左僕射的身份扮了一次黑臉:
天氣惡劣,繼續前進只能造成不必要的身體傷害。他們已經進入昌黎省的上谷縣,大家即刻進入上谷縣停頓休整,待天氣轉暖後再行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