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趕慢趕,三人比平時快了一刻鐘才趕到鎮上,到了鎮子陳大寶直奔醫館。
此時的醫館門口已經圍了一圈人了,只聽人聲嘈雜,偶爾能聽到陳二寶的咆哮。
三人把牛放到一邊,趕緊擠了進去,發現一個中年女子正在和陳二寶理論。
「我們家成林從來身體健康,就今早吃了你家的滷煮回來就變這樣了,你們還想賴帳!人都這樣了還能作假麼?你們還有沒有良心了?」此女頭髮披散,狀若瘋癲,聲音尖銳刺耳。
「你怎麼就能肯定他一定是吃了我家的東西這樣的?我家每天那麼多人,怎麼都沒事?再說了,誰知道他回家後又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魏大人,邢大人,你們可要為民婦做主啊,這個姓陳的分明是不想認帳啊!我家成林現在還在裡面躺著呢!他們喪良心啊!」說著說著這個中年女子竟然坐在了地上拍起了大腿,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
再一看,原來魏市令也在場,另外還有一個穿著官服,帶著官帽,腰側還掛了一把鐵尺的高壯男子。估計這個就是那個女子口中的邢大人了吧,陳三寶猜測他應該就是鎮上的捕快了。
「邢捕快,你看此女哭的好不可憐,說的也確實是實情,他們家男人就住在我們市場邊上,周圍商販都認識,雖然看著瘦弱,但是確實身體健康,從沒聽說有什麼問題。今天無故嘔吐腹瀉後暈厥,我看十有八九和他們陳記滷煮有關!」
這個狗東西、小人、王八犢子,上次得罪了他,在這等著呢!落井下石,還添油加醋!
「魏大人,據我所知你只是管理市場的吏官,對於如何判案應該沒有權力吧!而且你只看了這個女人哭的可憐就妄下定論,是不是太草率了?我二哥也陳述了自己的觀點,為什麼你一句都聽不到?」
「還是說本來你就認定了是我們家滷煮有問題,所以儘可能的要往我們陳記潑髒水,只是因為你還記恨前幾天我們鬧過的矛盾?」
陳三寶實在看不下去了,趕忙從人群里走了出來。
陳二寶看到他來了眼睛一亮,感覺狠狠地鬆了口氣,三寶終於來了,他真的要支撐不住了。
「捕快大人,這位是我的弟弟,我家的生意都是他做主。今天他在家沒來,剛從村里趕過來。」
「邢捕快,小人陳三寶,願意用生命發誓我們家的滷煮絕對沒有問題。我們家的買賣剛剛開始,賣的還是吃食生意,平時非常注意衛生,不可能混入髒東西。」
「而且我們自己家人也吃一樣的,從開始擺攤到現在,我們每天可能招呼好幾百人,鎮裡有很多人都吃過我家滷煮,都沒有任何問題,為何這個女人就一口咬定是我家滷煮的問題。」
「李家娘子,你還有什麼話說?」這個高壯的邢捕快始終面色嚴肅,聽了半天的官司才剛剛開口說第一句話。
「邢大人,你聽他們瞎說,我們家成林今天上午什麼東西都沒吃,就早晨去了他們家攤位吃了滷煮。怎麼好端端的就這樣了?難道我會故意讓我家男人生病來訛詐你?我們無冤無仇的,我沒有理由啊!這個陳公子竟然還認為我污衊他。」
「邢大人,剛才醫館的郎中也說了是吃了不乾淨的東西,那除了滷煮還能有什麼?邢大人啊,我家成林現在還沒醒過來呢,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啦。」
說罷掙扎著爬起來,就向旁邊的白牆沖了過去,被周圍看熱鬧的人群七手八腳的給攔了下來。
這個女子被攔下來也不再作勢撞牆,只是坐在地上嗚嗚咽咽的抽泣。
陳三寶現在真想打破不打女人的原則,狠狠地扇她兩巴掌。這個賤人,唱做念打,唱的一手好戲,使勁的把髒水往他們家潑,到底意欲何為?
「邢大人,我看事情已經十分明了了!李家成林應該是吃了陳記滷煮導致現在昏迷不醒。陳三寶說了那麼多也就是在狡辯無疑。說句不好聽的,其實也是我管理不善,前幾天這個陳三寶就曾大鬧市場,他們家看上了一個攤位,可是那個攤位已經有人占了,那個賣包子的小販不願意讓出位置,這個陳三寶竟把人家的東西砸的稀巴爛。」
「為此他們家還賠了市場二十多套桌椅板凳,這件事在整個市場都有目共睹,所有人都可以作證。」
這個陰溝里的老鼠,真是插的一手好刀,本來這個女人已經很有說服力了,他再這麼一說,他們家還有翻身的機會麼?
周圍的人聽了魏市令的話看向陳三寶的眼神立馬變得不一樣了,連邢捕快眼神都變得更慎重了。
「陳三寶,魏市令說的可是真的?」
「邢大人,我不知道你們平時如何斷案,但我覺得判定一個人是否有罪,難道不是應該人證物證俱在方可?現在僅憑藉此女子撒潑打賴式的臆想推測就判定我有罪,是否有失公允?」
陳三寶現在也是一腦門子汗,這可真是個無解的題,現在唯一的生門就是指望邢捕快明察秋毫,別被他們誤導了。
「邢大人,對於剛才魏市令所說的,我有幾點想要補充。首先,他所說的事和今天這個事一文錢關係都沒有,魏市令單獨把這個事情拿出來說,只是為了引導大眾輿論,誤導你們對我的認知!」
「其次,關於前幾天的紛爭,魏市令也說的不盡不實!那天我們來擺攤,無故受到了一個賣包子的周生和一個賣麵條的魏五的刁難,他們已經有了自己的位置,我們去哪裡他們就說哪裡是他們的位置,想要將我家攆出市場,只因為我們生意太好,搶了他們的買賣。不過我打砸東西只是因為當時魏大人不知為何偏偏不在,沒有阻止他們的刁難。我家進退不得,不得不通過破壞物品引出魏市令。」
「而且我破壞的所有物品,我也都賠了銀錢。再之後,魏市令惱羞成怒,這幾天市場裡明明有桌椅板凳和碗筷也不肯租給我們,別的商販轉租給我們也不被他允許。」
「最後,據我所知,那個魏五和魏市令是堂兄弟關係!所以,我認為我和魏市令本來就有恩怨未了,他的話不能作為證據,也不應具有任何說服力,更不能和今天這件事扯上任何關係。」
陳三寶站在場中央,態度不卑不亢,舉證條理分明,陳述有理有據,昂首挺胸,睥睨全場,和剛才只知道撒潑打滾要死要活的李家娘子一比,高下立見。
眾人聽完他的話眼神又變了變,那個李家娘子聽完他的話都愣愣的坐在地上忘了哭。
現在整個事情已經撲朔迷離,真假難辨。邢捕快自己也頭疼的很,像這種事情其實很難有個定論的。
看起來陳家好像是被坑了,但是又沒有證據直接證明他們家確實無辜,並且那個李成林還在醫館裡躺著呢,也對陳家很是不利。
看樣子陳家只能自認倒霉了!
「陳三寶,你有證據能證明李成林不是吃了你們家的滷煮才昏厥的麼?」
「回大人,草民沒有。」
「李家娘子,你有證據能證明李成林是吃了他們家滷煮才昏厥的麼?」
「當然能啦!我家成林現在就在醫館裡躺著呢!難道這不能證明麼?那還需要什麼證據?難道非得看著他死了不成?」李家娘子發瘋似的嘶吼。
邢捕快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頭,「李家娘子,我問你有沒有拿的出手的準確證據,你說這些沒有用的幹什麼!」
「怎麼沒用了!人都昏迷了你們還要怎麼樣?」李家娘子也不坐地上了,甩甩身上的浮灰,看沒有直接定那個陳三寶的罪,對邢捕快十分不滿。
「李成林吃完滷煮你一直和他在一起麼?」
「問這個幹什麼?我出門了,沒在家,回來就看到他倒地上了!」
「既然你沒有和他一直在一起就不能證明他吃完滷煮後沒有吃其他東西,也不能證明他是陳家滷煮才會嘔吐腹瀉。」
「哎呀,我剛才記錯了,我一直和他在一起的,一直沒分開過,他上午除了滷煮就沒吃過別的!就是滷煮害的他。」
噓……
好多人發出了嗤笑的聲音,看向李家娘子的眼神都變得不屑。
李家娘子聽到聲音,神情變得惱怒,也知道自己剛才說錯了話。
「我剛才記錯了!誰還沒個記錯的時候?記錯了難道也有錯麼?你們一定是讓陳三寶給收買了!」自證不成又開始向人群開炮。
陳三寶站在旁邊看著她的神操作,都要控制不住給她鼓掌點讚了。
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啊!估計現在魏市令都要哭了吧!
「李家娘子,你別說沒用的!最後問你一次,你今天上午到底和你家相公在沒在一起?」魏市令果然快坐不住了,這個臭娘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剛才大好的形勢都被她給破壞了!
「魏市令,這裡是邢大人在斷案,你好像沒有資格插話吧?」陳三寶毫不猶豫的回懟,反正已經撕破臉了,還怕他不樂意?
「陳三寶!我正在說話哪裡有你插話的份?」魏市令橫眉倒豎。
「邢大人斷案又哪裡有你說話的份?」陳三寶寸步不讓。
「我是官!我是市令!你算個什麼東西!」魏市令快要被這個無恥之徒給氣死了。
「邢大人,魏市令他以權壓人!」
「好了!都別說了!」邢捕快都快被饒懵了,他現在覺得這個陳三寶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
「這件案情由於證據不明,證詞不清,無法判定陳氏有罪,但也沒法判定陳氏無罪。所以,本捕快宣布,陳氏無罪,但現在李成林畢竟躺在醫館裡昏迷不醒,而陳氏又是最大嫌疑,所以李成林這次的醫藥費由陳氏負責!此外李氏不可向陳氏索要其他一切費用。」
「沒什麼疑問你們就跟我去衙站按手印!其餘人等都散了吧!」
「我不服,邢大人,民女不服!就是他們家是兇手!陳三寶是殺人犯!你包庇他,你們是一夥的,你們欺負女人!」李家娘子聽完當即嗷嗷哭喊。
「如果李家娘子有什麼不滿,可以現在就去縣城找縣令大人再來審一遍,我就在衙站等著。如果沒有問題現在趕緊和我走!」邢捕快的耐心快要耗盡了。
李家娘子一聽還要去縣城,當下就止了腳步,眼神轉向魏市令。
魏市令沒想到今天這麼大的局竟然也沒搬倒陳三寶,氣的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各位,雖然邢捕快判定陳氏無罪,但其畢竟是李成林嘔吐腹瀉的最大嫌疑犯,我們市場怎麼可能還會讓他們繼續擺攤?萬一有人再病倒又該怎麼辦!所以我宣布,以後市場不再允許陳氏滷煮進入。」說罷一甩袖子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