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寶帶著滿倉等人趕到陳家村的時候天色已晚,第二天就到日子了,陳家除了陳三寶所有人都回了老宅。
此時的老宅已經煥然一新,雖然是娘家,但陳老太太想著大丫是孫輩中的第一個,家裡現在有錢了,完全沒有吝嗇,出手闊綽買了很多紅綢帶,把院子裡打扮的漂亮新鮮。
陳三寶一走進院門愣了半天,要不是確定自己沒走錯地方,還以為進了某某樓了呢。
就是成個親,至於院子裡掛滿紅綢帶?搞得這麼……艷麗?
熱鬧的氣氛也不是這麼搞的吧?
院子正中間躺了幾隻大木箱子,每個箱子上面都綁著紅綢帶,看起來喜氣非常,這應該是李連政家提前送過來的聘禮了。
這要是以前窮的時候,陳老太太早就拆開把東西拆分了,現在麼,陳老太太早就發話了,李家的聘禮怎麼來的,大丫出嫁的時候怎麼抬回去,全部當做大丫的嫁妝,娘家一文不收。
「你個死孩子,你說說你,你都多久沒回來了?我們不過去你也不知道回來看看我們!明知道大丫明天就成親了,還忙什麼呢?你看看,這一大家子都等著你呢!」
「怎麼這幾天不見就瘦了這麼多?是不是沒吃飯就趕回來了?周嫂子快,把廚下的飯菜端過來點,讓三寶墊墊肚子,滿倉也沒吃吧?跟著一起吃吧。」
陳三寶一隻腳剛邁進去,陳老太太的怒喝便滾滾襲來。
行, 從罵人的聲音和氣勢上來看,身體狀況不錯,看樣子最近在陳家村心情挺好,總算擺脫了在京城時候病病歪歪的模樣了。
「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忙完這個忙那個,每天都沒個閒時候,這還是好不容易出來的呢。」
陳三寶進屋第一件事便是朝著坐在上首的老子娘賠禮道歉,家裡孩子成親,自己卻遲遲未歸,不知道的還以為大丫有多不受他待見呢。
「大丫,三叔回來晚了,連之前添妝都沒趕回來。三叔是個粗人,也不知道給你買什麼,給你點零花錢,就當三叔給你的新婚禮物了。」
說著,陳三寶便從兜里掏出來一個小荷包,給坐在炕沿邊的大丫遞了過去。
雖然明天才是正日子,但大丫已經換上了一身新衣服,此時正含羞帶怯的坐在陳老太太身邊。
看到陳三寶遞過來的荷包,大丫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裡面一定是銀票。
「三叔,三嬸前天已經給過我東西了,是支非常漂亮的金簪子,還有一個手鐲,這些已經非常貴重了,我不能再要你的東西了。這幾天奶奶和二叔他們都給了我好多,我現在什麼都不缺,真的。」
陳三寶看大丫不接,抓起他的手把荷包硬塞進她的手裡。
「拿著,你是咱家孫子輩里第一個出嫁的,哪能寒酸,你三嬸給的是她的意思,三叔給的是三叔的意思。」
「就是的,你三叔有錢,給你這點算什麼,給你就留著,這傻孩子,給錢還不要。成親可就這一次,還不多收點!」
陳二寶看著大丫手裡的紅色小荷包,眼睛都快直了,大丫這個傻子,別人給錢還往外推,這要是給自己的該多好啊。
蘇氏和周氏的肚子趕緊爭點氣吧,生出來個帶把的,老三絕對也能給這麼個大紅包當禮物。
大丫看著手裡紅色的荷包,摸著上面殘留的溫度,眼眶都濕潤了。
這幾年她總覺得日子過得很恍惚 ,總怕自己在做夢,哪怕到了現在,明天自己就要出嫁了,家人們都在身邊陪著她,她還是覺得很不真實。
這還是陳家村麼?陳家村不該說貧窮落後野蠻的麼?
這還是他們家麼?他們家不該是每天雞飛狗跳爾非打即罵忍飢挨餓麼?
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化的?是那年三叔摔斷腿以後吧?他們家的日子慢慢好了起來,她和妹妹終於不用再挨打受累吃不飽飯。
現在這樣的日子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奶奶不但不懟他們非打即罵,還變得異常慈和大方,他們家有了弟弟,爹爹也不再自卑沉默,妹妹不再膽小怯懦瘦瘦小小。
家裡人都變了,變的這麼好,這麼好,好到她卻要嫁人了……
捏著手裡的荷包,大丫強忍著要溢出的淚水,揚起嘴角朝著陳三寶甜甜的道謝:
「謝謝三叔,既然是三叔送給大丫的,那大丫就收下了。」
三叔對她這麼好,自己再拒絕就矯情了。她馬上就要和連政成親了,家裡人都知道連政家窮,都怕她嫁過去受委屈,添的妝都不是金就是銀。
不說三嬸的金簪和鐲子,就是和她向來不算親厚的二嬸都給了她一隻厚厚的銀鐲子。
他爹除了幾百兩銀子置辦了一份中規中矩的嫁妝外,還額外給了她三百兩銀子當壓箱底錢。
連奶奶昨天都私下裡給了她兩千兩銀票,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面額的銀票,也是第一次收到奶奶給她錢。
她當時一臉的不可置信,反射般就要把銀票還回去,還是旁邊的二丫出手按住了她,看著她的眼睛對她說,「姐姐,奶奶的一片心意,你趕快收下吧,不然奶奶會傷心的。」
連妹妹都變了,不知不覺中好像變的比她還成熟穩重懂事了,大丫看了看妹妹,收緊了手裡的銀票,甜甜的對著奶奶道了謝。
陳老太太怎麼看不出兩個小姐妹之間的機鋒,她深深看了看旁邊平時不多言不多語的二丫,摸了摸大丫的頭:
「大丫馬上就要出嫁了,就是別人家的人了,以前家裡窮,奶奶一文錢恨不得掰成十文花,一粒米恨不得分成兩頓吃,家裡幹活的多吃,你們幾個小丫頭就得少吃。」
「奶奶以前也是沒法子啊,你們都是我的孫女,哪能不疼?大丫你年長,你知道的,咱們村里只有多生男娃才行,只有男娃才有地位,女娃就是天生命賤啊。」
看著大丫眼裡的感恩,陳老太太知道自己的目的達成了,大丫直到大了家裡才發跡,那性格早就成型了,這丫頭和她死去的娘一樣的性格,平時沉默寡言,但始終心裡善良心存感激。
只要給了一點甜頭,這孩子便能記她一輩子好。她的夫君李連政年紀輕輕便是秀才,以後一定能考出去,前途不可限量,到時候真在朝堂上站穩了腳跟,和三寶也是香火情。
陳老太太經歷了這麼多風浪早已不是當初陳家村懵懂無知的潑婦,兒子的起起落落,讓她慢慢懂了一個道理:潑婦似的打罵遠遠不如金錢和權勢來的重要。
她不可能再拿出原來那套歪理去綁架大丫了,畢竟以後大丫就是李家的人了,但她希望大丫能時刻顧念著娘家,拿出一點錢財來『賄賂』不就剛剛好麼?
大家晚飯早就吃完了,陳三寶簡單的吃了一頓,就回了自己家,自從蘭花帶著幾個孩子回了陳家村,他都好久沒看到狗蛋和他的小閨女了。
狗蛋自從回了明水就再沒入學,說是要等大丫成親後再念書,陳三寶想著這孩子自從上學也沒個寒暑假,小小年紀每天搖頭晃腦之乎者也的也不容易,便無聲的默認了他這一請求。
果然,不在學堂里憋著,這孩子整個人都鮮活不少,一段時間沒見,好像還長壯實了,身上長肉了,個子都好像高了。
「三寶,你先哄著小閨女睡覺,我去大丫那一趟。」蘭花把懷裡的孩子往陳三寶懷裡一扔就要出門。
「哎?嫁妝都給了,大丫這個時候都躺下了,你還過去幹啥?有啥話這麼長時間還沒說完?還非要這個時候去?明天還要早起呢。」
苗蘭花瞪了一眼一臉懵的陳三寶,轉頭爬上炕,從炕板後面的暗格里拿出來一個小本子,趁著狗蛋不注意連忙掖進懷裡。
「我去去就來,你先帶孩子玩一會。」說完推開門便匆匆出去了。
陳三寶剛才瞄到小本子就猜到怎麼回事了,他趕緊看了一眼狗蛋,發現這傻小子所有注意力都在妹妹身上,悄悄鬆了一口氣。
大丫的親娘沒了,後娘這次在京城竟然沒跟著回來,婚前性教育可不就得恰當的長輩來進行?
難為我們蘭花了,自己每次都含羞帶怯的,卻要拿著小本本去教大丫。
陳三寶低頭看了看懷裡的胖丫頭,再看了看旁邊的傻兒子,覺得今晚這兩個熊孩子好礙事!
話說回來,他穿來這麼長時間了都沒見過這古代春宮,蘭花從哪整的?還放到了炕頭板子後面,他怎麼從來不知道?那他不在的這些天……
決定了,今晚就讓狗蛋帶著妹妹在隔壁睡了!
「狗蛋,你妹妹都這麼大了,你獨自帶過她一晚麼?」
「沒有啊,都是娘帶著妹妹睡覺,妹妹晚上要喝奶,就要找娘。」狗蛋傻乎乎的搖搖頭,一臉羨慕的看著妹妹。
自從有了妹妹,他娘再也沒晚上抱過他,娘親香香軟軟的懷抱已經徹底被妹妹占領了,哪怕現在不喝奶了,娘也是抱著妹妹一起睡,自己只能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別的屋。
「狗蛋,自從你娘有了妹妹,每天白天晚上的操勞,雖然有周奶奶她們的幫忙,但你自己說,你娘累不累?」
「娘很累。」狗蛋點點頭,妹妹現在越來越胖了,有時候他抱著都費勁,娘親抱著腰總是後仰才能抱著動。
尤其是妹妹會走後,總是特別活潑,娘親總要彎著腰跟在後面,他常常看到娘親在沒人的時候用拳頭捶腰,一臉痛苦。
「狗蛋,你已經是讀書人了,知道人世間最大的善就是孝,你看看你爹我,哪怕是縣令也每天忙個不停沒個休息的時候,而你都這麼大了,有沒有替爹娘分擔過一點點?」
狗蛋讓他爹說的十分慚愧,自己好像真的從來沒有幫爹娘做過什麼,確實很不孝。
「狗蛋,那今天爹給你個機會,讓你好好孝敬一下爹娘,你願不願意?」
這個傻狗蛋,聽說有機會孝順爹娘,一臉堅定神情嚴肅的點了點頭,「爹爹,怎麼孝順啊?我願意,快告訴我吧。」
陳三寶一把將懷裡的胖墩閨女放到狗蛋懷裡,一臉嚴肅的忽悠:
「喏,你娘每天晚上照顧妹妹這麼辛苦,你是不是該適當地幫幫她?明天你姐姐成親,你娘作為三嬸還有很多要忙的,今晚讓她睡個好覺你覺得是不是應該的?」
狗蛋剛要點頭,看了看在他懷裡流口水的妹妹,又有點不自信,「爹,可是妹妹晚上醒了找不到娘會哭的,我哄不好。」
「不是還有你周奶奶和董奶奶麼?讓她們兩個幫你不就好了,如果爹娘聽到妹妹的哭聲自然就過去了!」
陳三寶為了晚上的幸福,臉不紅心不跳,最終成功忽悠的兒子答應了帶著妹妹一起睡。
為了避免寶貝閨女半夜醒了找娘,陳三寶看到蘭花滿臉通紅的回來,抓緊時間便要去辦要緊事。
二人小別勝新婚,加上陳三寶心情緊張,總害怕閨女一會就醒了找她娘,加之寶刀久未出鞘,重重因素加持之下,陳三寶竟可恥的提前交了公糧……
事後,陳三寶非常懊惱,他突然開始痛恨起自己的工作,每天巨大的勞動消耗了自己的金錢,浪費了自己的時間,推後了他的髮際線,還提前想結束他作為男人的尊嚴!
蒼天啊,他需要來點六味地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