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裂痕初現

  「康先生?這,這……」

  陳三寶滿目驚恐,他實在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信息,這,這什麼意思?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陛下到底何時崩了我們無從而知,消息一直秘而不發,這中間到底有沒有中宮娘娘的手筆,誰也不好說。」

  「據密探說,四皇子出走的時候帶走了朝中一部分臣僚以及一部分禁軍,現在他南逃的方向恰恰是西南王的屬地。」

  康先生的話音落下,屋裡所有的人聞言都眉頭緊皺,一臉沉思。

  陳三寶聽得卻雲山霧罩,西南王?他以前怎麼沒聽過這個名字?

  看陳三寶不懂,康先生又沉聲解釋了一下:

  「西南王名為雲弗閩,是咱們大周冊封的唯一的異姓王。西南十萬大山連綿起伏,遍地瘴氣蟲蠅,危險重重,那裡本來是各部落分散孤立的狀態。」

  「三十多年前,雲弗閩橫空出世,他率領自己的部落獨龍族猛烈進攻其他部落,之後用了不到十年的時間便征服了西南各部落絕大多數。」

  「他的勢力在西南地區一時無兩,竟空前的統一了西南各部。當時朝廷大為震驚,很怕他統一之後進攻中原。」

  「果不其然,雲弗閩態度強硬的進京朝貢,甚至要求娶當朝公主。當時的崇德帝的兒女尚且年幼,便決定將自己的庶妹嫁予他並冊封他為西南王。」

  誰知那年少有為的雲弗閩在一次宮宴上竟然看中了皇帝的嫡妹溫寧公主,驚為天人後向皇帝提出求娶。

  當時皇帝十分惱怒,覺得此人簡直太過張狂不自量力,便想要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因為溫寧公主是先皇和太后唯一的嫡公主,美貌過人,聰慧果敢,從小就備受寵愛,哪怕崇德帝對上溫寧公主也要退一射之地。

  誰知道溫寧公主得知此事後深明大義,得知雲弗閩的來意,竟主動和皇帝表明願意和親。

  康忱那時候還是公侯之家的貴公子,至今還記得當初他爹回來和他形容的場景:

  溫寧公主跪在皇帝面前,淚眼婆娑神情堅定的對陛下說:

  「哥哥,溫寧身為皇家中人,自出生起便享受了常人所沒有的榮華富貴,又怎能只顧著享樂而不付出?現在是溫寧回報的時候了。」

  「如果犧牲溫寧一個,能換來我們大周幾十年的和平安定,哪怕要溫寧死了,也值了。」

  崇德帝看著貌美懂事的妹妹,不得已含淚下旨賜婚。

  「溫寧公主嫁去西南後,那雲弗閩果然沒有再有挑釁之舉,和溫寧公主固守西南,將西南經營的很好。」

  「溫寧公主為他育有兩子一女,但就在前年溫寧公主去世了。」

  「那四皇子為什麼別的地方不去,要跑到西南王那裡?那雲弗閩畢竟是異姓王,狼子野心昭昭,溫寧公主一去,豈不是沒有人再能鉗制他?」

  陳三寶還沒來得及發問,何振這個中二倒是先開口了。

  康先生搖搖頭,表示自己知道的也不多。

  「不過我聽聞溫寧公主的小女兒應該和四皇子年歲相差不大。」

  劉鵬這個時候加了一句,雖然只是一句,但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了,

  這西南王還是不死心啊,竟然使出如此下作的法子。

  這四皇子莫不是個傻子?兒子和女婿哪個親人家不知道麼?你巴巴的投奔過去,那不就是給人家當槍使麼?

  「密探還說,太后娘娘打算率領留在蜀川的前朝後宮一行人儘快班師回朝,給二皇子舉行登基大典。」

  眾人聽完後都沉默不語,一國之母目光如此短淺,眼下竟然只看到了給兒子登基以名正言順,完全沒看到整個大周都處於分崩離析的邊緣了。

  眼下的形勢如此不樂觀,好像連邢將軍去世的悲痛都沖淡了些許。

  因為,不論是現在的太后,還是二皇子,他們好像只顧著爭奪權勢,大家好像都忘了要來任命新的主帥了。

  而軍中急需的糧草軍餉更是連影子都看不到了。

  現在邢將軍去世,梨花鎮駐地群龍無首,幾個副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暗潮湧動不言而喻。

  「康先生,你陪在邢將軍身邊最長,他之前給朝廷的奏摺里到底怎麼說的?」

  「就是的,軍中不可一日無將,現在朝廷分裂,我不管到底是二皇子繼位還是四皇子奪權,就說咱們這攤子到底該如何是好?」

  「大家都是凡人,都是要吃飯喝水的,誰也沒有白白犧牲性命給人打仗的道理,要是軍餉再沒有著落,我看咱們趁早回家,也別打了。」

  何振和劉鵬想到眼下的局勢,再也忍不住,直接站出來逼問康忱。

  旁邊的周家瑞雖然沒出聲,眼睛裡的精光也泄露了他的想法。

  這是一個非常關鍵的時期,主將去世,朝廷內亂,誰在這時掌握了主動,成為新任主帥,整個駐地軍隊便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天下亂象已顯,這個時候誰能看著眼前的肥肉而不動心?

  亂世出英雄,他們知道自己不是英雄,但是梟雄又何嘗不能一試?

  還不等康先生回答,何振便一甩衣袖:

  「問了康先生又如何?康先生只是個軍師,如何能得知邢將軍的意思?要我說既然朝廷的公文還沒有下來,主帥不在,必然是副將頂上。」

  「而四個副將里,誰又有我的資歷深厚背景強硬?如果大家沒有異議,那我何振便當仁不讓了。」

  這,這也太不謙虛了吧?這已經不再遮掩,直接把背景搬出來了?陳三寶在旁邊都看傻眼了。

  「何副將此言差矣,要是論起資歷來恐怕你才是咱們幾人中最差的吧?更何況你家只是個侯爵,而我劉家可是公爵。」

  何振的下巴剛揚起來,原來同一陣營的劉鵬便站了出來出言反對。

  「真要論起背景來,我並不比你差,你何德何能居於我上?」

  「你們劉家是公爵又如何?鎮國公是你大伯,又不是你爹。我爹雖然是侯爵,但那是我親爹,可不是什麼犄角旮旯的阿貓阿狗能比的。」

  何振此時的表情真可謂是得意洋洋,嗆起昔日的盟友可真是一點面子不給。

  「你……」劉鵬被何振氣的惱羞成怒,

  「我怎麼?我說的不對麼?」

  「好了,都別吵了,你們在這裡吵鬧成何體統?」

  還是旁邊的陳三寶出言打斷了他們的爭吵。

  至於麼?邢將軍還躺著呢,就這麼急不可耐的開始爭上了?

  說到資歷和家世背景,陳三寶這個時候只能當隱形人了,因為他真的是個空降兵,要資歷沒有,家世更拿不出手。

  能力那就更為0了,畢竟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呢。

  最主要的是他現在連正式編制都不算,還算是個掛職。邢將軍上報的摺子朝廷一天不批覆,他就一天是『暫代』。

  所以這場爭奪主帥的鬥爭中,他是最沒有發言權的了。

  大家也都知道他是什麼情況,幾人根本沒把他當競爭對手,雖然聽到他的話沒有再繼續爭吵,但連個正眼都沒給他。

  何振和劉鵬負氣的對對方翻了個白眼,重重的哼了一聲,又一致的把目光看向了周家瑞。

  周家既不是公爵,也不是侯爵 ,整個周家全靠周家瑞和他哥哥周家祥支撐著呢。

  可以說,周家早就退出了一等武將世家了。

  周家瑞心裡此時翻江倒海,他知道自己一定不能放過這個機會,他是一定要爭取的。

  但正如何劉所言,要論資歷和家世背景,自己是絕對不是他們兩個的對手的,所以現在只能走迂迴曲折路線。

  「你們不用看我,我全都聽邢將軍的指令,現在邢將軍屍骨未寒,我們就開始討論起這個問題是否不合時宜?」

  「陳副將,你說對麼?」

  周家瑞對著康先生說完第一句話,又回過頭來深深的看了一眼陳三寶。

  陳三寶讓他這一眼看的渾身發毛,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沒有任何意見,全憑康先生做主。」

  兩個副將都主張先聽聽康先生的意見,何振和劉鵬也不願拂了康忱的面子。

  畢竟他不僅僅是軍師,論資排輩的話他也算他們父輩那一代人,叫他一聲叔伯也不過為。

  康忱這時早沒有了往日的瀟灑風度,此時的他眼眶凹陷,滿面憔悴,連頭髮都凌亂的很,那標誌性的摺扇早不知道扔哪去了。

  看到四個副將的神態,康忱沒做任何沉思,緩緩開口道:

  「將軍屍骨未寒,理應先安葬了他再做其他打算。將軍以身殉國本應厚葬,但如此多事之秋實在不宜大肆聲張。」

  「我的意思是我們先秘密發喪,然後把將軍的事和朝廷稟明,萬事等朝廷定奪吧。」

  「可是現在的朝廷根本……」何振還欲再度開口,卻被旁邊的劉鵬一把拽住了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