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五,忌祭祀、安葬,宜動土、祈福、出行,這一天陳大富家所有人都起了個大早,開始收拾東西。
其實東西前幾天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但陳老太太還是不放心,怕她老兒子大孫子餓到,愣是讓周氏大早晨用熱油烙了好幾張發麵餅給他們帶上。
苗蘭花挺個肚子也跟著忙裡忙外的張羅,不一會又收拾出來一個包袱。
「好了,好了,別收拾了,昨天已經收拾出來一堆了,你拿這麼多也沒地方放。媳婦兒,你過來,坐下。」
陳三寶制止了苗蘭花的舉動,強行把她拉到床邊坐下,撫摸著她的肚子,感受著裡面傳來的心跳,陳三寶突然有點不想走了。
大冬天的,老婆孩子熱炕頭才是王道啊,千里迢迢去遷墳,他腦子真是進水了。
「媳婦兒,這是兩千兩銀票,你放好,我不在家的時候如果有啥不能解決的事你就拿錢解決,不用怕花錢。」
「咱兩床底下有一塊磚是活動的,你敲開就會發現下面有一個小瓷罈子,咱家的地契房契戶籍還有莊奴的身契都在里呢,此外還有不少銀子和銀票,可以說那時咱們家全部的家當了。」
「我出門這段時間不管誰問你你都別告訴,連狗蛋都不行,聽到了麼?」說完又把郭小城在城北的宅子的地址告訴了苗蘭花。
「記住了嗎?我剛才說的地址是哪?你和我說兩遍。」怕苗蘭花記不住,陳三寶又強迫苗蘭花背誦了兩遍。
「真的有什麼咱家不能解決的困難,你就直接去那個宅子找人,郭小城來過咱們家好多次,你應該沒注意,他人非常好,是值得信賴的人。」
「三寶,你說這些幹啥,反正最多二十多天你就回來了,我在莊子上等著就是了。莊子裡有咱爹,還有陳氏那麼多族人呢。什麼危險也不會有的,你就放心吧。」
「行,你現在懷了身孕,要是有難受的地方就去找洪大夫。聽說大河家的虎子和陳開的侄子陳金鑫已經被洪大夫收作徒弟了,這就很不錯。」
和自家小媳婦兒說了一會私房話,陳三寶又來了他爹娘的屋,從兜里掏出來一袋銀子遞了過去。
「爹,你過段時間不是還要去洪大夫那扎針麼,家裡泡腳的藥和喝的藥都不能停。這是一千兩銀子,一個就是十兩,你要花的時候讓二哥去兌成散碎銀子。」
陳大富一直以來的藥費和治療費都是陳三寶掏錢,但兒子從來沒直接給過他們這麼多錢,看到這白花花一兜銀子,陳大富眼睛都快晃瞎了,哪裡能拒絕。伸手便接了過來。
「你路上注意安全,家裡的事你都不用擔心,有你二哥在家呢,銀子你省著點花,別亂花錢。」
「知道了爹,娘,你快別張羅了,趕緊停下來吧。當初承天省那麼亂咱們都一路走過來了,何況現在呢。東平省離京城近,我們幾個趕車,人還多,幾天就回來了。」
宗氏的兩個族叔已經決定跟著一起去了,還有陳福經過幾天的思考也決定跟著去,畢竟是自己親爹,還是遷墳這樣的大事,不能讓別人代勞。
為了安全起見,以及一路上趕車方便,陳三寶又從莊子的下人里挑選了三個中年漢子跟著他們一起出發。
這樣一算,他們這一行人連大人帶孩子就有九個人,陳三寶把莊子裡留的那個馬車牽了出來,又從馬車行租了兩輛更大的,九個人三輛馬車就夠了。
陳老太太早就把馬車裡里外外鋪的厚厚的,甚至在還在裡面裝了個小爐子,為了讓他們能在路上喝一口熱乎茶水。
到了辰時,全家吃過早飯後,陳大寶兄弟倆牽著馬車便出發了。除了金柱興奮的跳腳,其他所有人都一臉不舍。
再次揮手和家裡人告別之後,陳三寶的東平之旅正式開始了。
三人先是去了趟明義山莊把陳福和那三個莊仆接上,又繞遠去了趟善濟村接了宗禹的兩個族叔,宗青松和宗青林。
等正式出發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未時,好在中午陳三寶幾人在善濟村族長家吃了一頓熱乎飯菜,為了趕路幾個人沒做任何停留決定直接出發。
下午的時候陳三寶陳大寶和那三個僕人輪流趕著三輛馬車,陳福三人感覺很不好意思,為了分擔幾人的負擔,積極跟著莊仆在旁邊學習如何駕馭馬車。
金柱在車上顛簸了大一天,早晨的興奮勁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最開始的時候還下來走走,但天氣冷,外面又沒什麼美麗的風景,到下午的時候直接在車上呼呼睡了一大覺。
好在這車夠大,裡面又被陳老太太鋪的很舒適,陳三寶怕他感冒,給他熱了個暖寶,俗稱湯婆子,這麼一看金柱這一天過得也很是舒服的。
雖然承天省戰亂未休,但現在出門路邊已經沒有了流民,京城這裡入冬後天氣轉涼,好多流民不得不進一步遷徙,走去了更溫暖的南方。
莊仆里有一個叫劉興的以前和紀老爺一起出門行過商,走過去往東平省的路,一路上在哪個客棧歇腳他差不多都記得。
按照劉興的指示,一行人在天黑之前總算趕到了京城外圍的賀山縣,在賀山縣歇了一晚。
「唔,還是床上舒服啊,我感覺我這腰都快折了。」陳三寶自來京城後雖然每天忙碌,但基本沒幹過重活,可以說是養尊處優。
這麼久沒折騰,今天在寒風冷冽中趕了一天路,這腰就有些吃不消。
那些電視裡經常到了客棧就要水洗澡的那是遇到的五星級客棧,他們住的這個客棧一問根本沒有浴桶。而且屋子也不是很熱乎,這天氣洗個澡也是很需要勇氣的。
金柱下午睡了一下午,到了晚上倒是精神的很,這孩子第一次出遠門住客棧,樓上樓下的跑。在屋子裡這也新鮮那也有趣的,像個好奇寶寶似的一通亂翻。
晚上的時候陳三寶把陳大寶踢出去和陳福睡了一個屋,他則摟著金柱一個屋。宗氏兩兄弟和那三個莊仆則堅持住了大通鋪。
宗氏和陳福的情況一樣,基本手裡沒有錢,可以說九個人這一路所有花費都由陳三寶來出。
宗氏不好意思讓陳三寶多花錢,死活不同意住單獨房間,反而要住一樓僕人住的通鋪,陳三寶邀請了幾次無果,只能任由他們過去了。
雖然趕了一天的路,但幾個人實際上甚至沒有走出京城的範圍。第二天陳三寶老早就醒了過來,然後滿臉恨恨的看著金柱。
這個癟犢子熊孩子,晚上睡覺竟然踹他,害得他一晚沒睡好,被踹醒好幾次,結果這個臭小子倒是呼呼的香的冒泡。
那麼大的鋪,還不夠他咕嚕的,非得擠他,簡直太不可愛了。他家狗蛋就從來不這樣,白天乖乖的,晚上睡覺的時候也乖乖的,從來老老實實的。
無精打采的下樓吃早飯,陳三寶剛拿起一個饅頭準備開吃,就聽到旁邊桌子的閒聊:
「哎,你聽說了麼,那個據說長得特別好看的八皇子去了承天省沒兩天就讓叛賊給打了個落花流水,聽說連大營都沒回去,跑到旁邊的村子裡躲了一夜才被親隨給找到的。」
「這臉可真是丟大發了,和那個庶民大皇子一樣,你說皇上怎麼就不派個厲害點的皇子過去呢,至少漲漲氣勢啊。」
「這八皇子光長得好看有什麼用,又不是出來賣的,真是搞不清楚上面的人怎麼想的。」
「哈哈,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萬一那叛賊首領趙家寶看上了那張臉,興許只要八皇子陪著他睡一覺,那叛賊就降了呢,這叫啥?這叫不戰而屈人之兵。不費一兵一卒就能打敗敵人,這不也行,嘿嘿嘿。」
「對啊對啊,據說連京城怡紅樓最紅的花魁都趕不上咱們八皇子長得漂亮呢。哎呀,你要這麼說,我都想去投奔叛賊了,嘿嘿。」
正當兩個男人意淫的起勁,冷不防旁邊突然竄出來一個男子,一把將兩人的桌子掀翻,一腳將其中一人踹倒在地:
「我去你媽的,敢侮辱當今皇子,簡直膽大包天,陰溝里的老鼠,見不得光的東西也敢在這大放厥詞嗎,看你爺爺我不替皇上出氣收拾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