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幫手的到來,讓全家上下都大大鬆了口氣。陳大富生病後,大家不僅身體上疲憊,心理上也很是壓抑。
尤其是扎了幾天針後陳大富的病情並沒有太多的好轉,走不了路,說不了話的滋味讓本來就閒不住的他心煩意亂。
這種煩躁的情緒得不到紓解,陳大富的脾氣便越來越暴躁。好幾次陳三寶都聽到羅氏和他吐槽老頭子難伺候,把飯端過去他便故意碰倒,讓下人再重新端飯餵飯。
或者有了屎意也不示意,故意弄得到處都是。讓周氏幾人不僅要收拾他還要擦洗床單被褥。 ✷
雖然話說不明白,但不耽誤陳大富發出一陣一陣的嘶吼,陳家人讓他擾的不勝其煩。
陳老太太有時候煩了就過去狠狠的訓斥他一頓,陳大寶還好,還過去餵飯守夜,陳二寶直接連去都不去了。
這天陳三寶又接到了董氏的投訴:「三爺,老爺子今天不僅不吃飯,還朝我吐口水,我剛要餵他,他還上來撓我。你看看我這手讓他撓的,全是傷,每天要給他洗衣服,這手天天泡水裡,好都好不了。」
「我回去和她們兩個說了,她們也是一胳膊的傷。三爺,我看這樣下去不是個事,老爺子心情不好,總這麼發脾氣,也不利於病情的恢復。」
陳三寶這幾天哪也沒走,不是在家幫忙就是領著老頭子去扎針的,就是董氏不來和他說,他也知道怎麼回事。
他這幾天沒啥事也不怎麼進他爹那屋了。不是因為不想孝順,而且一進去這老頭就跟他吹鼻子瞪眼睛的,他也挨過他爹的魔爪,這心情簡直太壓抑了。
「我也知道你們辛苦,這樣吧,你們三個人我每人再加五百文的月錢,湊成一兩。我爹現在心情不好,你們再辛苦辛苦吧。」
董氏來的目的就是想和陳三寶訴苦,現在目的達成,自然歡天喜地而去。
這陳家果然是暴發戶,一點底蘊都沒有,雖說有百十多號的下人,可一點主子拿捏下人的手段都沒有,三言兩語就讓他漲了五百文月錢,看來以後她要多來訴苦了,果然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陳三寶豈能不知董氏的心理,但他也確實同情她們每天不得不伺候他爹的辛苦。誰能想到他爹熬過了旱災,熬過了逃荒,這日子剛剛好起來竟然就癱了呢。
這人的命啊,真是天註定的,誰也說不準。
第二天他再領著去扎針的時候便特意問了問大夫:「大夫,我爹這前前後後也扎了快十天了,感覺好像沒啥效果,還用不用吃點別的藥啊?」
那老大夫聽陳三寶語氣里的質疑,很是不滿,皺著眉頭一臉不耐煩:「你要是信不過老夫那你就換一家試試,你爹這是積勞成疾,之前就有大厥的前兆,你們沒注意,現在嚴重了才送過來,還想一下就好?」
「大夫,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這老頭最近脾氣特別暴躁,他不好吧心裡就著急,我們也心裡著急,這才問問的,大夫您別誤會。」
好說歹說才算是把那老大夫的情緒安撫住了,陳三寶和陳大寶從醫館出來後,心情更鬱悶了,換一家就換一家,想罷直接牽著驢車去了城北。
這幾天他和鄰居打聽了,整個京城最好的一家醫館就是城北的良春堂,聽說那有個姓尹的大夫頗為厲害,求他看病的病人能從天亮排到天黑。
這老頭子據說以前還幹過太醫,後來因為什麼事不幹了,現在和子孫開了這麼家醫館。因為醫術好,名聲大,價格也很不便宜。
陳大寶一向沒什麼主意,聽他弟弟說要換家醫館就乖乖的牽驢往前面走。
到了城北,果然那醫館外面排了很長的隊伍,陳大寶他們來的晚,目測了一下前面得有三十多人。
「三弟,這麼多人,咱們得排到啥時候啊,估計天黑了都不一定到咱們吧。你看前面還有專門維持秩序的,病人這麼多麼?」
陳三寶也很愁挺,看看躺在板車上的陳大富,這老頭子知道兒子領他換地方看病,也不作妖了,挺長時間沒看到這麼多人了, 那眼睛左瞟右看的看熱鬧。
凡是拿錢能解決的事就不算事,陳三寶讓他大哥在這看車,他自己走到前面找到那維持秩序叫號的小學徒,偷偷塞給他三兩銀子,陳大富得以順利的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面。
好多人看到他們竟然插隊,對此氣憤不已。
「什麼人啊,沒看我們等了這么半天了麼?你們憑什麼插隊?誰家都有病人,怎麼就你們不守秩序?」
「就是啊,這也太不要臉了吧,他都插隊,有錢了不起啊?有錢就這麼明目張胆?」
陳三寶行賄的時候雖然隱蔽,但有幾個眼尖的還是看到了,大聲的嚷嚷出來他拿錢的事。
聽到這話,陳三寶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對不起,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有錢就是了不起,有錢就是這麼明目張胆。
在現代他是窮人,過的摳摳搜搜憋憋屈屈,當混混的時候也是狐假虎威,自己都虛的慌。
現在不同了,他是有錢人了,他手握重金,底氣也足,那為什麼就不用手裡的錢給自己謀點福利。
看著陳大寶讓人說的畏畏縮縮膽怯不已的模樣,陳三寶直接背著他家老頭子進了裡面。
到了一樓大堂,果然見到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嗯,一看就是名醫應該有的模樣。
「大夫你好,你看看我爹,他十多天前……」
那老大夫聽完陳三寶對他爹近況的敘述後,又對陳大富望聞問切一番。
之後坐在便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毛筆刷刷刷的寫了起來。
這麼高傲麼?從進屋到現在一句話都沒給他,連眼神都沒抬起來看看。
「他這是血逆上涌,前面的大夫做的很好了,你再扎幾天就不用扎了,我重新給你開個方子,你按照這個方子給他每天煎服,一天兩頓,七天後再過來。」
「那大夫,我爹他還有痊癒的希望麼?他還能正常說話麼?」
走不了就走不了,大不了他回去後研究研究輪椅,話得會說吧,不然他爹不病死早晚得憋死。
「去拿藥吧。」
到底是能還是不能啊,也沒說啊,不光陳三寶對著老大夫態度不滿,連陳大富也挺著急。
奈何後面看診的病人已經進來了,陳三寶沒辦法只能讓他大哥把他爹背了出去,自己去花錢買藥。
果然名聲大就是不一樣,看著手裡的十多包灰色小紙包,就這麼點,竟然收了他七十多兩銀子,沒天理啊,這也太貴了。
折騰了一圈,到家都下午了,陳三寶把藥交給董氏,把老頭子抬進了他自己的屋裡。
這段時間老頭子每天窩吃窩拉的,屋裡味道特別濃郁,哪怕開窗戶也放不出去。孫子輩里除了二丫偶爾過來看望一下爺爺,狗蛋和金柱誰也沒過來。
「爹,那老大夫也說了,讓扎幾天針就不用扎了,你也別憋屈了,也別耍脾氣了,我決定了,等你不扎針了就讓你去明義山莊住。」
到時候讓大丫也跟著過去,以伺候爺爺為由,讓她在山莊多呆幾天,和李連政接觸接觸,看看能不能培養培養點感情。
「家裡擁擠,你天天待屋裡也沒意思,你這幾天好好配合大夫治療,該吃藥吃藥,該扎針扎針,等回了山莊就好了,行不?」
陳大富看著眼前的三寶,內心複雜的很。自己前半生過得窮苦憋屈,這日子剛過好了點,還當上了族老,現在竟然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他的命怎麼就那麼苦。
還好還有三兒始終也沒放棄他,那二兒子算是徹底白養了。
以前他總覺得多子多福,一家子湊在一起熱熱鬧鬧的,人多力量大。可現在他算是明白過來了,兒子多了沒有用,有一個孝順的比一百個不孝順的都強。
他決定了,只要他能開口說話了,他第一時間就張羅把家分了。這麼一大家子其實都是老三的拖累,他也知道老三一直都有分家的想法,是迫於他的壓力才一直沒提。
他都這樣了,能活幾天還不一定呢,為啥不為老三考慮考慮?他以後就跟著老三了,讓老二那個不孝子單過去吧,他敢不孝順他,就讓他後悔!
陳三寶總算是安撫好了暴躁不安的老爹,終於暗暗舒了口氣。
自從他爹生病以來,他除了去了趟山莊,其餘每天時間都在家忙活他,也不知道謝家的商業版圖怎麼樣,也不知道武八爺的政治鬥爭怎麼樣了,兩樣一抹黑,徹底和世界隔絕了。
這兩個人也是的,他不聯繫他們,他們不知道來聯繫自己麼?過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