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試失敗的陳三寶回到平陽依然受到了熱烈的歡迎,尤其是狗蛋,對他噓寒問暖,趴在他腿上問東問西,這讓本來有點小失落的陳三寶重拾了自尊和自信。
陳大富聽說兒子落榜的消息後,哼了一聲。說不失望是不可能的,畢竟如果他兒子能考上秀才那可是他們陳家村多少年來的奇蹟,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可那個癟犢子考到童生後就開始自暴自棄,在鎮裡也不好好學,上一天歇兩天的,簡直是不可救藥。
不過他畢竟也算半隻腳踏進讀書的門檻了,而且都二十歲了才念書,也算有點出息,他這麼大歲數還要求啥是多。這段時間他在村里該長的臉也長了,該吐的氣也吐了,該炫耀的都炫耀了,哪怕明天就蹬腿了,也了無遺憾,不算白活了。
陳老太太哪知道他的想法,知道了也不會搭理他。聽說兒子沒考中,顛顛的跑到鎮裡來看望安慰一番,看陳三寶精神狀態還可以,不僅沒瘦反而還胖了點,這心才放到了肚子裡。
她可是聽說了,好多落榜考生心裡接受不了,出了門就跳井的、上吊的,她寧可兒子啥出息沒有也不想讓他英年早逝。
陳三寶要是知道他娘是因為這個理由來看他的,都得樂瘋了。他看起來像會因為考不好就投井自盡的人?他又不是小孩子,又不是除了科舉沒有其他路可走的人。
從他娘嘴裡得知他家地里的糧食已經收完了,前天陳大富領著他大哥把稅也都納完了。今年春天雨水很少,糧食欠收,產量少了很多。陳大富為此著急上火好幾天,決定這次再種麥子好好把地翻翻,仔細點伺候莊稼。
有了收入,上次皇帝過生日欠他家錢的那幾家也把錢還了,開春之後已經有人陸陸續續的上山砍柴把欠的人情補上了,為此他們家省了一大筆買柴的開銷。
他娘帶來的第二個消息也不是什麼好消息,春糧剛打完朝廷徵發徭役的文書就下來了,說是這次要去北邊去修溝渠。
他們村里很多壯丁因為交不起免役錢被迫出門服了徭役。當然有好多人家也曾上他們家來借錢,陳大富也借出去一部分。他們作坊的僱工們因為每個月都有一定的現金收益,基本都交了錢,沒有因此耽誤作坊的運營。
但是春糧收完就該開始準備種秋糧了,家裡的男人都走了,地里的活沒人干,這幾天頻頻有人借他家的大黃翻地。大黃這段時間不是出門送貨就是下地翻地,每天沒個清閒,累的飯都少吃了。
陳大富心疼的狠,但借牛的那幾家都是沾親帶故的,只剩下老弱婦孺在家,實在抹不開面子,只能每天多給大黃加好草料。
還是燕子看出了陳大富的心疼,主動把他家小灰驢拉了出來,分擔了大黃的一部分任務。
陳老太太說時感慨連連,陳三寶聽了心情也頗為沉重。說實話,前段時間他家又是開鋪子又是辦作坊,他又考上了童生。雖然他總說他爹太得瑟,他自己又何嘗不是飄上了天?覺得自己牛逼自己天下無敵自己無所不能,自己終於有了主角光環。
今天他娘的這番話把他又重新拉回了現實,生活中的苟且還在,只是他選擇了視而不見。
送走了陳老太太,陳三寶決定真的要好好學習了。正如穆夫子所說,這個時代哪怕你掙再多的錢,也是無根的浮萍,要想站穩腳跟,還要努力考功名才行。
當然了,這次他決定不僅自己要努力,狗蛋和金柱也要加油才行!他的年齡畢竟大了,身邊還有諸多雜事纏身,潛力有限。但兩個孩子卻還小,還有著無限的希望。
本來打算好好歇歇的陳三寶第二天便重整旗鼓,收拾收拾去學堂報到了。這次他是打算真的好好學習了,所以按照正常的流程把束脩和書費都交了。
穆夫子看他這樣也沒阻止,只是微笑著點點頭。能夠下定決心學習就好,什麼時候開始都不晚。
陳三寶回到班級發現他的同窗又少了幾個,這回不用打聽他也知道怎麼回事了。之前嘰嘰喳喳的小同學們一個個被迫輟學回家,放棄了努力,放棄了理想,放棄了無憂無慮的讀書生涯。他們開始為五斗米折腰,開始為生活奔波,開始雞毛蒜皮的計較,陳三寶覺得這才是真正的生活吧。
畢竟基礎十分薄弱,陳三寶這次除了練習書法外還要狂補基礎知識,現在他也開始加入搖頭晃腦的背誦大軍了。
以前看電視劇里古代小孩讀書搖頭晃腦的他還嘲笑人家,這樣晃不會暈麼?現在他不會了,不知道為啥搖搖晃晃的真的能記的更牢。
正在陳三寶摒除一切雜念決定閉門苦讀之際,他表弟陳石頭竟然上書院找到了他,說是有急事相商。
陳三寶立馬和穆夫子請了兩天假,就匆匆忙忙的出來了。
「三哥,知道你讀書辛苦,本不該打擾你,可陳掌柜實在是拿不準主意了,讓我來找你商量商量。」
說了半天也沒說啥事!
「那到底出了啥事了?石頭你慢慢說!早晨吃過飯了麼?」
「吃過了,就是前兩天明水突然冒出來另外一家火鍋店!和咱們家的銅鍋一樣的樣式,還比咱們家便宜,好多咱家的顧客都被拉過去了。連謝掌柜都過去吃了一頓,說是味道不比咱們家差太多,也就湯的味道淡點,調料沒咱家全。」
這事啊,在陳三寶看來還真不是啥大事,火鍋樣式簡單,做法方便,被人學去是早晚的事,他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甚至這麼長時間才冒出來山寨火鍋,久的讓他有點驚訝。
「三哥,你怎麼這麼淡定!這不是大事麼?我們都急的不行了,他們模仿咱們,偷咱們的方子,簡直不要臉。」
「還有別的事麼?」
「還有就是今天上午那個乾源商號的少東家來了,還帶了兩個狗腿。當時陳掌柜還以為是來找他麻煩的,沒想到他好像把陳掌柜的事給忘了,看了他幾眼後竟然張嘴要買咱家麻辣燙啥的配方。」
「什麼?買配方?」
「對啊,全都買,麻辣燙酸辣粉烤鴨燒烤。陳掌柜說不賣,但那個少東家張少彬說讓能主事的人來和他談,他不和陳掌柜的周旋,陳掌柜的沒法子了才打發我來找你的。」
呵,不要臉了是不?再怎麼也就是個商戶,還能幹出來明搶的事?
不過他們畢竟是明水的地頭蛇,在明水盤踞多年,勢力根深蒂固,還有一個姑姑嫁給了師爺。
而他們家才初入明水的,除了謝掌柜也不認識誰,要真的硬碰硬絕對占不到好。之前幾次他都魯莽行事,每次都花錢賠償完事。這次如果再魯莽行事,估計他很難善了。
這次他必須要好好想一個解決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