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寶還沒在陳家村待夠,就又被踢了回來。滷煮鋪子這段時間有陳大河在,其實真沒他啥事。陳大河是個知恩圖報的,感念他當初對他們家的多次援手,幹活什麼的從不省力氣,有活搶著干,沒活找活干。
陳三寶無處可去,只能收拾收拾重新回了學堂,不過這次去的時候他又從張鐵匠那拿了個銅鍋。他去秀山書院念書其實一直沒進行正式的拜師儀式,也沒給穆夫子交束脩。陳三寶雖然渾,但好壞他還能分的清。他在現代讀了十二年的書,從來沒碰到過像穆夫子這樣的真正的「師者」,那種不帶任何功利性,只一心為你好的良師益友。
穆夫子也是他來到這個時空後最尊敬的人,沒有之一。這種尊重是源於對其人品和學識的認可,而不是權威。
陳三寶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他,只記得上次穆夫子在他家美食城吃了頓火鍋後讚不絕口。他決定送給穆夫子一個銅鍋,加上若干木炭,讓他以後可以在家想涮就涮。
穆夫子看到陳三寶竟然拎了一個銅鍋過來,簡直喜出望外。他知道這是他們家掙錢的工具,現在竟然送給他一個,這豈能不讓人感動。
這次回了學堂,陳三寶看到他們班有幾個小同學沒在,打聽了才知道,因為沒過童生試,他們家裡已經不準備繼續供他們念書了。
畢竟在這個時代,讀書不僅僅是看人的天賦,還要拼其背後的財力。比如說這次去縣城參加考試,他們住的客棧,前前後後加起來有四五天,連吃帶住外加交通運輸最起碼也要近一兩銀子的開銷,這還是往少了說的。
陳三寶非常慶幸他走的是先商後儒的路子,當然了,現在的他跟儒這個字關係還不大,但明後年誰能保證他就考不上呢。
有鑑於他這次只是過去打個醬油,穆夫子現在把所有的關注重點都放在了那幾個「老」童生的身上。尤其是宗禹,穆夫子對他寄予厚望,因此態度十分嚴苛,簡直是開啟了地獄模式。陳三寶每每看到宗禹那憔悴的模樣,都覺得他那張臉上寫滿了四個大字:生無可戀。
陳三寶在他家房子辦酒席的時候也沒回去,不過之後陳老太太來了一趟。她是去鎮西邊的大廟還願路過平陽才來看看他們的。
這次來主要表達了兩個思想:第一,他爹陳大富在他們家辦酒席時為顯闊綽,將酒席的規模提升至最大,一共放了兩輪共四十多桌,每桌都有魚有肉。以至於他們家辦了這麼一次酒席就花了七八兩銀子。而很多人家隨一份禮全家來吃,一份禮才幾文錢。
這麼一算他們家這次賠了很多,這件事直接引發了他爹和他娘之間的激烈的衝突。陳大富看了一下收的禮也覺得這次有點太得瑟了,虧的太多他也心疼的很,但為了面子還是梗著脖子和陳老太太犟嘴。
這給陳老太太氣的,當時差點沒撅過去,還是老大媳婦兒挺個肚子給她拉到作坊才慢慢平息下來。
「你都不知道那個老癟犢子,都快變成全村人的笑話了,現在誰不是人前奉承他人後笑話他!有幾個錢了燒的他都不知道東南西北了,都快不知道自己姓啥叫啥了。」
「你和二寶也不在家,你大哥一天天的除了他媳婦兒的肚子是萬事不管,我是忙完這攤忙那攤。累死累活掙那幾個錢都讓你爹給充門面了。」
「我真是不知道活的啥意思了,我就是欠了他的啊!上輩子欠他的,這輩子還。以前和他過苦日子,那真是從心裡苦到嘴裡啊。現在好不容易日子好了,他的尾巴都快翹天上去了,整個人變得我都快不認識了。」
「哪天我真一蹬腿死了絕對是你爹給氣死的。」
陳三寶對於他爹愛炫耀這點也是相當無語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過去太窮了,導致他爹的心裡扭曲了,現在超級愛炫富。不知道他家家底的還以為他家得有個金庫呢。
他娘傳達的第二件事是因為他考取了童生,村里已經有好幾戶人家來打聽他家大丫和金柱了。
大丫畢竟十四了,可以理解,可是金柱過了年才十歲吧?不至於這麼早吧!
陳三寶問了一下都有誰家,什麼條件,陳老太太簡要的說了一下。陳三寶聽完不置可否,覺得都很一般,男孩沒有任何特長,就是普通的農戶,反而好像家裡條件不怎麼樣的居多,估計就指望著娶了大丫緩解經濟壓力呢。
不過就他們這條件敢張嘴提,估摸著是覺得前段時間大丫名聲壞了,他們家現在著急給大丫定出去吧!也許那幫人不僅不會覺得高攀了,反而覺得是幫他們家解決麻煩呢。
陳老太太和陳大寶都知道兒子看中大丫,不論誰來問都沒給準確的答覆,只回答說商量商量。當然了,他們都知道商量是和誰商量。
陳三寶知道這個時代的結婚都早,比如說他,他就是十五就結了婚,然後就有了狗蛋。
但是他真不想大丫那麼早就嫁人生子,最近的大丫遠離了陳家村,也慢慢的忘卻了那些不愉快,性格都慢慢開朗了起來,話也多了,臉上的笑容也多了。好不容易過了幾天舒心的日子他怎麼可能還馬上把她推到另一個圈裡。
而且由於之前那些年長期營養不良,大丫長的又瘦又小,哪怕最近吃的好了胖了一些也還是像個小孩。這個時候定親,十五歲成親,實在不是什麼明智之舉,萬一就難產呢?
陳三寶知道這個觀點他娘絕對不可能認同,只說他對那幾家不太滿意,看看再說吧。
之後看他娘還是氣憤難消,陳三寶給狗蛋和金柱請了半天的假,專門讓兩個孫子陪著老太太去了寺廟。看到孫子的陳老太太果然開心了很多,從寺廟出來甚至拉著二人去了雜貨鋪,給他們兩買了好些糖果。
前腳送走了陳老太太,後腳陳二寶夫婦就過來了。
現在陳昌盛已經正式接手大掌柜一職,做的相當認真相當出色,店裡上上下下都對其非常信服。陳二寶覺得美食城實在沒他啥用武之地了,決定領著媳婦兒回陳家村待段時間。正好家裡的房子也蓋完了,而地里的莊稼也該收割了,只要陳三寶定期過去盤盤帳就可以了。
而且他也惦記著老三說的讓他識字的事,通過這一遭他是真的感覺認幾個字很重要。
陳三寶沒想到他二哥去了趟縣城不僅沒被城裡的繁華迷花了眼,反而眼界開闊了很多,性格都變得不那麼尖酸刻薄了。這可真是一個難得收穫,陳三寶看到這樣的二哥,覺得之前對他家金柱的投資都是值得的。
問題是最近宗禹小夫子要準備即將到來的府試,實在沒有那個時間單獨輔導他識字,而他自己又沒那個耐心。思來想去,陳三寶覺得他原來的那幾個輟學的小同學完全可以勝任。
畢竟他和燕子要求不高,只要識字就行。而那幾個小同學剛剛輟學在家,估計也正在找營生。這樣互惠互利的好事何樂不為?
陳三寶迅速在腦子裡思考了一下人選,挑來挑去覺得那個叫李連政的同學最合適,他們家就在離平陽不遠的希賢村,家裡不算貧窮但也絕對不富裕。其實要他說李連政輟學有點可惜,因為他才一共念了三年書,第一次考沒過就被迫輟學了。
這個小朋友十七八歲,平時也挺努力,不知道為啥就是效率不高。
搞定人選,陳三寶就親自去了趟希賢村問了問李連政的意見,李同學本來都打算去鎮裡找帳房之類的活計了,沒想到陳三寶給他介紹這麼個活計,當下欣然接受。
雙方商量好,每天他去陳家村給二人輔導,價錢是一個時辰三十文錢,外加車補。可以一天一去,也可以兩天一去。
解決完這個麻煩,陳三寶的秀才選拔賽——府試已經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