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了,在遙遠的北麓山脈一個不知名的山腳下坐落著一個陳家村。此時的村里家家燭火已熄,只余陣陣蛙鳴聲此起彼伏。
天怎麼又黑了!陳三寶躺在炕上望著已經發霉的房頂,無聲的嘆了口氣。
來到古代已經將近一個月了,他還是沒有完全適應古代的生活。真是一點娛樂活動都沒有啊!為了省油錢,家家幾乎天剛一擦黑就得準備睡覺了。
是的,陳三寶穿越了。
人家一穿都是阿哥皇子王爺什麼的,怎麼他陳三寶就穿到這家徒四壁的農家樂了呢?!
陳三寶既沒有遇到七星連珠也經歷沒有車禍飛機墜落等狗血劇情,就是躺在家裡睡了一覺,醒來後就變成了這陳家村的陳三寶了。
難道是對他的考驗?體驗不同的人生?可是在現代他也就是個普通的小混混啊!就是那種穿身黑西服,戴個大墨鏡,站在大哥身後叼個菸捲,耀武揚威吆五喝六一番,最囂張的時候也就是手裡多拿個棍子嚇唬嚇唬人的小混混,屬於最不入流的「黑惡勢力」了。
但街頭小混混只是他的職業,不是他的生活啊!
想他寶爺以前工作雖然沒什麼發展前途,但至少吃喝不愁,現在呢?
說起來真是一把辛酸淚。
穿過來這段時間了,除了剛過來那兩天喝了一碗雞湯,再沒見過一丁點的葷腥。饞的陳三寶一抬頭看到外面飛的鳥都能想到炸鵪鶉烤鳥蛋,這可真是見者傷心聞者流淚。
透過月光,望著黑黝黝的房頂,屋子裡的一切都顯得朦朧了起來。
想著現在這具身體的身份,陳三寶發出了今晚的第一百零八次嘆息,再次感慨命運的不公。
陳三寶,男,今年十九歲,上有爹陳大富,娘陳老太太。兩個哥哥陳大寶和陳二寶,均已娶妻有娃。這些設定他都能接受,為什麼一穿過來就讓他喜當爹呢?想他寶爺在現代可是黃金單身貴族,到了這竟然年紀輕輕娶了媳婦兒還有了個四歲的奶娃娃。
現在他媳婦兒還有他兒子就躺在他的旁邊,睡得香甜。
那個倒霉蛋陳三寶也是個腦殘,沒有本事還作,看到同村的劉喜貴家的二兒子劉春來在山上打到了一頭野豬,賣了好幾兩銀子。
心裡嫉妒,大腦一熱,拿起家裡的鐮刀也上了山。結果獵物沒打到,倒是把自己摔下了山,摔斷了腿。
於是他就來了!
倒霉的陳三寶一來就在炕上躺了近一個月,連個屋門都沒出,還有比這更苦逼的穿越麼?
儘管接管了原主的部分記憶,但是他還是沒弄明白現在他處於歷史中的哪個朝代,也不知道這個陳家村處於什麼地界,只知道村子往上是平陽鎮,再往上就是明水縣。陳三寶最遠也就是去過平陽鎮,更遠的只是聽說有一個安瀾府,其餘的就一概不知了。
陳三寶沒讀過書,不認識字,每天都活動在陳家村附近,為生計奔波,又哪裡能知道外面是什麼朝代哪個皇帝呢!
只是通過這幾天的風土人情的觀察,感覺像是北方,又不是特別靠北,有點像現代秦嶺淮河一帶的氣候特徵。
而且這個時代有土豆有辣椒有西紅柿又有棉花,這些都是中國歷史中明清才有的東西,難道是穿到了明朝?但又感覺不太像啊!
這些問題每天都縈繞在他的腦海里,迷迷糊糊中陳三寶睡了過去。
「大丫二丫,你們兩個死丫頭片子還在磨蹭什麼,還不快點把雞餵了!養你們有什麼用,光吃飯不幹活的賠錢貨。讓你們干點活還磨磨蹭蹭。這都什麼時辰了飯還沒做好!老大家的,這就是你生的賠錢貨!」
還沒有感受到陽光的溫暖,倒是先聽到他娘的喝罵聲了。
每天早晨陳老太太都會來這麼一段,陳三寶也挺無語的了。只是因為他大嫂陳李氏連生了兩個女娃,他娘的不滿那就沒消過!
孩子稍微能幹活了就開始指派活計,生怕兩個女娃白吃家裡一口飯。他大嫂沒生下來兒子也沒底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孩子受氣,頂多自己多干點讓孩子少干點。
他大哥陳大寶,一個沉默寡言的好男人。愚孝的厲害,內心裡也期待有個男娃不喜歡女娃,看著孩子挨打受罵愣是一聲不吭。
陳三寶非常瞧不起他,覺得一個男人這麼重男輕女,眼睜睜看著自己妻女受氣也不為其撐腰,不是個男人!
翻身瞅瞅身邊,他媳婦兒苗蘭花早就起來了,炕上就剩他和他的便宜兒子狗蛋了!
狗蛋~~堂堂寶爺的兒子竟然叫狗蛋!這艹蛋的名字!這古代人的起名水平真是有待提高。
「兒子,上爹這來。」陳三寶看到狗蛋自己在炕邊玩小木劍,覺得有必要展示一下父愛。
「爹……」狗蛋不情不願的蹭過去。
「兒子,你饞吃肉不?爹都饞肉了,你一會問問你奶,看看今天能不能做點肉吃唄?」
「爹,狗蛋不饞肉,爹也不饞,爹不去山上,爹不去。」狗蛋怯怯的說道。
想到他爹爹就是為了上山找肉肉吃才摔斷了腿,到現在還不能下地,狗蛋很害怕。
「你個熊孩子,想啥呢。你爹我是讓你問問你奶奶,能不能買點肉,誰說要去山上了。」陳三寶趕緊糾正他狗蛋。
對於這個便宜兒子,陳三寶也挺稀罕的,不管咋說是這個身體的親兒子,而且一點不淘氣,還挺乖巧。就是感覺這孩子有點笨,都四歲了,語言表達能力還不太強,平時話也不多,感覺很內向。
聽出他語氣里的擔心,陳三寶這心裡還挺暖和。
不是他欺負小孩,實在是嘴裡能淡出鳥了!他真的太希望家裡能改善一下伙食了,不要每天每天都是高粱飯菜糰子了。
這一個月以來讓他深刻的認識到了一個問題:他們家是真窮啊。不農忙的時候一天就兩頓飯,不是高粱米做的稀粥就是鹹菜加菜糰子。農忙的時候加一餐,也沒有什麼油水,頂多炒個雞蛋算是補充營養了。
除了二哥家的金柱,全家人從老到小沒有一個胖子,都是麻桿身材。而金柱作為第三代的第一個男孫,也只是不那麼瘦而已。
吃了快一個月和尚餐的陳三寶真的能理解原主的衝動,只要上山打上幾隻獵物就能換幾兩銀子,而這幾兩銀子對於這個家來說意義是非常大的。
現在他除了每天躺著冥思苦想怎麼穿回去就是想吃的,更何況他現在還是病號,不是應該吃點好的補補麼?
狗蛋聽到他爹這麼說,磨磨蹭蹭的走出去,不情不願的走到主屋門口,扶著門框子,頭都沒抬起來:
「奶,我爹讓你買肉吃。」
這時候陳趙氏手裡拿個雞毛毯子正在掃灰,嘴裡還沒停下來罵罵咧咧。猛地一聽二孫子的聲音愣是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啥?買肉吃?你爹咋這麼敢想呢?他掙出來那個錢了麼?他這次摔斷了腿又是看大夫又是吃藥的,花了家裡多少錢!啊?這個敗家兒子,家裡都快要喝西北風了,還敢要肉吃!你看我像不像塊肉?啊?」
不用狗蛋來回傳達,躺在床上的陳三寶已經清晰的聽到他娘的答覆了。
唉,吃口好的咋就這麼難呢。
要說陳老太太對他吧,還真不錯。畢竟老兒子大孫子,相對比他大哥他二哥,他娘對他可以說的上是和藹可親了。
這次看到他被人從山上抬下來也是嚇了好幾天,哭哭咧咧的。又是請大夫又是拿藥的,那時候也沒想著錢的事。
隨著他情況逐步穩定,她娘想起花出去的幾百文錢又是心疼的緊,埋怨了他好幾次。因為心裡存了氣,這幾天脾氣更加暴躁了,每天把所有人指使的團團轉,好像這樣花出去的錢就能回來一樣。別說吃肉了,在飯桌上看到誰要是多吃一口都得直瞪眼。
說到底都是窮逼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