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巴屠來給陸清悅送蛇羹,王尋好不容易緩和的臉色又冷了下來。
陸清悅看著他一臉不爽,暗自憋笑,誰叫他現在是王尋。
巴屠走後,打破醋缸的王尋是一點兒也裝不住了。
「悅兒,你是成心的。」
他快要被滿腔的醋意給淹沒了。
陸清悅瞪他:「你別亂叫。」
王尋將她困在雙臂之間:「你明知道我是誰。」
陸清悅:「你不就是王尋。」
王尋不信:「悅兒真認不出來?」
陸清悅故意問:「難不成你還有別的身份?」
燕聿撕下假面:「悅兒,隨朕回去吧。」
王尋真是陛下,綠玉和紅棉安心地退了下去,只留下陸清悅和燕聿。
陸清悅也想跑,被燕聿抓住了。
「見了朕就跑,你叫朕怎麼敢用真容來見你,怕是還沒見到,你就跑沒影了。」
燕聿把她摁在懷裡:「偏生還要跑到這等地方找罪受,風璃拐跑你兩次了,朕都記著呢。」
陸清悅推著他的手:「陛下都知道了?」
燕聿:「你要瞞好歹瞞緊點兒。」
陸清悅自暴自棄:「既然陛下都一清二楚了,隨陛下怎麼處置吧。」
燕聿嘆氣:「朕沒想罰你,當初蠻夷刺殺的事兒的確與風璃沒關係,也多虧了她給你送來了解藥。」
陸清悅沉默,燕聿還真是什麼都知道了。
燕聿箍著她的腰:「難不成你真要在這兒待到開春?」
「有何不可?我還不止要待到開春呢。」
「你可記得你答應過要給朕補償,朕要的補償就是你隨朕回去。」
陸清悅不幹了:「陛下,你怎麼能這樣!我不是把陸氏給你了嘛。」
燕聿一想起那沓冰冷的白契,心底就氣悶:「朕不要陸氏。」
陸清悅:「你騙人,燮王說你一開始就盯上陸氏了。」
「朕回去叫人打爛他的嘴。」
陸清悅:「難道燮王說的不是真話?」
燕聿:「…」
「是真話。」
陸清悅紅著眼睛瞪他。
「但朕了解了你和陸老爺,知道你們二人不是包藏禍心的人,朕就沒想過再要陸氏。」
他低下頭抵著她的額頭,放軟了聲音:「陸氏仍是姓陸,隨朕回去好不好?」
陸清悅:「不回,陛下還記得曾在我生辰時應允過我幾個請求嗎?」
「你要在這時用?」
燕聿的手臂不自覺收緊,他的雙眸里的情緒沉澱得越來越濃,緊緊盯著她。
「悅兒,朕不逼你了,不想進宮就不進,你隨朕回去,你想怎麼都行。」
陸清悅看到了他眼裡的緊張,燕聿極少會流露出這樣的情緒。
「陛下說的話可當真?」
「當真,朕很想你,老國公他們也很想你,以前的事兒,朕一概既往不咎。」
「朕知道你想要什麼,朕是皇帝,朕想做的事兒還沒人攔得住。」
燕聿的語氣輕得不可思議:「跟朕回去好嗎?」
言罷,他耐心又忐忑地等著她回應。
陸清悅的羽睫輕輕顫了顫,良久才答道:「好,可是也不能說走就走,得安排好才行。」
燕聿眼眸閃爍著亮光,看陸清悅的眼神宛如慢慢涌動的岩漿,他壓抑住內心不斷翻湧的炙熱。
「好!」
陸清悅去找陸回商量了這事兒。
陸回猶豫:「這麼快回去嗎?萬一被陛下再盯上怎麼辦?」
姜婉葬在那兒,懷國公府也在那兒,回京城是一定要回的。
可陸回沒想到這麼快回去,錢財乃身外物,陸氏被陛下盯上是小事兒。
但他的孩兒被盯上就不一樣了。
孩兒被放出宮,他還以為陛下已經看開了,可陸回打聽到宮宴上陛下對他的孩兒的目光異常灼熱。
陸清悅:「我們身無長物,哪還有東西能叫陛下盯上?」
陸回:「孩兒,我是怕陛下再來糾纏你。」
王尋皮下的燕聿:……
他堂堂一個皇帝這麼招人嫌嗎?
換作別人,他早便叫人把不知好歹的人拖下去斬了。
陸清悅猛地咳了幾聲:「爹爹,話可不敢亂說。」
陸回:「嗐,陛下遠在京城,難不成還能有千里耳給聽著?」
「那也不能亂說啊,小心隔牆有耳。」
陸回:「我不說就是了,但孩兒你真的確定了?要回京城?」
陸清悅:「我待會兒去跟鬼主說,過幾日跟著商隊一起走。」
陸回:「行,孩兒怎麼說,我們便怎麼做。」
他已經老了,很多事兒沒有年輕時那麼有見地了。
孩兒做事兒總有她的道理,他樂意聽孩兒的話。
其實陸清悅和陸回也不是真的身無長物,他們跑路時可帶走了不少銀票。
而且陸清悅開的鋪子並沒有給燕聿。
燕聿想要陸氏,陸清悅名下的鋪子是陸清悅自己的,沒有冠上陸氏的名號。
這就叫狡兔三窟。
陸回當時得知時,都忍不住為自己的孩兒鼓掌喝彩,真是青出於藍勝於藍啊。
風璃看到陸清悅和王尋一起來找自己,就猜到陸清悅要說什麼了。
「可是要走了?」
陸清悅:「鬼主聰慧,不過,我倒不知鬼主什麼時候跟陛下聯起了手。」
王尋摸了摸鼻子,往別處看去。
風璃也不藏著掖著了:「夫人,我一直都在跟皇帝陛下聯手啊,我不是勸過夫人要實話實說嘛。」
沒想到她還被風璃擺了一道。
風璃悄悄添了一句:「夫人,這可怪不得我,我現在勢弱,必須要明哲保身。」
隨後,她道:「你去與巴屠說一聲吧,那小子怎麼回事兒,你應該也能察覺得出來。」
陸清悅:「好,我會去跟他說明白的。」
風璃:「還有一事兒,替我恭賀皇帝陛下得償所願。」
王尋在一旁出聲:「呵,多謝鬼主吉言了。」
風璃:「最後是巫毒之事,我會儘快給陛下一個交代。」
陸清悅:「你們若還有要緊事兒要說,我先去外邊等你們。」
王尋黏上她:「說完了,悅兒等等我再走。」
正所謂旁觀者清,風璃其實看得最清楚了。
皇帝看似一直在上位,可他其實一直在低頭,一直在讓步。
而陸清悅看似在下位,卻能屢次叫高高在上的帝王低下高貴的頭顱。
風璃勾著笑:「嘖嘖,到底是誰被誰吃得死死的啊,一目了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