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打下去,勞民傷財,對部落而言,弊大於利。
風璃代表蠻夷,命使臣送了議和信前去燕朝。
蠻夷議和,關內侯不日將班師回朝。
王氏在反覆的等待煎熬中,心底的希望越來越弱。
可她這幾日做夢,總能夢到一些富貴夢,真實得就如在現實中發生的一樣。
就好像夢裡發生的一切才是他們段家應有的未來。
可現實又與夢境相悖,陸氏父女倆還活得好好的,宋存與蘭嫿結親了,懷國公府對他們少將軍府完全不搭理。
最重要的是她的嫆兒死了,可在夢境裡,她的嫆兒明明活得好好的。
王氏有點兒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了,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
眾將士回朝的那一日,一如兩年前的盛況,不,比那還要盛。
但從前段衡的位置有了別人代替,王氏聽著小廝打探回來的消息,仍是不相信。
林梔懶得理王氏,她一左一右牽著兩個孩子,攜府中上下在門前等候。
溫知意不用進宮述職,因而很快在一隊將士的護送下,回到了少將軍府前。
林梔眼睛一亮,將孩子交給柳兒,小跑到溫知意面前,拉她的手。
「姐姐!你可算回來了,可有受傷?」
溫知意笑著拍了拍她的手:「無事,你們在府里一切可安好?」
林梔:「好著呢,尤其是兩個孩子長大了不少。」
柳兒領著兩個孩子走上前,溫知意抱起了自己的女兒,掂了掂,不禁笑得更開朗了。
「好像是重了些。」
林梔掩嘴笑:「意兒可機靈著呢,你說這話小心得罪她。」
王氏見不得兩人和和美美,橫插過來,火急火燎地問。
「衡兒呢?衡兒在哪兒?」
溫知意往身後看了看,只見馬車上放著一捆草蓆。
王氏心神震了震,她難以置信地走上前去,顫著手掀開了草蓆。
草蓆里裹著的正是段衡的屍身,王氏猛然瞪大了銅鈴般的雙眼。
溫知意黯然道:「邊關條件艱苦,只能這麼送回來了。」
王氏往後退了幾步:「不,這不是我的衡兒。」
她猛地抓住溫知意的手,指甲幾乎陷入溫知意的肉里。
「我的衡兒呢?你不是說去照應我的衡兒麼!為何是你活著回來了!」
溫知意垂著頭,任由王氏拉扯。
林梔命人扯開王氏,又叫柳兒將兩個孩子帶遠些,自己才湊過去看了看,那屍身就是段衡。
還有外人在,不能反應得太平淡,林梔擠出了兩滴淚。
「姑母,你別自欺欺人了,這就是夫君,節哀順變吧。」
她一哭,惜花憐月乃至整個少將軍府跟著傷心哭了起來。
那哭聲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圍觀的百姓們也是直唉聲嘆氣道可惜。
可王氏還是不願意相信,她掙開了兩個婢女,撲到草蓆前,嘴裡不斷呢喃著。
「不會的,衡兒不會死的。」
段衡曾經的副將任萬青出言:「老夫人,少將軍英逝,全軍上下同悲,快些抬進去安排喪事吧,也好叫少將軍安息啊。」
王氏沒有搭理他,一個勁兒地否認。
溫知意前去扶住她:「母親,這還是我求了好久,才能將他的屍身保留完好運回來。」
王氏卻忽然回頭大罵:「你閉嘴!」
「你這個掃把星,都是你,要不是迎你進門,衡兒何至於與陸清悅鬧翻!」
「陸氏家財萬貫,我們本該鼎鐺玉石,金塊珠礫,齊擲邐迤,亦不甚惜,全叫你一個人破壞了。」
「懷國公府還會因陸清悅扶持我們,我的衡兒還有從新帝之功…」
林梔眼皮一跳,在這麼多人面前說這種話怕不是找死。
溫知意也嚇到了,這個王氏到底在說什麼!
任萬青和將士們臉色也是各異,且不說還有圍觀的百姓。
林梔忙叫人捂了王氏的嘴:「姑母傷心過度,都說起胡話來了,快,快扶進府里。」
王氏不停地掙扎,雙手還用力扯著草蓆,草蓆忽地一散,段衡的屍身掉到了地上。
這下是真的看得清清楚楚了,王氏終於是撐不住吐血暈了過去。
任萬青想去幫忙,溫知意攔住了他:「任大哥,你們先回去吧。」
林梔有條不紊地安排人扶王氏進去,又命小廝抬段衡的屍身進去。
任萬青:「好。」
走之前他不舍地看了溫知意一眼:「你自己多保重。」
溫知意點了點頭:「謝謝,任大哥也多保重。」
任萬青至今還未婚娶,她能感受到他的情意,可她已經不再信情愛了。
許是打擊太大了,王氏醒來後成了只會動眼睛,流口水的廢人。
溫知意語氣又冷又淡:「治不好了,好好伺候著吧,能活一日是一日。」
段衡下葬當日,被追封為了定遠將軍。
溫知意從少將軍夫人成為了將軍夫人,拿著宮裡賞賜的金銀珠寶,穩穩坐鎮將軍府。
林梔悄悄湊到溫知意耳邊:「恭喜姐姐,賀喜姐姐。」
溫知意嗔怪地瞥她一眼:「正經些,這話回去再說,免得叫人聽見。」
林梔福身:「是,將軍夫人。」
溫知意無奈地瞪她:「還鬧?」
林梔連忙說著『不敢』跑了。
解蠱的法子的確有效,壯漢已經恢復了正常,陸清悅高興得臉都泛起了紅。
正好也快要到與燕朝皇帝議和的日子了,風璃決定親自押送蠻夷王入燕。
風璃感嘆:「這回終於是可以光明正大了,不必東躲西藏了。」
陸清悅沒有應話,悶著一張臉。
風璃問她:「怎麼了?要回去了你不高興?」
「高興。」
「既然高興,你為何耷拉著臉?」
風璃細想一番,恍然大悟道:「哦!你不會是在擔心不知如何跟燕朝皇帝解釋吧?」
陸清悅撇開憂愁的小眼神:「沒有。」
風璃笑道:「你就別遮掩了,若皇帝問你如何認識我,你當如何說?」
陸清悅糾結:「我…」
風璃打斷她:「我奉勸你一句吧,實話實說。」
陸清悅狐疑:「為何?」
風璃意味深長:「皇帝要是能被蒙在鼓裡,那他就不是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