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若想和離

  段衡目露複雜:「清悅,你聽我說。」

  陸清悅已然淚流滿面,她閉著眼睛,撇過頭。

  紅棉疾言厲色:「少將軍請離開。」

  段衡走後,陸清悅止了淚,淚光瑩瑩的眼睛,如同藏在流雲中的朦朧月兒。

  紅棉把陸清悅小心地扶到床邊,喊來小丫鬟打掃碎掉的瓷杯。

  綠玉對段衡徹底失望,心疼極了自家夫人。

  自家夫人雖然不是什麼世家大小姐,可也是披金戴銀,千嬌百寵長大,何曾受過此等委屈。

  綠玉怒不可遏:「少將軍真是太過分了,怎麼能這麼對夫人你。」

  她和紅棉從小在陸府長大,只論富貴,陸府是京城裡的大戶人家了。

  像這樣的大戶人家,陸老爺卻只有陸夫人一人。

  兩人舉案齊眉,琴瑟和鳴。

  陸夫人過世後,陸老爺也沒再納續弦,全心全意撫養小姐長大。

  然後,小姐遇到了段衡,原以為會像陸老爺和陸夫人一樣恩愛白首。

  現在才發現像陸老爺和陸夫人這樣的,在世間是極少的。

  紅棉比綠玉要沉著:「夫人,此事要稟告老爺麼?」

  綠玉情緒激動:「一定要告訴老爺才行,讓老爺給夫人找回公道!」

  陸清悅眼眸低低,面上表情很淡,細聲道:「給我備墨。」

  綠玉:「哎。」

  爹爹遲早會知道,早知道好過晚知道,話里一兩句說不清楚,得寫封信送過去。

  陸清悅掃一眼地上遺留的茶水痕跡:「紅棉,把茶具換了吧。」

  「是。」

  紅棉拿出一套上好的青釉茶杯換上。

  幸好夫人前兩日說,她有點想念以前常用的那套瓷杯了,拿了來換上。

  否則,今天碎的就是這套價值不菲的青釉瓷茶杯了。

  舊瓷杯用的時間久了,有一隻杯沿缺了個小口,摔了也不可惜。

  紅棉收拾舊瓷杯時,發現剩下的瓷杯都是完好的,夫人摔的那隻竟就是有缺口那隻。

  她抬眼看向夫人,夫人提著筆輕輕顰眉,而後蘸著黑墨的筆尖輕快遊走於紙上。

  信寫完了,陸清悅交給紅棉,不是其他人用不得,只是陸清悅更信任紅棉。

  爹爹看到這封信,肯定要生氣,有紅棉在,她可安心些。

  紅棉剛走,外面小丫鬟來報:「夫人,老夫人和二小姐來了。」

  陸清悅口氣中透著冷淡:「不見。」

  小丫鬟去回了王氏和段嫆,段嫆想要硬闖,王氏攔住她。

  「罷了,先回去吧。」

  不一會兒,有陸府的人報,陸清悅急得拍案而起。

  「什麼?!」

  段衡竟然去見了爹爹!

  「來人,備車!」

  陸清悅胸口快速起伏著,指尖不安地緊緊抓著桌角。

  他怎麼敢去見爹爹!

  如果爹爹被氣出個好歹,她絕對不會放過他,陸清悅眼裡鋒芒畢露。

  還未走遠的王氏和段嫆,看到陸清悅匆匆的背影,忙走了過去。

  「清悅,你這是要去哪兒?」

  陸清悅沒有管她們,上了馬車,催促車夫快點走。

  她臉上布滿了焦慮和緊張,心亂如麻,仿佛喘不上氣一般。

  綠玉催促車夫:「快些,再快些!」

  緊趕慢趕,到達了陸府,陸清悅急沖衝進了府。

  「爹爹呢?」

  「在堂廳。」

  堂廳上聚集了一些人,陸清悅顧不上什麼勞什子儀態了,急急忙忙進去。

  紅棉候在堂廳外邊,陸回閉著眼睛,坐在椅子上順著氣,老管家和大夫站在旁邊。

  段衡則跪在地上。

  老管家最先注意陸清悅:「老爺,小姐回來啦。」

  陸回聞言睜開眼睛:「孩兒,你怎麼回來了?」

  段衡臉上愕然一閃而過,他在見到紅棉那一刻,便知陸清悅會回來。

  只是沒想到她會那麼快趕回來。

  陸清悅看到桌面上的信已經開封,走到陸回身邊,心裡提著一口氣,兩隻蒼白的小手扶上陸回的胳膊。

  「爹爹。」

  她的眼眶微微泛紅,聲音打著顫:「你,你沒事吧?」

  陸回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我沒事,倒是你,怎麼嚇成這樣?」

  陸清悅搖了搖頭,她實在是太害怕了,她好怕像當年那樣,只能看到母親冰涼的身體。

  「孩兒,我已經知道你們倆的事了,女婿都告訴我了。」

  段衡懊悔,認錯姿態做得十足好。

  「我來就是特來請罪的,我,昨日喝醉了酒,做了糊塗事。」

  陸清悅微微睜圓眼睛,還有這種隱情?

  她像半截木頭愣愣地戳在那兒,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對了,她讓人把段衡趕出去了。

  段衡對著陸清悅,滿眼羞愧難當。

  「清悅,是我辜負了你和丈人,你想要如何責罰我都行,可溫姑娘是隨軍醫女,我不能隨便處置她,我答應了副將和士兵們,要給她一個好名分。」

  陸回已經緩過來了,這會兒中氣十足的啪啪重重拍著紫檀壽紋寶桌。

  「那是你的事情,你當初是怎麼承諾我和我女兒的,這些年,我女兒和我陸家哪處對不住你,你也不必來求我和我女兒,恕不遠送。」

  段衡投來柔情的眼神:「清悅。」

  陸清悅背過身,聲音發緊:「你走,我說了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陸回:「來人,送客。」

  段衡卻是不願意走:「我犯了糊塗,自甘受罰。」

  「哼,你要跪去別處跪,別在這兒礙我們的眼,孩兒,我們走。」

  陸回拉著陸清悅離開堂廳,大家跟著散去,只剩下段衡一人跪在堂廳中間。

  段衡暗暗用力握緊了拳頭,眼裡泛起點點殺意,但很快掩蓋了下去。

  陸回拉著陸清悅去了膳廳,滿心滿眼的心疼。

  「我的孩兒,你受委屈了,全怪為父當年識人不清。」

  陸清悅依賴地靠著陸回的肩膀:「這事不怪爹爹。」

  陸回心裡存著氣:「嗐,要是你娘在,眼光指定比我好,為父也是男人,也不是沒喝醉過酒,什么喝酒犯糊塗都是屁話,不過是得了權勢富貴,便想享齊人之福!」

  一番話說得人醍醐灌頂,紅棉和綠玉連忙記下這番話。

  聽爹爹提到娘親,陸清悅生出了一片落寞自責,掐著手心低下頭。

  「爹爹,如果我做了糊塗的決定,你會怪我麼?」

  陸回笑道:「傻丫頭,無論你做什麼決定,爹都支持你,你若想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