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正在嚴肅地查看那小乞丐。
那小乞丐蓬頭垢面,衣衫襤褸,小小的身軀躺在雪地上一動不動。
陸清悅看不大清楚,她上前了一步,被護衛攔了下來。
「小姐,小心些,別靠太近。」
陸回聞聲撩開帘子:「孩兒,你怎麼下來了?」
陸清悅:「我來看看是怎麼回事?」
護衛:「稟告老爺,小姐,是個男孩,可能是太冷了,這會兒暈死了過去。」
陸清悅:「既然撞到了我們府里的馬車前,也算是有緣分了,找人把他送到陸氏醫館去吧。」
所有人都沒發現,此時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小乞丐,他的手指動了動。
陸回才被懷國公等人耳提面命,要多戒備那些主動上前交好的人,轉眼間,孩兒又撿了一個人回去。
不過,撿人也不是沒有好處,上回不就撿到了姜溪。
那小乞丐被送到醫館,醫治了兩天才轉醒。
而陸清悅已經全然忘了這一插曲了,直到下人來報。
「小姐,昨夜撿到的那個小乞丐嚷嚷著要見救命恩人。」
「爹爹不是在嗎?」
「可那小乞丐堅稱救他的是一位姐姐,他要見仙人姐姐。」
陸清悅輕輕皺眉:「仙人姐姐?他是這麼說的?」
下人:「是。」
「那便去看看罷。」
陸清悅進去看小乞丐時,胡承特意叮囑。
「小姐,那小乞丐情緒不穩,戒備心很重,你別靠他太近。」
靠他太近的人,都被他拿東西砸了。
陸清悅點了點頭,領著綠玉走了進去。
那小乞丐呆呆木木地坐在床上,聽到動靜,他立馬回頭。
那雙烏亮的眼睛裡迸發出了極凶的狠光,像一頭小狼崽。
見到陸清悅,他呆愣了一下,黑溜溜的眼眸盯著陸清悅看了好久。
好漂亮的人,他原本以為姐姐已經是世間最好看的女子了,沒想到真有人長得跟仙子似的。
陸清悅在一旁坐下,淡淡道:「聽說你要找我?」
小乞丐是一個九歲左右的男孩,長得很清秀,身上有不少傷。
且面白肌瘦,身形單薄得根本不像是一個九歲男孩。
他蒼白的嘴唇抿得很緊,聽聲音,眼前這個漂亮得像仙子的女子,的確就是前兩夜救他的人。
他盯著陸清悅的眼中,防備的狠光散了些。
陸清悅抬了抬眉:「不說話?那我可走了。」
她剛要起身,那小乞丐啞著聲音,磕磕絆絆道。
「等…等等。」
陸清悅理了理裙擺,繼續等著他開口。
小乞丐似乎在猶豫,在糾結,在抉擇,最後攥緊了兩隻拳頭,選擇放手一搏。
他臉上的表情實在是精彩,陸清悅不由得多了幾分耐心,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
他試探著開口:「姐,姐姐。」
綠玉橫眉:「你這小乞丐,別亂叫,叫夫人。」
小乞丐咬了咬嘴唇:「對不起。」
陸清悅:「沒事,說吧,你執意找我有何事?」
那小乞丐從床上下來,朝著她走來,綠玉謹遵胡承的話,擋在陸清悅。
「站住,你要做什麼!」
小乞丐頓時有些手足無措:「我…」
綠玉:「我什麼我,說話站那兒說就是了,你要再敢靠近,我可就叫人了。」
小乞丐只好在原地站定,眼巴巴看著陸清悅,隨後,他毫無徵兆地直直朝陸清悅跪了下來。
把陸清悅和綠玉結結實實嚇了一跳,跪得這麼狠,不得把膝蓋骨給砸碎了。
小乞丐聲音顫抖:「夫人,求你救救我的姐姐吧。」
「你姐姐?」
「是,我姐姐遭歹人強擄。」
陸清悅秀眉擰起:「站起來說話。」
小乞丐搖了搖頭,匍匐在地上,從一頭小狼崽變成了一隻無助的小犬。
「那你仔細說說,強擄你姐姐的是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強擄我姐姐的是江封的徐家人,徐盛。」
陸清悅輕輕喃了一聲:「徐盛?徐家人?」
她隱隱品出了一點兒不對,這個徐家不會是…
小乞丐偷偷抬眼打量著陸清悅的神情,徐家人的權勢滔天,要是她神情不對,他就得趕緊跑了。
陸清悅:「你姐姐既然被強擄,為何不報官?」
「那裡的官護著徐家人,我有冤無處申,徐家人不僅擄走了我姐姐。」
他眼中含淚,語氣里滿是恨意。
「他們還逼死了我爹娘,如今還對我趕盡殺絕,我這才逃上京城。」
「這裡是聖上在的地方,我不信,在這裡找不到能替我們主持公道的人。」
「夫人能救我,想來是個善人,求求夫人,救救我姐姐。」
小乞丐咚咚磕了三次頭。
眼前的女子光是穿著就不凡,看著又面善,他這才敢放手一搏。
所幸,小乞丐搏對了。
觸及小乞丐眼中殷切的乞求,陸清悅還真沒法狠心拒絕。
「這事兒你可去找大理寺。」
小乞丐懵懵懂懂:「大理寺?在何處?」
「我尋人帶你去。」
「可…可外面徐家的人知道我上了京,一路都在追殺我。」
「那天夜裡,你撞上我們的馬車,是因為有人在追殺你?」
小乞丐重重點頭:「是。」
「那就更得趕緊送你去大理寺了,你叫什麼?」
「齊羨,我姐姐叫齊嫣。」
陸清悅:「知道了,綠玉,快些去準備準備。」
綠玉:「哎。」
馬車上,旁邊的齊羨成了一隻驚弓之鳥,陸清悅不得不出言安撫。
「你放心,青天白日的,很少人敢在京城動手。」
然而她才說完,馬車裡一陣顛簸,陸清悅在綠玉的攙扶下坐穩。
綠玉對外厲聲道:「發生了何事?」
馬夫:「有一伙人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護衛們圍護在馬車前,大聲質問:「你們是何人!」
那伙人的領頭:「你們私藏了我們府里的一個小奴才,我們是來問你們要人的。」
聽到聲音的齊羨,剎那間僵直了身體,死死握著拳頭:「就是他們,他們來了。」
陸清悅給了綠玉一個眼神,綠玉鑽了出去,站在馬車上,低頭凝視著那群人。
「可笑,無憑無據,就來要人,你們到底是何人,敢如此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