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意的語氣十分真誠。
「胡承大夫的醫術,我望塵莫及,若能親自向他請教,要我做何事都願意。」
陸清悅抿著嘴:「溫夫人的這份決心,令我欽佩,但對不住,只怕我不能應允你。」
溫知意著急道:「為何,我可以不要診金,只在醫館——」
她咬了咬牙:「當藥童也可。」
陸清悅搖了搖頭:「我與你的恩怨還未結清,我不想放不安定的分子在自己身邊,我想你也明白這個道理。」
溫知意看向了陸清悅手邊的茶:「你…」
陸清悅掀了掀茶蓋:「我接了你的茶,是接受你的歉意,但你我之間的恩怨不止這些。」
溫知意難以置信道:「你…對阿衡還有情愫?」
陸清悅:?
她額角抽了抽:「這你倒放心。」
溫知意不解:「既如此,你我之間除了他,還能有什麼恩怨?」
陸清悅起身:「以後,你便知道了,胡承此人雖脾氣古怪了些,但對擁有赤誠之心的人還算和藹。」
走到門前,她回過頭:「溫夫人,你是個很有能力的人,希望你莫忘自己的初心。」
這話宛如一束光突然照進了溫知意的心裡,她鼻頭一酸,匆匆低下了頭。
她一個女子走這條路實在是太難,在路上受到的多是質疑。
越難,她就越想拼命去證明,證明她並不輸那些男子,證明她也能將爹的醫術發揚光大。
萬萬沒想到,第一個對她給予肯定的人,竟然會是陸清悅。
是她曾經最看不起的,貶為燕雀的後宅女子。
溫知意扶著桌子緩緩坐了下來,是啊,能與女子共情共感的,多半也是女子罷了。
她嫌棄那些後宅女子,那麼她與那些高高在上的男子又有什麼不同。
她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喃喃道:「從前竟是我魔怔了。」
馬車上,綠玉不明白地問起。
「夫人,我們為何要幫她啊,她可是少將軍府的人。」
「她是以溫知意的身份來見我的,不是以少將軍二夫人的身份,而且,我也算不得幫她。」
陸清悅回到家中,一進門,便發現府里的氣氛不太對勁兒。
紅棉急忙跑過來:「夫人,你可算回來了。」
陸清悅忙問:「發生了什麼事?可是爹爹出事了?」
紅棉搖了搖頭,湊到了她的耳邊:「那位來了。」
陸清悅臉色一變,急急往堂廳里走,遠遠便聽到了那道熟悉的嗓音。
燕聿此刻正坐在椅子上與陸回交談甚歡,陸清悅氣喘吁吁地進來。
陸回:「孩兒回來啦,怎麼來得那麼急?」
陸清悅撫了撫自己的心口:「沒事,只是聽紅棉說府里來客人了。」
陸回:「哦,快來見見王公子。」
陸清悅凝眉望去:「王公子?」
燕聿勾著唇,眼神像雲一樣,輕輕地停在她的身上,又像風一樣,急急把她攏住。
「陸小姐應當還記著我吧?」
他的聲音里也含了笑,尾音上揚,莫名繾綣。
「我曾與你在莊子上有過一面之緣。」
陸清悅抿了抿下唇:「記得,但王公子今日怎麼突然到訪?」
燕聿悠哉悠哉道:「一早便想來了,只是總有旁的事耽擱了,今日才得了空。」
陸清悅看向陸回:「爹爹,我想與王公子單獨聊幾句。」
「呃,這樣恐怕不太好吧。」
「沒事,有紅棉和綠玉在。」
陸回左看看『王公子』,右看看陸清悅,最後與老管家對視了一眼。
「行。」他和老管家退出了堂廳。
陸清悅給紅棉綠玉使了個眼色,兩人點了點頭,去到了堂廳外邊守著。
燕聿站了起來,走到陸清悅身邊:「悅兒生氣了?」
她咬了咬下唇:「陛下,不是說有人在盯著我嗎?為何…」
燕聿去拉她的手:「別怕,那些人已經被引走了,短時間內是沒辦法來盯著你了。」
陸清悅微微安心,但——
「陛下為何要來見我爹爹?」
燕聿與她對視:「嗯?我來見見丈人有何不妥?」
陸清悅愣住:「丈、人?」
燕聿理所當然:「那麼多人打你的主意,我自然要先他們一步來見見丈人了。」
「我還覺得我來晚了,應該在相看宴之前便來見過丈人才對。」
他俯身抵住她的額頭:「那詩我可對上了,悅兒想賴帳?」
她往後退了退,與燕聿拉開距離,解釋道。
「我是不想拂了外祖母和舅母她們的一番心意,才去的相看宴。」
「至於那詩,我只是不想應對那麼多人隨便提的,對得上,對不上,並無多大意義。」
燕聿握著她的手使了點勁兒:「哦?這麼說,是我錯會了你的意思?」
陸清悅眼睛一動:「就算陛下對上了我的詩,也只是第一關罷了。」
她才從外邊回來,手指沾了風,有些涼。
燕聿的手很燙,替她暖著手,將她的掌心和指尖的涼意通通給驅散了。
她往回抽了抽手,燕聿沒松,反而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還順著她的手骨摩挲。
「那麼,下一關是什麼?」
她眼裡閃著狡黠:「我還未想好,等我想好再告訴陛下。」
燕聿輕笑:「好,那我便洗耳恭聽了。」
「對了,府邸快要落成了,悅兒何時去看看,瞧瞧有哪些不合心意的。」
陸清悅不假思索回道:「陛下賞的自然都是好的。」
燕聿卻是不滿地掐了掐她的手指尖:「奉承話倒越學越透。」
她從善如流改言道:「那我過幾日挑個時間去看看。」
燕聿:「嗯,不合心意的,只管提,日後才好住得舒心。」
她點了點頭應好。
陸回在外邊等了一小會兒,便看到自家孩兒和王公子一同走出來。
他問:「王公子這是要回去了?」
燕聿進退有度:「是,今日多有叨擾,這便告辭,改日再來拜訪。」
陸清悅猛然偏頭,來一次就夠她心驚肉跳的了,還來?
陸回連連道好:「我與王公子相見恨晚啊,一定要常來才是。」
嗯?陸清悅看向自己爹爹,不過才見一面,怎麼就相見恨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