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陶淮南對他哥那可真是太了解了,聽個語氣詞都能聽出他當日情緒狀態的那種了解。

  哥哥心裡揣了點小心思陶淮南是聽他電話聽出來的。

  不知道跟誰打電話聊天的時候,那邊問他最近有沒有心情,介紹個人給他。陶曉東先是說忙,之後又說:「我現在不喜歡那種的。」

  那邊問他:「喲,那你是喜歡哪種了?」

  陶曉東眯著眼睛靠在沙發上,手無意識地摸著他弟的小腿捏著玩,邊捏邊說:「我現在喜歡正經人。」

  「誰說人不正經了啊?」對方笑著罵了聲,又說,「也是老實孩子,沒那些亂七八糟的。」

  「我不是那意思,不是老不老實的事兒,」陶曉東自己也笑了,「就是那種賊板正的,范兒正。」

  陶淮南本來躺那兒被他哥捏腿捏得昏昏欲睡,聽到這兒突然機敏地睜了眼,微抬抬頭去朝向哥哥的方向。

  「沒誰啊,我就那麼一說。」陶曉東岔開話題去說了別的,陶淮南慢慢把頭又落了回去,心思全活泛起來了。

  哥哥一直就沒什麼固定的伴侶,小時候陶淮南其實心裡有點點怕別人搶走哥哥,現在卻巴不得哥哥好好談個戀愛,哥哥太孤單了。

  陶曉東掛了電話之後陶淮南坐起來,腿還搭在他哥腿上,伸手去摸哥哥的臉。

  陶曉東被他摸得有點癢,笑著問:「幹啥?」

  「你有情況?」陶淮南按著他的臉問。

  「什麼情況啊,」陶曉東哭笑不得,「你可別神神叨叨了。」

  陶淮南怕哥哥還是顧忌他,過去輕輕吻了吻哥哥的臉,說:「我好想有人陪你。」

  「你倆不陪我呢嗎?」陶曉東揉揉他後腦勺,「有你倆就夠了。」

  「不一樣的啊……」陶淮南眨眨眼睛,長長的睫毛在臉上出著一層小陰影,摸著陶曉東的臉真誠地說,「你要有愛情,要有個愛人,晚上能陪你一起睡,你們還要做……」

  「停,停停!」陶曉東做了個停止的動作,都忘了他弟看不見動作,讓他弟給驚得眼睛都瞪大了,「你腦子裡都想點什麼啊崽。」

  陶淮南被打斷了也覺得納悶,接著把剛才沒說的說完:「做很多很多屬於你們的事,你不該只屬於我。我哥哥要有最好的感情。」

  他一聲「做」讓陶曉東給想歪了,結果是他想多了,人小崽乾乾淨淨的,還是當哥的一腦子污濁思想。

  陶曉東失笑,胳膊揚起來摟了摟陶淮南,下巴貼了貼他額頭,說:「別說哥現在沒談戀愛,真談了也不耽誤屬於你,你和一切並不是對立的。」

  「我知道。」陶淮南安撫地拍了拍他,輕聲說,「弟弟們已經長大啦,你該有自己的生活了,曉東。」

  陶曉東摩挲著陶淮南的肩膀和胳膊,很久很久都沒說話。

  小孩子長大很快的,成長不動聲色地藏在每一個晝夜裡。

  陶淮南腿上有一片小傷口,那是之前摔的。他和遲騁也並不是不鬧彆扭了,畢竟他們性格本來就不同,他倆想鬧彆扭可太容易了。

  陶淮南有時候氣起人來能把遲騁氣到說不出話,可是遲騁脾氣大,陶淮南一般不惹他生氣。

  那次在學校兩個人生氣是因為陶淮南牽錯了別人的手。遲騁本來是走在他後面的,下樓時紛紛雜雜他倆被擠散了,陶淮南下到平地向後伸手,牽到了一隻軟軟瘦瘦的女孩子的手。

  陶淮南嚇了一跳,趕緊放開了。

  是高三的女生,幾個女生哈哈笑著,有意逗他。

  「人等小女朋友呢,你瞎鬧什麼啊!」同伴問那個女生。

  女生們沒認出來陶淮南就是學校里那個小瞎子,伸手的女生拍了拍陶淮南的肩膀說:「開個玩笑弟弟,別介意。」

  陶淮南抿著唇搖了搖頭。

  遲騁下來的時候陶淮南低著頭沒說話,遲騁牽他手,陶淮南往後縮了下,有點情緒低落的樣子。

  遲騁問他:「怎麼了?」

  陶淮南也問:「你幹什麼去了小哥?」

  遲騁說:「我回去給你取個外套。」

  「那你不告訴我,」陶淮南低頭自己往前慢慢走,「你就讓我自己下樓。」

  遲騁覺得他莫名其妙:「半分鐘的事兒。」

  陶淮南也沒再說別的,只是一直不跟他牽手,心裡莫名地起了點小脾氣。也不僅僅是因為剛才牽到的那隻又軟又涼女孩子的手,還是因為本該在他身後的遲騁沒在。

  身前身後都是人,樓梯上一撥接一撥的人從他身邊經過,都不是遲騁,這讓陶淮南很慌。

  那天陶淮南難得跟遲騁有點不高興,不給他牽手,也不理人。

  遲騁本來已經挺久沒發過脾氣了,用季楠的話說,「你們小哥倆天天可膩歪壞了」。但是陶淮南不停抽走手甩開他,還是讓遲騁起了火。

  遲騁抓著他胳膊肘問:「你跟我較什麼勁?」

  陶淮南說:「是你先不牽我的,你不告訴我就走了。」

  「我走哪兒了?」遲騁聲音聽起來就是已經生氣了,「矯情什麼你。」

  「什麼都是我矯情。」陶淮南低頭說。

  「你還走不走?」遲騁擰著眉問他。

  兩個人已經到了大門口,司機大叔看見了他倆,看出他倆鬧了彆扭,已經走了過來。

  陶淮南不吭聲,執拗地繃著下巴。

  遲騁壓不住火,一轉身走了。那天陶淮南是被司機大叔帶回來的。

  因為遲騁生氣轉身那一走,陶淮南在樓梯上摔出小腿一片破皮蹭傷。

  小事鬧個彆扭,自然是很快就好了。他倆之間能生出什麼長氣,心軟的那個生不住氣,脾氣大的那個又架不住哄。

  陶淮南晚上軟軟地紅著眼睛喊疼,坐在床上把臉埋在膝蓋里委屈得好像馬上就要掉眼淚了,說:「你可真捨得把我扔下,就把我扔那兒了,不管我了。」

  遲騁脾氣還沒消乾淨,不想跟他說話。

  「你一生氣就什麼都忘了,」陶淮南摸摸小腿上哥哥給纏的紗布,心裡又酸又疼,「我乖的那些時候全忘了,只想把我扔下。」

  遲騁打開他的手:「別摸。」

  「那我不是疼嗎?」陶淮南側臉貼著膝蓋,朝著遲騁那邊空洞地睜著眼睛,「生氣了什麼都不管了,也不知道我疼了。」

  「你該。」遲騁冷著臉說。

  說得比誰都委屈,其實就是撒嬌,變著法地哄呢。他一這樣遲騁無論如何生不起來氣了,心軟了。

  不然就憑陶淮南自己摔這一身傷,遲騁弄死他的心都有,一個月都不能搭理他。

  他這一身傷都是自己故意摔的,這瞞不住遲騁。

  陶淮南還是會哄,坐在那兒一句一句的,沒那麼可憐的了。遲騁到底還是心疼了,坐起來摸摸腦袋,說:「行了別委屈了。」

  他不理人還只是眼睛紅,這一搭話陶淮南眼淚順著眼角就下去了,握住遲騁的手,在自己臉上貼了貼,眨了眨紅紅的眼睛,說:「是我錯啦……你沒下來的時候我以為身後是你,牽了一個女孩子,你又不在,我有點煩躁,對不起。」

  「我不應該只跟你發脾氣,我自己也沒有聽出來腳步聲不對,」陶淮南繼續說著,「是我任性了,對不起。」

  誰能受得了他這個,遲騁下床去關了門,回來跟陶淮南說:「睡吧。」

  陶淮南於是躺下了,遲騁說:「腿別壓。」

  陶淮南說「好」。

  他躺好了,遲騁俯下來,親了親他的嘴,和他接吻。

  陶淮南抬著胳膊摟著遲騁的脖子,接吻時喉嚨里還是逸出軟軟的咕噥聲。遲騁重重地咬了咬他嘴唇,惡狠狠地說:「陶淮南,再敢故意摔出傷,你跟我來這一套就沒有用了。」

  「不敢啦……」陶淮南吸吸鼻子,咬著遲騁下嘴唇討好地輕輕磨著牙,「我自己也可心虛了。」

  遲騁那天親他親得很兇,掐著陶淮南的腰,都掐出了指痕。

  一次小小的彆扭讓陶淮南腿上留了一片傷,破孩子嬌氣得很,很長時間這片傷都沒好,留下一片淺色的印子,每次露出來遲騁都要瞪他。

  陶淮南身上留印子,遲騁心裡也留印子。

  陶淮南脾氣好性格軟,那都是表象。其實芯兒里都是犟的,對自己又狠又執拗。平時怕疼怕癢的,遲騁走了他順著樓梯往下滑能眼睛都不眨。

  遲騁雖說是不跟他生氣了,可之後也沒輕饒了他,動不動冷個臉說幾句,陶淮南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放肆,人說他他也不敢反抗,說什麼都認。

  「淮南就跟小媳婦兒似的,你看這慫唧唧的樣兒。」吃飯的時候季楠看著對面的陶淮南,「遲哥你也輕點管,這都讓你給管怕了。」

  「他?」遲騁看了陶淮南一眼,「他還能怕?」

  陶淮南趕緊說:「怕,怕。」

  「你弟都夠聽話的了,你看別人家弟都啥樣,我弟五歲,那真是天能捅個窟窿。」季楠感嘆道,「不知足呢怎麼。」

  遲騁不說話,陶淮南問:「你跟小新是分了嗎?怎麼不一起吃飯了?」

  「你是不是消息遲鈍,」季楠說他,「開學就分了啊,都換下一個了。」

  「啊?」陶淮南眨眨眼,「為什麼?」

  「嫌我不體貼。」季楠也不怎麼當回事,情場小浪/子,換女朋友本來也比較頻繁。

  幾個人正聊著,一個戴眼鏡的小男生,端著餐盒正走過,腳底一滑沒穩住平衡,手壓在陶淮南餐盒上碰翻了,自己手上那一盒一點沒糟踐,全潑在季楠和石凱身上了。

  倆少爺連衣服褲子帶著鞋,飯粒菜湯沾了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