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這事陶淮南根本沒想說,他太了解遲苦了,他怕遲苦出去打架。

  抽菸的那麼多呢,遲苦就自己,陶淮南害怕他打不過吃虧。就算能打過也別打啊,萬一打壞了呢?

  陶淮南絕口沒提那天在水房發生的事兒,誰能想到被後桌就這麼給說出來了。

  欠兒登麼這不是……

  「他說什麼呢?」遲苦挑了挑眉,問陶淮南。

  「誰知道他說什麼……」陶淮南摟上遲苦的胳膊抱著,臉湊過去小聲說話,「別理他。」

  遲苦問:「有人欺負你了?」

  「哪有,沒有。」陶淮南想起來在外面貼這麼近抱胳膊好像不行,不太確定地問:「現在三級?」

  遲苦沒閒心管他三不三級,問他:「那天不是自己摔的?」

  「就自己摔的,」陶淮南現在大了不好天天跟個嬌氣包似的,可撒嬌本事還沒忘呢,貼著遲苦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小聲說,「我笨麼不是,你又不在,那地上可滑了,我一出溜就坐地上了。」

  遲苦垂眼看著他,沒說話。

  過會兒抽出了胳膊,回頭問後桌男生:「誰欺負我弟了?」

  後桌男生剛放嘴裡塊泡泡糖,吹了個泡泡:「反正不是我。」

  「誰?」

  「多了,一屋子人呢,你能咋的。」男生不太在意地說,「過去了就算了,我也跟他們說了下次別缺德,拉倒得了。」

  陶淮南聽得心都提溜起來了,大哥你能不能不欠了。

  最後一節課了,班主任在別班上課還沒回來,學生們心都靜不下來了,只等著放學,教室里不算很安靜。

  可儘管不太安靜的教室,遲苦突然站起身的動作也還是很明顯,猛地起身凳子腿刮在地上的聲音聽來很刺耳。

  遲苦大步出了教室,臨出去之前還隨手拎了班級門口抬垃圾桶用的拖布杆。

  陶淮南想去追他,可他一個瞎子,沒有遲苦帶著他哪也去不了。

  後桌男生好像這才反應過來,低呼了聲「我.操」,也跟著跑了出去。另一個後桌不知道什麼情況,反正同桌跑了他也跟著跑了出去。

  教室里開始小聲喧譁,過會兒就聽走廊那頭亂了起來,有好事的男生探頭出去看。

  也是這天趕得巧,那天領頭逗陶淮南那個正準備從水房出去,遲苦拖布杆從外面橫著往門上一攔,裡面四個男生誰也沒出去。

  小混子們被攔了還覺得挺新鮮,笑著看遲苦,等著看他要幹啥。

  遲苦問:「眼睛看不見那個,上周誰推他了?」

  領頭那個一樂,就沒拿他當回事,笑嘻嘻地說:「我。」

  遲苦問他:「你?」

  「對,我,就我。」他還晃了晃肩膀,「怎麼著呢?」

  他話音還沒落完,遲苦直接一拖布杆抽他臉上了。

  遲苦小時候之所以被他爸打得那麼慘,就是因為他得空就還手。那麼丁點大的小孩兒,撿著個石頭磚頭晾衣杆什麼的都敢往他爸身上招呼,打肯定是打不過的,後果就是會被打得更慘。

  遲志德那麼誇張的打法都沒能把遲苦打服,他骨子裡就誰都沒服過,寧可打不過挨揍也不會服。

  心裡不怵,手勁又大,他這一桿子抽出去對方驚詫地低吼了一聲,直接捂著臉沒戰鬥力了。裡面剩下那三個不幹了,一起鬨上來,抓著遲苦扯到一起。

  後桌男生跑了過來,喊著「別打了」,迅速拉架,抱住其中一個男生不讓他動。

  走廊里其他教室的男生有的也跑了出來,把兩邊都扯開了。

  遲苦已經紅了眼,踹了身前男生的腿,粗喘著說:「再敢動我弟試試。」

  他一旦打紅了眼的時候是很嚇人的,明明十幾歲的小孩子眼神卻凶得很。

  最開始就被遲苦抽了臉的那個捂著下頜骨,眼底猩紅著跟遲苦說:「你媽的,你等著我。」

  這個時間各班的班主任都還沒回來,走廊里也沒有領導巡查,水房處起的爭執被男生們迅速拉開,被帶著各回各班,安靜地平息了下去,沒有驚動學校。

  遲苦一回來陶淮南就伸手去摸,擔憂地問:「打著哪兒了沒有?你咋還這樣啊……」

  遲苦把他手從身上摘下來扔開。

  陶淮南很難受,覺得自己惹了麻煩。他就是個麻煩精,從小到大哥哥們總要不停地收拾著他的麻煩。

  「理他們幹嗎啊……」陶淮南再次伸手往遲苦臉上摸,眼睛看不到想知道別人有沒有事就只能靠手摸,「打著沒有?」

  遲苦又把他手扔開了。

  陶淮南也不鬆勁兒,皺著眉說:「別甩我手。」

  幾乎全班都在看遲苦,那個年紀的孩子總是對打架的男生有好奇。學習委員從後面小跑著送了包紙巾過來,又跑了回去。

  前後有曖昧的輕咳聲響了起來,陶淮南顧不上,他都不知道學委來過了,也不知道周圍人都在看遲苦。

  從遲苦的下頜骨處摸到了一點濕,陶淮南心裡一咯噔:「這什麼啊?打壞了?」

  遲苦不說話,陶淮南急得去聞自己的手,確實是血味兒,陶淮南眼睛驚得都瞪圓了,遲苦不冷不熱地扔了句:「小口子沒事兒。」

  回了這一句再就不理了,陶淮南抽了張紙去按著那處。

  「你理理我吧,我錯了。」陶淮南小聲說話,遲苦確實氣著了,陶淮南心裡沒著沒落的,不知道該怎麼讓他消氣。

  遲苦全程冷著臉,一直到放學,提著書包就要走,陶淮南一隻手抓著他書包在後面掛著跟,跟個掛件一樣一直被帶回了家。

  家裡門一關,陶淮南繃著的勁兒終於繃不住了,也不怕丟人了,也不用管二級三級不能做,書包都沒顧上摘,拖鞋也沒換,遲苦要繞過他進去的時候陶淮南直接胳膊一摟抱上去。

  那麼大了身上還有小時候那股膻乎乎的奶味兒,也不知道到底是頭髮上的還是臉上的還是哪兒的,也可能是因為一直抹著牛奶味兒的兒童面霜。

  「小哥你理理我吧,我心裡太難受了。」陶淮南把臉往遲苦肩膀一埋,自己拱著往脖子窩蹭,用鼻尖頂頂,瓮聲瓮氣地說,「你別生氣了,也別再打架了。」

  在這方面陶淮南向來沒架子,哄人的時候什麼招都能使出來,小時候遲苦最受不了他天天抿著小嘴兒說肉麻話。

  「那天不好好說話是我錯了,」陶淮南摟得緊緊的,遲苦後背挺得直,陶淮南圈著他脖子不鬆手,「撒謊也是我錯了,不好好說話是因為你當時朝我喊我心裡難受,撒謊是怕你打架。」

  嗲精最會說話了,小嘴叭叭多好聽的話都說得出來,誰能架得住他哄。

  他一直摟著遲苦窩在人脖子邊細聲細氣地檢討,說他錯了,鼻子頂著人脖子窩,嘴唇說話時動來動去搞得怪刺撓的。

  遲苦後來伸手把他摘下來,陶淮南又要上去摟,遲苦聲音還是有點冷,卻也開口問了他:「你不熱啊?」

  倆人身上穿的棉襖都還沒脫,陶淮南也顧不上脫,這次沒去圈脖子,只摟了遲苦一條胳膊,遲苦只能用另外一隻手摘書包脫衣服。

  「那你笑一下。」陶淮南嘿嘿笑著,討好地揚起臉,「理理我。」

  遲苦抬起手在他臉上用力一捏,把陶淮南捏得「啊」了一聲,捂著臉小聲說「疼疼疼」。

  「你是真出息了,撒謊都會了。」遲苦捏著他的臉往前一推,把陶淮南推得後退了一步,遲苦把外套和書包都放在沙發上。

  陶淮南自己也心虛,撒謊是遲苦挺煩的事兒,他倆之間沒有秘密,也不該有謊言。還都是小豆丁的時候陶淮南自己說過的話,晚上睡前黏黏糊糊地強調著「我們是互相的小狗」,後面還跟著一句「咱們誰也別騙誰,也別藏小秘密」。

  遲苦生氣是必然的,陶淮南的每一次隱瞞遲苦都生氣。

  然而陶淮南在心虛中突然想起了學委那一茬,又覺得自己沒那麼虛了。他站在沙發後面,手拄著沙發背,覺得自己挺有理的,抿抿唇說:「可是你也有事情沒告訴我啊,你也藏秘密了。」

  遲苦走路的腳步都停下了,看著他問:「我藏什麼了?」

  「你自己知道。」陶淮南摳摳沙發的布料,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想到這個心裡都堵得慌。明明最初除了驚訝之外沒有介意,可現在卻總是覺得他跟遲苦中間被被人插進去了,好像沒那麼親了。

  談戀愛太不好了,這也不是什麼好事兒啊。

  「我知道什麼了?」遲苦擰起眉,「我瞞你什麼了?」

  陶淮南說不出口,心想你自己不害臊還非得別人戳穿你啊?

  「說話。」遲苦盯著他,「別惹我。」

  陶淮南到底還是害怕他生氣,眼睛一閉破罐子破摔,低聲快速說了句:「你跟學委的事兒我已經知道了。」

  「我什麼事兒?」

  「你倆搞對象。」

  遲苦眨了下眼睛,嘴都張開了。

  空氣凝滯了兩秒,又好像有兩分鐘那麼長,遲苦才終於開了口。

  「陶淮南。」遲苦吸著氣叫他,甚至有點不知道該有什麼表情,他看著陶淮南那張臉,氣得簡直牙根疼,「你是不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