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心裡揣塊磚的小瞎子保持著這副粗神經的狀態挺長一段時間,他對這方面不是很敏感。平時受到小姑娘們照顧,倒也不會覺得理所當然,哥哥出門會給他帶些小東西,讓他拿學校來跟朋友們分。

  時間長了陶淮南和那些經常照顧他的小姑娘們就徹底熟了起來。

  遲苦是這個班裡數一數二的尖子生,偶爾要去參加校級競賽之類的,他不在班裡的時候陶淮南身邊也不會缺了人,善良的小女生們會主動坐在他旁邊,走路時也會扶著他胳膊,小聲地提醒著路。

  女孩子的心意柔軟又溫和,看著陶淮南的眼神都是帶著善意的。

  偶爾會有小女生委婉地問幾句遲苦,陶淮南還幫著說好話,說我小哥只是看著凶,實際上人可好呢。

  遲苦太不好接近了,除了陶淮南之外他幾乎沒有社交,跟誰都不主動說話。

  對於這點都把陶淮南愁壞了,怕他跟別人起矛盾,希望他人緣能更好點,所以每次有人問起他的話陶淮南都會多聊幾句。

  遲苦對此毫不知情,小學霸最近挺忙的。

  周末陶淮南又要看眼睛了,他眼睛雖然治不好了,可陶曉東一直沒放棄過,經常帶他去看,也得防止繼續惡化。

  從前陶淮南不喜歡看眼睛,冰涼的器械挨上皮膚的觸感讓他害怕,醫生們的聲音和手都讓他很沒有安全感。

  周五晚上,陶淮南捧著水果盤子吃菠蘿,側過頭打了個噴嚏。

  初冬的天氣外面已經挺冷了,屋子裡暖氣給得足,倒是不冷,可空氣很乾。陶淮南連著打了三個噴嚏,陶曉東問他:「感冒了?」

  遲苦正好洗完澡出來,走過旁邊的時候順手摸了一把陶淮南的額頭。

  「應該沒有。」遲苦說。

  陶淮南揉了揉鼻子,說:「鼻子刺撓。」

  「感冒了明天正好掛瓶水。」陶曉東看了眼日期說,「明天去看看眼睛。」

  「啊。」陶淮南回應得還挺平靜,沒什麼抗拒情緒。

  「換醫生是不一樣了哈?」陶曉東打趣他,「也不說不去了?」

  陶淮南又往嘴裡叉了塊菠蘿,只笑著吃不說話。

  之前田毅給介紹了個他同校的學長,剛從國外回來不久,是位很優秀的眼科醫生。那天陶曉東沒去,陶淮南被田毅領著去的,回來跟陶曉東說很喜歡這個醫生。

  從那次之後陶淮南再檢查眼睛就沒那麼抵抗了,甚至還挺積極。

  那位醫生陶曉東也見過兩次,聊了聊陶淮南的眼睛,醫生言談間氣質很溫和,能讓患者和家屬都更從容。

  陶淮南特別喜歡他,也挺聽他的話。

  周六一早,陶淮南跟遲苦一起收拾完,牽著遲苦的手準備要走了。

  陶曉東說:「看個眼睛就回來了,我帶你去就得了,讓小遲在家吧。」

  陶淮南想也不想,搖頭:「那不行。」

  「小遲下周不是還有個考試嗎?在家學會兒習,去醫院折騰一趟太浪費時間。」陶曉東給他戴上帽子,要帶他走。

  陶淮南臉朝著遲苦的方向,牽著的手也沒鬆開,還晃了晃:「小哥陪我去。」

  遲苦說:「沒事兒,一起去吧。」

  「別理他,」陶曉東嫌棄地說了句,「你學你的。」

  陶淮南又開始叫「小哥」。

  「跟你去。」遲苦鬆了手穿上外套,陶淮南馬上又牽了起來,遲苦說,「走吧。」

  「慣的你。」陶曉東笑著在陶淮南後脖子上彈了一下。

  陶淮南對遲苦有點依賴過頭了,陶曉東偶爾覺得他有點太黏人了,倆小的一起長大的,他倆關係好陶曉東確實挺樂見,可陶淮南一時半刻都離不了遲苦,這也挺愁人。

  畢竟小孩兒不可能永遠保持現狀,他們總會長大的,到時候總這麼分不開又是個事兒。

  不過現在考慮這個就有點遠了,倒是不著急。

  陶淮南的眼睛保持現在這個狀態挺多年了,保持得很好。

  檢查之前醫生讓他坐過去,陶淮南往那一坐開始睜著眼睛等,醫生笑著說了句:「這大眼睛。」

  陶淮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醫生聲音好聽,陶淮南一個十足的聲控,對他有好感也是必然的。

  檢查完醫生說了句:「挺好,保持住。」

  醫生跟哥哥說了會兒話,陶淮南緊貼著遲苦站在門口,醫院聲音太雜了,周末也人很多。哥哥出來的時候陶淮南正小聲和遲苦說著話,不知道說了什麼,陶淮南看起來稍微有點失落。

  「說什麼呢?」陶曉東問。

  學校弄了個火箭班,把期中考試學校前幾十個挑了出來,每天下午最後兩節課不在班裡上自習了,要一起去階梯教室上提升課。

  他們班只有遲苦和學習委員兩個人去,上周遲苦沒說,剛剛才說起來。

  陶淮南眨眨眼,過了半天才問:「每天都去嗎?」

  遲苦說是。

  陶淮南「嗯」了聲,好一會兒沒吭聲。

  每天都不能跟遲苦一塊放學了,最後兩節課他都要自己坐在座位上,也要自己下樓去等遲苦。

  陶曉東出來的時候就是陶淮南正帶著點苦悶說:「那你下課了要早點出來,我在外面等你。」

  遲苦說:「你不用出來,在教室等我,我下課了上來接你。」

  陶淮南搖了搖頭,說:「不用,那你太折騰啦。」

  陶曉東知道他倆在說什麼之後笑了下,說:「多大個事兒。」

  這對陶淮南來說就是挺大個事兒了,身邊沒有親近的人,把他自己留在一個環境裡,這種感覺很不好,會讓他有點孤單。

  到了周一下午,學習委員站在遲苦座位旁邊要等他一起走,陶淮南還是小聲跟遲苦說了一遍:「我就在一樓大廳等你。」

  遲苦收拾著書包,跟學習委員說:「你先走吧,不用等我。」

  學習委員小聲道:「沒關係,一起吧,我怕我找不著教室。」

  吃苦沒再和她說話,邊收拾邊跟陶淮南說:「不用下樓等,就坐這兒等。」

  陶淮南還要說話,遲苦已經站起來要走了:「就坐這兒等我,記住沒有?」

  陶淮南只能抿著唇點頭。

  既然答應過了陶淮南就必然會聽話,放學了同學都走光了,連值日小組也都收拾完走了,陶淮南還在座位上趴著等遲苦。

  第一天上課,提升班老師沒把握好時間,壓了二十分鐘堂。

  遲苦是跑著上來的,推門的時候陶淮南正側臉貼著桌子,臉都擠得變了形,後背上還背著書包。

  從腳步聲聽出是遲苦,陶淮南馬上彈起來:「小哥?」

  遲苦應了一聲,陶淮南站起來摸著從座位上出來,肚子還在桌角磕了一下。

  「我就說下樓等你,你還非再上來,多跑一趟麼不是。」陶淮南等著人了就有了笑模樣,伸手過去等著遲苦牽他。

  遲苦帶著他關燈出了教室,說:「人太多了。」

  「我找個沒人的地方站著就行。」陶淮南說。

  「你怎麼找?」遲苦牽著他下樓,「撞著你。」

  他倆下樓正好碰見學習委員上樓,問他們:「教室里還有人嗎?」

  陶淮南說沒有了。

  學習委員有點著急,說她的作業沒拿。好學生對這種事總是無比在意,明早交不上作業太難堪了。

  小姑娘急得快哭了,問遲苦:「門還能打開嗎?」

  遲苦搖頭。

  「那怎麼辦呀?」女孩子一隻手攥著半邊書包帶,皺著眉是真的要哭了。

  陶淮南把後背甩給遲苦,說:「你翻翻我拿了沒有?」

  他在班裡一直是不用交作業的,反正他也寫不了。有時候作業根本不給他發,發了陶淮南也不一定拿。

  遲苦懶得翻,直接把自己的拿了給了學習委員。

  「那你呢?」小姑娘不太敢接。

  陶淮南說:「沒事兒,我的要是帶了給他就行。」

  「那你要沒帶呢?」

  男生和女生在意的點根本不一樣,陶淮南就完全不覺得一個作業交不交能怎麼樣,很灑脫地擺擺手:「沒帶也沒事兒,他不寫也行。」

  「……啊?」小姑娘簡直愣了,作業不寫也行?

  「拿著吧。」陶淮南笑著說。

  這天遲苦的作業到底還是被拿走了,陶淮南果然也沒帶回來。

  第二天早上門口收作業的時候遲苦坦然地說沒寫。

  尖子生在老師那裡有特權,可也不代表他沒寫作業也能這麼理直氣壯。班主任在門口說了他兩句,也就意思意思走個過場,說幾句就讓他進去了。

  學習委員坐在第一排,低著頭臉脹得通紅。

  這應該是遲苦第一次挨說,考第一的一般都不挨說,陶淮南笑呵呵的還覺得挺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