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情侶這腦迴路真是讓人整不明白,石凱不拿他自己手機跟小卓聊,非用陶淮南手機,邊吃飯邊時不時發一句,直到快吃完了才發了句:「行了好好,不打擾你了。」
潘小卓回覆:好的,你們玩兒。
石凱把手機還給陶淮南,跟他說:「下次上北京別自己來,你倒是領著點兒你小朋友。」
「我小朋友可忙了,」陶淮南揣起手機,「孩子考試一堆堆的。」
「你問了?說不來?」石凱揚了揚眉毛。
「沒有沒有,」陶淮南解釋說,「他不知道我來。」
「那不就得了,」石凱帥帥地笑著,「剛還跟我說你不帶他,不高興。」
「!!」陶淮南趕緊說,「我怕他忙!」
陶淮南真沒敢問,他要是說他自己去北京,小卓肯定會跟他去,哪怕沒有石凱這邊勾著他都會去,不可能放心他自己出門。所以陶淮南只是試探著問問周末有沒有時間,潘小卓當時說考試前都沒時間,陶淮南就自己走了。
石凱說:「平時你倆多出來吃飯,挑貴的吃,凱哥給報。」
陶淮南笑著點頭:「好說。」
石凱又看了眼遲騁,倆人對了個眼神,石凱眼裡帶著不懷好意的笑,跟陶淮南說:「下次你把卓兒領來玩兒,凱哥給好東西。」
陶淮南又是連連點頭:「嗯嗯,好說。」
也不知道凱哥手裡到底揣著什麼好東西,遲騁倒是無所謂的態度,也不見他攔。
陶淮南這一趟北京來得很值,來的時候還是沒名沒份自己上趕著硬來的,走的時候可不一樣了。
走前陶淮南問遲騁:「我下次還能來吧?」
「不能,」遲騁說,「你老實在家待著。」
「不的,我想來。」
「來幹什麼?」遲騁冷淡問他。
陶淮南這次都沒怎麼琢磨,瞪著雙大眼睛:「我看我對象兒。」
遲騁讓他神來的一句給弄得繃不住了,晃了晃陶淮南的腦袋,問他:「你怎麼就不知道害臊?」
「我為什麼要害臊,」陶淮南眨眨眼一臉無辜,「我好容易追來的。」
遲騁趕緊轉開頭,都不忍心聽:「你快算了吧。」
「咋?」陶淮南歪著一點頭,「我沒追?」
遲騁不跟他掰扯這事兒,幫他整理了下帽子,說:「我答辯完就回去了,你別來回折騰,好好等我。」
陶淮南搖頭:「那太久了。」
遲騁說:「那我抽空回。」
「不用你,」陶淮南忙說,「我也不會經常來,我就能挪出時間的時候來,不讓你操心!」
誰也架不住他磨,遲騁最後把他帽子兜起來扣上,按著他頭往前走:「來了我就給你扔外頭。」
「別騙人了,」陶淮南被遲騁的手壓著頭,只能那麼彎著腰走,手還得拎著盲杖,「你還能捨得?」
遲騁無語到都笑了,把陶淮南的頭又勾了起來,陶淮南順著他的力道微仰著臉,遲騁說:「這怎麼就不知道臉紅,我看看怎麼回事。」
陶淮南揚著下巴讓看,還有意問:「看明白了麼?」
遲騁說:「看不明白。」
「本來麼,」陶淮南晃晃手裡的盲杖把手,在地上輕快地撥了兩下,「說實話我臉紅什麼。」
遲騁都不知道還能說點什麼,說也說不過他。
有些小孩兒小時候就煩人,長大了也不帶變的,還那麼煩人。
陶淮南在小哥那兒自己硬賴了個對象兒的名分,從這天開始說話都硬氣了。
回去第二天一早就把家裡小群群名給改了。
陶曉東翻了半天沒翻著原來的「826826」,想想就是小崽子又給改了,天天就能折騰著改群名。沒等翻著呢,群里來消息了。
群聊「心想滴事兒都能成」。
小陶:遲騁
遲騁:幹什麼?
小陶:早上好哇!
遲騁:上你的課。
小陶:還沒上課呢,老師堵車了。
他倆在群里就這麼聊起來了,陶曉東在這邊看著,後來問:兩位大哥今天都不忙?
小陶:還行。
遲騁:我忙。
陶曉東:我沒看出來啊,這不一直嘮呢麼?
遲騁過會兒說:煩人精太絮叨。
陶曉東:啊,也是。
小陶:!!
小陶:?
群里沒人理他了,老師也來了,陶淮南以一個「貓貓發怒.jpg」結束了群聊。
第二天群里安安靜靜的,也沒見有人嘮嗑。
陶曉東找別人消息的時候看見群聊名稱又改了,「咱不是煩人精咱也不絮叨」。
這麼一個群聊名讓陶曉東在這邊笑了好半天,這真是活寶。
湯索言晚上下班,陶曉東去接他。湯索言一天手術下來手腕有點酸,陶曉東看了眼他的手,說:「等會兒我給你燙燙,疼了?」
湯索言說疼。
他一疼那自然有心疼的,陶曉東說:「回去我就把藥先燙上。」
湯索言看他皺著眉,抬手兜了把他下巴:「也沒那麼疼。」
今天陶淮南下課早,也沒去醫院,自己先回家了,不用他們接。湯索言看了眼手機,問:「怎麼這麼消停?」
陶曉東:「嗯?」
湯索言晃晃手機,笑了下說:「煩人精。」
「你可別讓他聽著,孩子心碎了該。」陶曉東趕緊說,「我們說那都沒事兒,你可是他湯哥,你倆最好了。」
湯索言說:「現在怎麼都碎不了了,高高興興的。」
陶曉東想想現在陶淮南這狀態,「嗯」了聲說:「那也是。」
煩人精啥都不知道,在外面跟潘小卓吃飯。
潘小卓說:「你現在可真厲害,自己都能出門了。」
陶淮南馬上說:「下次帶著你。」
潘小卓給自己切了一大塊肉,也給陶淮南切了一小塊一小塊的,放個小碗裡給他。
「謝謝小卓。」陶淮南接過來說。
潘小卓看著他左手扶著碗右手叉肉吃,端端正正的。他們從最初認識那會兒陶淮南就這樣,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倆像是都變了不少,又像是什麼都沒變。
潘小卓看著陶淮南,看了好半天。
「你幹什麼呢?」陶淮南問他,「怎麼不吃?」
潘小卓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問了句很莫名像是跟現在完全不相關的話:「你好嗎,淮南?」
陶淮南先是愣了下,想了想然後笑了,眉眼間一片溫和從容,說:「小卓,我現在很好。」
小陶哥也不是那麼有時間,不是每個周末都能騰出完整的兩天去北京,而且遲騁那邊也忙。
在遲騁回來前,陶淮南又去了兩次。
第一次正趕上小卓考試,第二次才帶著他。
再後面遲騁臨近畢業忙得不行,陶淮南沒再去過。
這段時間醫院裡也很忙,陶淮南還有差不多一年就要畢業了,齊院長最近幹什麼都帶著他,還帶他出了兩次差,參加了幾次交流會。
小陶在外面總是很沉穩,甚至有一次被不算太熟悉的師弟評價了句清冷。
只有家裡那幾口人知道他什麼樣,他冷什麼冷,這字跟他根本挨不上邊兒。
遲騁回來那天,陶淮南沒去接他。他也沒給遲騁發位置,他們之間用不上那個。
遲騁先回家放了趟東西,然後來了家清吧。
晚上小酒館裡人很多,遲騁坐得很遠。陶淮南在那邊跟江極他們說話,他說話時臉上總是帶著淡淡的笑意,很溫柔。他今天穿了件格子襯衫,裡面是件白色的短袖,胸前有一隻很兇的小狗頭像,看起來又乾淨又顯小,乍一看像高中剛畢業的學生。
遲騁沒過去叫他,只遠遠地看著那個男孩兒。
陶淮南像是並不知道遲騁來了,坐在吧檯邊,偶爾和人說句話。
今天人沒那麼多,也不是什么正經的演出,小舞台上只有江極和馬笑笑,江極自己邊打鼓邊吼著唱歌,馬笑笑給他彈吉他,還總是彈錯音。
江極人氣還是不錯的,這地方他們常來,有不少人都聽過他唱歌。他連著唱了三首嘶吼的歌,然後下來了。
有人讓他再唱會兒,江極擺手說不唱了。
下面還讓他唱,江極終於怒了,說:「今天不給錢的,我唱兩首練練嗓子,還真當極哥不值錢啊!」
大家都笑了,陶淮南也笑,說:「極哥又發火了。」
旁邊男生跟江極說:「算啦。」
馬笑笑現在也學會了,在群里學的,跟群風格非常一致,條件反射一樣地接了句:「算了算了極哥!」
江極:「給我滾!我現在聽見這倆字兒就想踢人!」
旁邊人又都笑。
陶淮南笑了會兒,笑完站了起來,自己走到小舞台上,在高腳凳上坐下了。
「極哥不唱了,那我唱一首吧。我唱歌比他差遠了,吉他也不一定能彈准。」陶淮南從旁邊摸到吉他,撿起來抱在身上。
這兒沒人聽他唱過歌,但是乾乾淨淨的小帥哥坐在這兒,笑眯眯地說我唱首歌,這本身就挺讓人愉悅。
「我還沒好好給你唱過歌,今天想給你唱首溫柔的歌。」陶淮南眼睛落在前方,不知道在跟誰說話。
「這個歌本來是唱給姑娘的,詞也不是那麼貼,但我今天要唱給……」陶淮南說到這兒的時候頓了一下,低了點頭像是在思考。
小舞台上面現在只開了幾個黃色的小燈,顯得坐在下面的人有種安靜的氣質。
「唱給我的誰呢……」他眼裡帶著一點笑意,再出口就帶了不明顯的繾綣,「我的……一個詞不夠說,反正就是唱給你。」
遲騁靠在椅背上,看著他的方向,他的眼睛裡有光點,是陶淮南那邊的小燈映在他眼睛裡。
「也唱給從我八歲到現在的這十幾年。」陶淮南手指慢慢地掃了下弦,然後覆在琴弦上,說完他的話。
「有你跟我一起長大,這就是最好的,謝謝這一切,謝謝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