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全上京城都在替我找馬

  事發突然,方遠被帶走後,德昌賭坊一片混亂。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好奇者有,驚疑者有,後怕者有。

  「天吶,你們聽到了嗎?這方管事殺了人??」

  「到底能當賭坊管事的人就是不一樣,殺人都敢!」

  「別說,這方管事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賭坊里多少夥計都被他趕走了?最近有多少賭徒不由分說就被方管事讓人丟出去的?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走罷走罷,這種賭坊誰還敢來?怕是不要命罷。」

  「但兄弟,全上京城的賭坊,說白了不都是一家嗎?你不在這賭,在其他家賭不也一樣?」

  「也是。」

  嘈雜聲質疑聲此起彼伏,紀雲汐喊來坊里除方遠外能力最強的人,把德昌暫時交給了對方接管,並且仔細交代了一些事項。

  吳惟安想起自己的馬車,在捕快們走後,就趕緊跑了出去。

  結果,外頭本該停著一架新馬車,一匹瘦馬的地方,空空如也。

  他的馬,拉著他只坐了一回的新馬車,跑了。

  跑了……

  跑了!

  吳惟安停馬車的旁邊,紀雲汐那輛精緻寬敞的馬車卻還在。

  那頭毛皮順滑,膘肥體壯的千里馬帥氣地甩了甩馬頭,耐心等著它有錢的女主人。

  吳惟安仔細辨認了一下,紀雲汐也沒給她的馬系韁繩。

  所以她的馬,怎麼就沒跑?偏偏就他的跑了?

  正想著,紀雲汐的車夫從一旁的小巷道鑽了出來。

  看見吳惟安,車夫行了一禮。

  吳惟安問他:「你看到我的馬車了嗎?」

  車夫一愣,搖搖頭:「小的沒看見。」

  吳惟安問他:「你不在這守著馬車,你去哪了?」若是對方在,他的馬車就不會跑!

  車夫有些委屈,有些難為情:「小的上茅廁去了啊。」

  吳惟安無話可說。

  他總不能不讓人上茅廁吧?

  在他停馬車的另一邊,站著個小男孩。

  小孩大概五六歲的樣子,拿著串冰糖葫蘆,仰著張髒兮兮的小臉,舔著糖葫蘆,正在看著他。

  吳惟安盯著小孩,一大一小兩眼對兩眼地看了會兒。

  他記得,他剛剛進門前,這小孩就站在這!

  吳惟安走過去,在小孩面前蹲下,柔聲問:「孩子,你可有看見哥哥的馬車?那馬長得瘦瘦的。」

  小孩點了下頭。

  吳惟安眼睛一亮:「那你可看見馬兒往哪跑了?」

  小孩猶豫了一下,朝街道左邊右邊看了看,而後朝街道左邊一指。

  吳惟安道了聲謝,就朝街道左邊跑去。

  他的瘦馬跑不快,說不定現下還能追上!

  小孩看著吳惟安跑動的背影,擦了擦手指,摸了摸頭,又看了看右邊,暈乎乎地咬了口糖葫蘆。

  紀雲汐處理完德昌的事後,從裡頭走了出來。

  她現下已經沒什麼逛賭坊的心情,她得回去想想方遠這事該怎麼辦。

  紀雲汐站在馬車邊上,四處看了看,沒看見吳惟安。

  奇怪,捕快到那會兒,他明明還在。剛剛在裡頭雖然沒看見他,但紀雲汐以為他在外頭坐馬車裡等。

  畢竟吳惟安看起來就很喜歡他那輛新馬車。

  而且這些日子,據寶福說,他沒少去車行中盯著人夥計幹活。

  夥計都被他盯怕了。

  紀雲汐也能理解,畢竟古代的馬車大概等同於現代的車。

  現代不少男人對車都有不一樣的感情,她當年熟識的不少商界名流,也都挺愛車的。

  紀雲汐問馬夫:「大人呢?」

  馬夫答道:「稟三姑娘,大人的馬車好像丟了,大人去追了。」

  紀雲汐:「?」

  紀雲汐揉了揉眉心:「那我們先回罷。」

  結果馬車剛行不久,便停了下來。

  紀雲汐正疑惑怎麼停下了,車簾被掀開,氣喘吁吁的吳惟安爬了上來。

  這六月的天,在大街上跑來跑去,吳惟安出了一頭汗。

  紀雲汐給他倒了杯涼茶遞過去,問道:「沒找到?」

  「嗯。」吳惟安接過茶杯,仰頭一飲而盡,情緒看起來不太高,很是失落。

  真是見了鬼了,他那一向跑不快的馬,他追了一路,居然連個馬屁股都沒見著。

  他還問了不少行人,但沒一個說見過的。

  剛巧看到紀雲汐的馬車經過,他便去攔了下來。

  錯過了追馬的最佳時段,那馬車怕是不太好找了。他又不能用輕功,只能靠雙腿跑。

  這個天,太熱了,以前還能忍受,可如今在家中享受了冰塊的涼,吳惟安就不太想委屈自己了。

  如今看來,只能回去發動管事雪竹他們,從長計議,滿上京城找了。

  紀雲汐給自己也倒了杯涼茶,但她沒喝,就放在手心把玩。

  見到他唉聲嘆氣的模樣,紀雲汐想了想:「找不回來,我讓車行那邊再給你做一輛罷。」

  「不。」吳惟安吐出一個字,眼神冰冷,「能找回來。」

  他不信了!他會找不到他的馬車!

  最近這些時日,他畫了多少圖紙,跑了那車行多少趟,和那些愚笨的夥計『商量』了多少回,費了多少精力,才出的這麼一輛,非常非常非常合他心意的馬車。

  這不是再訂一輛馬車能解決的事兒!

  紀雲汐搖搖頭:「不過馬車怎麼會跑?」

  吳惟安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一時之間沒回。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反正那會兒,他就是沒系韁繩。沒系韁繩,對他來說簡直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吳惟安輕嘆:「我也不知,我明明系好了。可能是路邊小孩貪玩,幫著解了罷。」

  紀雲汐頷首,繞過這個話題,問他:「方遠這事,你怎麼看?」

  聞言,吳惟安斂去臉上諸如悔恨懊惱氣憤的神情。

  他看了她好幾眼,又看了看手中空了的茶杯。

  他就說呢,她怎麼好心給他倒了茶,還主動提出要再送他一輛馬車。

  原來在這等著。

  吳惟安低頭,給自己續了杯涼茶,拿在手心,往後一靠。

  風吹起車簾,給涼快的車內帶入一絲外頭的燥熱。

  吳惟安從被吹起的簾縫中,望著窗外形形色色的行人,輕抿了口涼茶,不緊不慢開口:「方遠這事,沖你們紀家而來。」

  紀雲汐微低著頭,輕晃著杯中涼茶:「我知道。」

  吳惟安收回視線,目光落在她身上:「此事最省事的方案,便是別管。總能找到比方遠更好的管事。」

  只要別管,背後之人就沒法陷害紀家。頂多犧牲一個方遠。

  那方遠,就算再有能力,可也不過就是一名普通人。這世間,向來最不缺人,也不缺有能之人。

  再多點時間找找,也能找到合適的管事,說不定比方遠更好。

  只是——

  吳惟安輕輕勾了勾唇,看著他那似乎很淡然的夫人:「你能做到別管麼?」

  紀雲汐抬起頭,那雙明亮堅定的眼,安靜看著他,紅唇輕啟,輕飄飄把問題拋回去:「換做是你,你管嗎?」

  吳惟安將杯盞放下,發出一聲輕響,一錘定音:「管。」

  紀雲汐挑起好看的眉,明艷的臉上露出幾分驚訝:「這倒是挺出乎我意料。」

  吳惟安不是光風霽月的君子,別看他面容良善,但『善良』二字向來與他無關。

  人在他手裡,怕僅僅只是一枚棋。

  方遠這枚棋子,分量並不重。她以為他會說不管。

  吳惟安彎了下眼,面容平和良善,語氣溫柔繾綣:「救一人,安萬人心。他們會心甘情願為你賣命的,何樂不為?」

  紀雲汐聽懂了他的意思:「也不知當你的人,是幸還是不幸。」

  吳惟安聳聳肩,他向來不想這種問題。他看她,隨口提醒一句:「刑部大牢怕是已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等著你們紀家自投羅網,你可以管,但要另尋他法。否則你非但救不回方遠,反而會把自己賠進去。」

  至於讓他想辦法幫忙?方遠又不是他的人。

  別以為他不知道,那方遠暗自將他的四家店生意,引流一部分到紀雲汐的四家店下了。

  紀雲汐看著他,挑眉,語氣帶著幾分不可思議:「你當我傻?」

  吳惟安失笑:「我就提醒一下你。如今你我已成婚,你可莫拖我吳家下水。」

  紀雲汐沒忍住,輕輕翻了個白眼。

  她沉吟片刻,和他商量:「我要借用一下你的人。」

  吳惟安嗯了一聲:「做什麼?」

  紀雲汐道:「方遠一個女子,女扮男裝背井離鄉來到上京城,而且精通賭術。我猜測,她爹嗜賭將她抵給了賭坊,故而她小時候可能在賭坊待過一段時日。後來,因為某些緣故,她應該被人買走了。被買走的女子,下場不會好到哪裡去,她應該失手殺了人,殺了之後順勢頂替了男子身份,逃來了這上京城。」

  吳惟安頷首:「會試中,方遠是最後一名。」

  紀雲汐:「從方遠當我管事到現在,差不多三月的時日。這時間,剛好夠人去一趟方遠老家,而後回來。那五皇子的人,定然是將真方遠的爹娘帶來了。我要你的人,幫我找到方遠的爹娘。」

  吳惟安看她一眼,眼中露出幾分欣賞。

  他眸中帶著笑意:「可以,剛好我要找馬。但親夫妻,明算帳?」

  紀雲汐看向他:「知道,你開個價。」

  吳惟安想了想:「市面上找人一般一千兩,我要兩千兩。」他老神在在地翹起二郎腿,「當然,你也可以另尋他人。」

  紀雲汐哦了一聲,淡淡問他:「一千兩和兩千兩區別很大?」

  老神在在的吳惟安二郎腿一頓:「……」

  人和人之間的差距,真的挺大的,哪怕同床共枕,也是天差地別。

  他輕嘆口氣:「那就說定了,兩千兩,先付一千,事成再付一千。」

  紀雲汐彎腰,打開了另一處小暗格,從裡頭疊得滿滿當當的銀票中抽出二十張,遞了過去:「不用,我現在就付全。」

  吳惟安:「……」

  就,本來他還挺開心能入帳兩千兩。

  可現下,他忽而就沒那麼開心了。

  但吳惟安還是第一時間放下了二郎腿,接過了銀票,揣進了兜里。

  刑部大牢外,一身傷的『方遠』被一桶水潑醒。

  水順著長發滑落,露出一張明顯是女子的臉。

  『方遠』五官不是很精緻,是非常普通滿大街的長相。

  牢外,一對頭髮花白的夫婦站在那辨認。

  面容刻薄的老太婆激動地指著『方遠』:「就是她!她就是我家那賤丫!我家老頭子當年賭錢,贏了點小錢,剛好看到這賤丫在旁邊端茶送水,於心不忍就從賭坊買下來了!我們本來是要讓這賤丫給我們小兒子當童養媳的!從小到大,給她吃的穿的,結果想不到這賤人心腸這麼歹毒啊!居然害了我兒,我兒啊!還冒充我兒寫了信說要去上京城趕考!若不是貴人找到我們,我們都還不知道這賤人居然害了我兒啊!我那可憐的兒啊!他好不容易考上了鄉試,當了舉人老爺啊!結果,結果就被這賤人害了!大人,您要為我兒主持公道,將這賤人五馬分屍啊!!」

  老太婆捂著心口,想起自己那本該有大好前途的小兒子,便悲痛欲絕。

  她聲音尖銳,在牢獄中來回盤旋。

  『方遠』微微動了動,艱難睜開眼看了看,而後又吃力地闔上,被咬得血肉模糊的雙唇,勾出譏諷。

  『方遠』咬緊了牙,聽從三姑娘的吩咐,痛暈過去也不承認她殺了方遠。

  她如果真的認了,三姑娘怕是也沒辦法救她了。

  三姑娘說會想辦法救她出去。

  說實話,三姑娘的身份與她天差地別,這些時日,她其實也沒見過三姑娘幾面。

  賭坊對她來說是全部,但並不是三姑娘的全部。

  可莫名的,她就是相信三姑娘。

  『方遠』從未信過他人,她知道,她能依靠的向來只有她自己。

  可這回,她信三姑娘。

  既然三姑娘這麼和她說了,那三姑娘一定能做到。

  所以哪怕方遠確實是她殺的,她也死不鬆口。

  因為她想活著,她一直一直想活著。

  哪怕以前的日子再苦,再難捱,她也從來沒有放棄過生的希望。

  從來沒有。

  更何況,這三個月的日子,讓『方遠』看到了生活本該有的樣子。

  讓她知道,她並不比男子差,她看到了屬於她的廣闊天空。

  她每天睡前都充滿著對明日的期待。

  可這樣的日子,她只能過三個月嗎?

  憑什麼?

  憑什麼??

  憑什麼???

  方遠那種人,本就是死不足惜!

  『方遠』沒有名字,所有人都叫她『賤丫』。

  她六歲被父親賣給了賭坊抵債,就為了十文。她到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小時候長得很醜,青樓都不肯收她,賭坊只能把她留著端茶送水。

  然後她被方父用十五文買下,帶回家當了童養媳。

  方遠是方家最小的兒子,但身體有隱疾,不能人道。方家父母怕小兒子長大後娶不上媳婦。

  賤丫到了方家後,日子過得比在賭坊還不如。

  她要負責整個方家的所有活計,方家所有人,都可以打她罵她。

  賤丫逃過很多回,但每回都失敗。

  她身子從小瘦弱,跑不了多遠,而街坊鄰居,總是幫著方家。

  而後,她變得乖巧,她不再逃了。她在等自己長大,等一個機會。

  那方遠,雖身有隱疾,但為了成為官老爺,成為人上人,一直努力讀書,還成了舉人。

  只是他讀書壓力大,便折磨她泄憤。

  不過沒關係,她可以忍。

  後來,有一天,在方遠入京趕考前幾日,方家除了方遠,所有人都不在。

  仿佛上天都要幫她,方遠想起有樣東西沒買,也出門去了。

  她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怕路上遇到危險,還藏了把刀,就要走。

  可方遠忘帶銀錢,去而復返。

  方遠毒打她的時候,她把刀拿了出來。

  她插得很準,非常準,直入他心口,一刀致命。

  而後,她處理了屍體,留下了信,反正方家人除了方遠都不是讀書人,認不出筆跡。

  她成了『方遠』,她來了上京城。

  所以,她會怕嚴刑逼供嗎?

  不,她不怕。

  反而,她很開心,她很輕鬆。

  她的心,從來沒有這般輕鬆過。

  因為她很清楚,只要她能熬過這最後一劫,往事都將了去。

  從此之後,迎接她的,便是真正的人間。

  也許沒有那麼好,但一定不會那般壞。

  那便足夠了。

  紀雲汐和吳惟安兩人剛到家,紀明雙和紀明焱已經在等他們了。還帶來了來自刑部的第一手消息。

  這個消息,當然不是他們探聽到的,他們手沒這麼長。

  是家裡大哥的手筆。

  事情來龍去脈和紀雲汐猜得差不多,她將復刻的案卷收起,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紀明焱看紀明雙一眼,搶在他七弟前頭開口:「三妹,有要用到六哥的地方,你直說!別和你六哥客氣!我的新毒都還沒地方試呢!」真的,他可難受了。

  紀明雙看了看天,默默往旁邊走了三步,遠離紀明焱,才道:「我認識些江湖上的人,他們如今有不少人在上京。」

  從小到大,紀雲汐的性格,幾個哥哥都知道。

  發生這種事,他們妹妹是絕對不可能坐視不管的。

  而妹妹的事,自然便是他們的事。

  紀雲汐一向冷淡的臉柔和了下來,吳惟安還是第一次見她笑得如此溫婉:「謝六哥,謝七哥。確實是要你們幫忙。」

  紀明焱非常激動:「三妹你說!要什麼毒,我都有!那蒙汗藥我最近又改了改,隨便一點就能迷暈一大票人,絕對很適合劫獄!」

  紀雲汐沉吟片刻道:「一切還是要慎重。兩位哥哥先幫我探查一下刑部周遭,千萬不要急躁,等我想好具體法子告訴你們之前,你們不要私自動手。」

  紀明焱瘋狂點頭:「好!我接下來幾日就跟著大理寺的朋友們去刑部四處轉轉。」

  紀明雙時常為他六哥擔憂,不放心地叮囑:「你小心些,別衝動。」

  紀明焱擺擺手:「放心,我只看看,我不說話,我不帶毒,我離得遠遠的。」

  紀明焱雖然腦迴路清奇,但很聽話。

  既然他這麼說了,就會很小心。

  而紀明雙向來就是個謹慎的人。

  紀雲汐也不擔心,交代了幾句,就讓兩位哥哥走了。

  畢竟,她只是讓他們去演演戲罷了。

  吳惟安悠悠道:「你為何不明說?」那兩位哥哥,怕還真以為紀雲汐要劫刑部大牢呢。

  紀雲汐收回目送兩位兄長的視線,轉身回房:「他們演得沒你好。」

  吳惟安笑意盈盈,雙眼彎彎:「多謝。」

  人家誇他呢。

  吳惟安沒跟著進房,他喊來圓臉管事,吩咐道:「讓城裡的人準備動一動,兩件事,找人找馬。找馬在明,找人在暗。等我信號。」

  圓臉管事作揖:「是。」

  吳惟安交代完後,才進了房間。

  紀雲汐坐在塌上,翻開那案卷一字一句地仔細看。

  吳惟安沒打擾他,走到她的梳妝鏡前,拿了把剪刀,看著自己沒穿幾日的新衣服,挑了幾處剪了些口子。

  然後,他彎著腰在鏡前給自己塗塗抹抹,順道給衣服也塗了下。

  等紀雲汐從案卷里抬起頭時,便發現她的夫君變了一副樣子。

  衣衫又髒又破,面色又憔又悴。

  他朝她眨了眨眼睛,在傍晚太陽落山之際,出了門。

  林鳳是春闈放榜之日,在吳惟安痛哭之時,第一個出言安慰吳惟安的人。

  那日殿試,林鳳也在,他親眼聽見了吳惟安所答之言,著實為吳惟安的才學所驚嘆。

  現下他也同和吳惟安在翰林院當職,親眼看見吳惟安在翰林院有多麼刻苦,前段時間更是早出晚歸。

  而且吳惟安人也很好,在翰林院與人為善,非常好相處。

  故而林鳳如今已經將吳惟安當成了自己的榜樣,他更是堅信,日後這吳編修,必定大有所為。

  這日,他在酒肆中和一眾才子喝酒作詩,結果不曾想,居然看見吳惟安面色焦急地路過。

  而且對方衣服都破了,看起來就像是逃難的難民。

  林鳳忙放下酒杯追了出去:「惟安兄,這是發生了什麼?你面色怎這般差?衣服又是怎麼了?」

  酒肆位於鬧市之中,不遠處便是青樓,此時人非常多。

  吳惟安停下腳步,唉聲嘆氣:「林鳳兄,今日我丟了家中唯一一匹馬,我在找它。我找了一日,可怎麼都找不著啊!」

  說完後,他擦了擦額間的汗,雙唇抖動,面色焦急。

  吳惟安那匹很瘦的馬,林鳳是知道的。

  他又問了幾句,便道:「上京城很大,而且魚龍混雜,恕在下直言,惟安兄的馬,怕是找不著了。」

  吳惟安面色一白。

  林鳳道:「這樣,我家中良馬不少,惟安兄若是不介意,可上我那挑一匹。」

  吳惟安搖頭:「不不不,多謝林鳳兄好意。可我那馬,對我意義非凡。在我困苦之日,我時常去家中馬廄餵馬,馬兒見我便我蹭我手心。我已將那馬視為好友,視為親人。親人好友走丟,怎可放棄?」

  吳惟安大聲道:「我一定要找到它!」

  這一聲真的極大,周圍的行人不由停了下來。

  他們以為這兩名書生在吵架,故而都下意識圍過來看熱鬧。

  林鳳兄不由一愣,忙抱拳:「惟安兄真乃性情中人!」

  吳惟安苦笑,擺擺手:「不說了不說了。實不相瞞,當初家中貧窮,馬買得最便宜最次的,也就花了八兩。可若是有人能替我找到那馬,我吳惟安願以五十兩白銀作為贈禮!」

  『五十兩』三字一出,圍觀人等不由驚呼出聲。

  雖紀家動不動就是幾千兩幾萬兩,可其實在大眾之中,一兩銀錢都已經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

  更何況是五十兩!這可是一筆巨款啊!

  到市集之中買一匹普通馬,差不多在二十兩左右。而這位大人能用八兩買到,說明也不是什麼好馬。

  這意味著,找到一匹不好的馬,就能賺五十兩?!!!

  而且這人說他叫什麼?

  吳惟安?

  之前的探花郎不就叫這名?

  那上京城有名的紀家三姑娘的夫婿,不就叫這名?

  那想來,確實出得起五十兩,也不會賴帳了!

  人群中傳來聲音:「吳大人,您那馬長什麼樣!」

  吳惟安便詳細描述了一下他的馬:「黃棕色,長得極廋,眼睛極大,尾巴上有一半毛是黑的。」

  人群中又道:「吳大人,您能不能畫一張?我們大家給你找啊!」

  吳惟安便去了酒肆之中,用了林鳳的紙筆,畫了馬。

  而後這張畫,被人轉畫了一次又一次,沒多久,街上的乞丐都人手一份了。

  全上京城,轟轟烈烈的,替吳編修找起了他的馬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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