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內室，沈衍不斷踱步，思索下一步計劃。
他面前有一道門，緊緊關閉，沈衍的目光不住地望向關閉的門。
一個時辰後，門被打開，鶴髮老者從中走出，白須上沾了點點血跡。
「勞煩沈宗主久等了。」
老者開口，聲音透著些虛弱，他揮手，內室瞬間亮如白晝。
老者盤膝坐在蒲團上，對還站著的沈衍道：「沈宗主請坐。」
沈衍看了眼對面的蒲團，走過去坐下，單手一揮，面前的案几上便出現一壺還冒著熱氣的熱茶。
沈衍給自己倒了一杯，又給老者到了一杯。
「今年剛才的雪頂靈霧茶，閣主嘗嘗？」
他一改之前的焦躁，不急不緩的開口，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老者淡笑，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
隨著茶水流入進入口中，溫和純淨的靈力浸透四肢百骸，因窺探天機而晃動的心神似乎也平靜了許多。
「雪頂靈霧，茶如其名，沈宗主費心了。」
雪頂靈霧茶是雲上仙宗的特色，在雲上仙宗最高峰上培育種植，生在雪中，整個山峰全籠罩在聚靈陣中，無數靈石堆砌，為其供養靈氣。
因為聚靈陣和靈石，靈氣濃郁到化為霧氣，所謂靈霧，便是如此。
整個修真界，只有雲上仙宗有，且從不對外售賣，只送。
能喝上雪頂靈霧茶的人，都是雲上仙宗自己人。
沈衍這是拿出自己的誠意，接下來便只看老者的意思了。
老者喝完一盞茶，放下手中的茶盞。
「沈宗主的意思，老夫明白。」
「我以為，這麼多年的合作，沈宗主應該明白老夫的態度。」
天機閣向來與雲上仙宗交往密切。
不止現任天機閣主，往屆，乃至千年前，天機閣都和雲上仙宗交好。
只是天機子這一代，還沒表明自己的態度。
沈衍多疑，天機閣主知道雲上仙宗太多事，若不能為他所用，就只能去死了。
沈衍自然是滿意天機閣的態度，親手又給天機子添了茶水。
「幾月前雷劫降落，秦仰消失在雷海中，此後尋靈燈再無波動。不知閣主能否算出，秦仰是否還活著。」
活著既好，又不好。
好的是不用再尋他人，不好的便是他和他師父是如出一轍的不識好歹。
天機子沉吟片刻，「應是死了。」
「我算不出他的命數。」
天地之中，只要生在此界，活在此界，一切皆有跡可循。
而他算了無數次，每次都是查無此人。
算不出麼？
沈衍神色變幻，他想起明真的另一個徒弟。
據說兩人是一同離開的，她的修為並不高，應該是和秦仰一路同行。
「閣主，可否再算一下明真的小徒弟？」
那日在議事殿，他看到明真身邊那個默默無聞的女修，心中就湧現危機。
他一直以為，是因為明真師徒以她為藉口，威脅到他的計劃他才會產生危機感。
可他是誰？他是雲上仙宗的宗主，一個小小的女修，怎麼可能會對他產生危機。
「可有她的髮絲或貼身之物或者她的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髮絲和貼身之物，沈衍都沒有。
見他搖頭，天機子嘆道：「沈宗主，你是知道的，窺探他人命運和行蹤，必須需要那些東西。」
「秦仰的行蹤能被找到，是因為玉佩。」
沈衍明了，一道符籙自他兩指間燃燒，「去查一查明真小徒弟的生辰八字，或者拿到她的貼身之物。」
「要快！」
隨著符籙燃盡，那邊沒有遲疑，直接應是。
「那便等沈宗主找到了再說。」
天機子對於和天命之子有牽扯的事總是很上心。
他說罷，看著面前的沈衍，露出一抹淡笑。
他不喜沈衍，但只要能破天，能打開修真界被斬斷的升仙路，要他為沈衍賣命，他也願意。
天機閣窺探天意，所有弟子皆會在突破化神的雷劫下身死道消。
到如今，天機閣已經沒落到與小門小派齊名，被人遺忘在角落中。
閣中卷宗所記載，天機閣，凌駕於所有宗門之上，以玉口批命，天眼探前路，鬼眼見往生聞名。
天眼和鬼眼是天機閣弟子覺醒的神通。
那時他們雖會被天道反噬，卻也能以自身能力順應天道，救世得功德，得以飛升。
想到如今天機閣上下，加上他和僕役也不過百人，天機子此舉，為的不只是自己，還有整個天機閣。
他曾為天機閣算過一卦，若升仙路還不出現，百年之後，天機閣將徹底消亡。
往後歲月，此界之中，再也不會有天機閣這一個在幾千年前輝煌過的門派。
覃兒總說他執迷不悟，執念太深，不如順其自然。
可如何讓他順其自然呢。
前路千百個『天機子』已經消亡，魂飛魄散，他只有這一條便是拼死，也要探出一條路來。
「閣主可知，那般龐大的雷劫為何會落在那座城外？」
沈衍是真的不解。
「派去調查之人從城中修士口中得知，是有人突破。」
突破的雷劫雖兇險，卻沒有這般，堪比飛升的雷劫。
他也去雷劫區域查看了，寸草不生，沒有任何生機，所有生物，全然成為灰燼。
這般威力，突破的人難道是天道的死對頭？
沈衍並不覺得雷劫是因那人而起，他更傾向於，天道發怒。
也是因為天道發怒，修真界萬年才無一人飛升，升仙路斷層。
雷劫之事，事關重大，天機子有所耳聞。
事實上，他讓沈衍等了許久，也是因為此事。
「雷劫，我勘探不出。」
天機子苦笑，「你也看到，我身受重傷，皆是因為逆天查探雷劫之因。」
沈衍的愈發嚴肅，「若真是天降雷罰，我們的速度就更要塊一些了。」
「必須趕在生機徹底斷絕前，重連升仙路。」
天機子慎重點頭，探詢道，「令徒近來可能突破？」
沈衍重重地嘆了口氣，「我的兩個弟子都無突破的跡象。」
天機子道：「還請沈宗主多加督促。這不僅是為了我們，更是為了修真界。」
「沈宗主大義，來日升仙路開闢，您便有無上功德，立地飛升，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