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長月將輕輕將屍體翻開，數了數，二十六具屍體，死亡時間不一樣。
傅成和眼神凝重，手指放在屍體脖間，用力按下去。
血肉碎裂，流出黑色的漿液，伴隨著碎成細渣的白骨。
這些人都是被弄斷脖子死亡。
季長月在譚底轉了一圈，沒有發現別的痕跡。
丟下屍體的人很謹慎，如若不是他們深入譚底，怕是永遠都發現不了下面的秘密。
在下面呆的時間夠久，季長月比劃了一下，開始往上游。
這麼長時間，長尾蜂應當已經離開了。
傅成和見狀，也準備離開。
探出頭，長尾蜂果真離開，季長月連忙上岸。
「道友，下面……」
傅成和張口，就被季長月打斷。
「先離開這裡。」
瞧著裡面屍體死亡的時間，拋屍之人定時隔一段時間來一次，她運氣不好，若是撞上，兩人就完蛋。
傅成和點頭，跟在季長月身後。
季長月快速離開，一邊掐訣清理乾淨自己身上的東西。
兩人步程很快，等出雲山脈外面的景色，季長月的腳步才慢下來。
傅成和快步跟上，先是道歉，「道友，不好意思，是我連累你了。」
他的臉已經消腫，臉頰白淨，只留幾塊紅痕沒有消除。
季長月見他誠摯道歉，搖頭道，「沒事。」
傅成和聞言鬆了口氣，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我是丹蘊宗的傅成和，道友是哪個宗門的？」
季長月頓了下，道，「青涯宗，季長月。」
傅成和怔了怔，又看到她背上的劍，問道：「道友，你是劍修？」
青涯宗多劍修，常年清苦修習，便是不釋放劍意，身上的氣息也會泄露些許。
而季長月周身的氣息很淡，沒有一絲屬於劍修的氣息。
季長月搖頭，「不算是。」
這世上不只是劍修用劍，傅成和沒多問，轉而說起水潭中的事。
他蹙著眉頭，「季道友，你可看出那些人的不對勁？」
季長月回想水潭中的屍體，將自己的發現說出。
「我覺得，他們的死因不是脖子上的傷。」
傅成和憂心忡忡地分析，「他們的血肉是從內里被腐蝕的，爛成一團，這樣的修士，就算脖子沒有斷，也會死。」
「我研究過許多毒草毒丹，從沒接觸過這種東西。」
說罷，他捂住嘴，緊張地看著季長月。
「季道友，你不會討厭我吧？」
修仙界中，接觸毒草毒丹這種的修士都被稱之為邪魔歪道，宗門知道他煉製毒丹，差點將他趕出宗門。
如果不是他天分還可以，他師父捨不得，此時他已經不算丹蘊宗弟子了。
只不過宗門雖留他，卻嚴令禁止他再煉製毒丹。
若被發現，就廢了他的修為，碾碎神魂，以絕後患。
這是當時他師父說的，他知道，師父會做到的。
季長月偏頭，「為何要討厭你？」
研製毒丹，並非一定會作惡，就像正道修士不一定光明磊落。
傅成和怔怔地看著她，自從他煉製毒丹的事情敗露，往常與他交好的許多同門都不理他了。
他有時在想，他是不是真的錯了。
如今才想起，他當初研究毒丹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救好友嗎？
當初雖莽撞，卻並未失敗，好友身上的毒素被毒丹祛除，而毒丹殘留的毒性，也被他用解藥化掉。
只要不害人，他煉製毒丹，又有什麼錯。
壓抑已久的思緒散開，如撥雲散霧，傅成和一身輕鬆。
「季道友，你覺得他們中的是什麼毒？」
兩人已經走出出雲山脈，，周邊的修士多了些，三兩成群，有的是準備進入出雲山脈，有的則和他們一樣，剛從出雲山脈離開。
季長月壓下聲音，「可能不毒。」
蠱這種東西比毒還令修士厭惡，修真界對這方面的相關記錄很少。
季長月想到林伍死亡的慘樣，在心裡猜測，若真的是蠱，這事八九不離十，與徐家有關。
不然為何那麼巧，剛遇到疑似徐家的人，就看到那些屍體。
傅成和還以有點發愣，「不是毒還能是什麼？」
九幽憋了很久，見傅成和一臉疑惑，忍不住吐槽，「丹蘊宗的弟子怎麼越活越回去了，不是毒那不就是蠱了，這還用問。」
它前主人可謂醫蠱毒三絕，舉世無雙，無人能超越。
留下那麼些丹書蠱術，就是廢物也能混個不錯了，丹蘊宗的弟子怎麼呆成這樣。
季長月按下識海中激動的九幽，「先當它是毒。」
「啊？」
傅成和被她弄的心癢，結果就說了一個這，他心裡跟貓爪似的，想知道她未說出口的是什麼。
然而季長月目不斜視，對他的問話不做回應。
走出出雲山脈很遠，身上那股被注視的感覺消失，季長月才停下來。
「我還有事。」意思是你別跟著我了。
傅成和沒聽懂，「那那些屍體怎麼辦？」
他以為季長月要先解決私事，再去解決屍體的問題。
而季長月根本沒想過去管那些屍體。
修真界處理一具屍體不是難事，動手的人將修士的屍體扔進水潭，定另有所圖，她不認為自己能解決。
她離開這裡後，聯繫秦仰，讓他通知宗門，已經仁至義盡。
她的猜測，也會一併告知。
別的就與她無關了。
從季長月的沉默中，傅成和看明白了，他點了點頭，「季道友，你先走吧。」
他準備留下來，準備搞清楚那些人是為何而死。
季長月還是很好心的，臨走前給了傅成和提醒。
傅成和聽到她的話，心驚膽寒，是蠱嗎？
靈蠱比毒丹更被人厭惡，若是接觸靈蠱，他就真的離死不遠了。
不是被師門解決，而是被蠱蟲吞掉。
畢竟靈蠱成為禁物，是因為幾千年前，飼養靈蠱的修士全被靈蠱反噬，噬心而死，一個不留。
沒有飼主的靈蠱四處蔓延，年幼的修士無知無覺間被靈蠱寄身，同樣死無葬身之地。
傅成和站在原地，想了又想，拿出同心玉給師門傳訊。
茲事體大，他不該單獨行動。
季長月在離開後，也拿出同心玉，細細說了她所見，並說了自己的猜測。
秦仰聽完，只道了聲，「我知道了。」
季長月聞言，就要切斷聯繫，那邊卻又傳來聲音，「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