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游宮、上清仙山。
通天教主站在山巔。
巫妖大劫時,祖巫共工一怒之下,撞碎不周山。
將天地脊樑撞飛。
從此,天庭的仙神,再也無法隨意下凡。
而那被撞碎的不周山,崩裂成無數碎片。
其中最大的三塊碎片,為三清所得。
通天教主所得的這一塊碎片,被他放置於碧游宮內,成為上清仙山。
因為上清仙山的存在,使得碧游宮,始終保持著洪荒時代的靈氣濃度。
九天仙靈之氣,日月星辰靈光,被仙山不斷接引下來。
滋潤和澆灌著碧游宮。
碧游宮又與禹余天互相交感。
從而使得聖人道場,即使身在凡間,也依然被視作位於三十三天的禹余天,不涉紅塵,不沾因果。
此刻,教主在山巔之上,緩緩握拳,牽引著無數仙光。
一道道上清神雷在他身周炸響。
數不清的祥瑞,在他腳下綻放。
於是,一個寶箱,被他緩緩從三界之外,拖回天地。
此箱無比古老。
這從它的材質就能看出來。
它是用建木打造的!
而建木在天地之中廣泛生長的時代,還是龍漢初劫。
巫妖大劫後,這種先天神樹,就已經幾乎滅絕了!
而在箱門,就更了不得了。
那是一塊無比沉重的黑色金屬。
其外表流動著好似歸墟一般的幽暗色澤。
這是巫金!
祖巫們以自身心頭氣血,祭煉而出的無上寶金。
天生就免疫一切神通、道法以及因果推算之術。
而且,無比堅固,即使聖人,也無法打破巫金的防禦。
建木加上巫金。
就確保了這個箱子,除了通天教主本人以外,沒有任何人能找到它存在的痕跡!
而此刻,教主將這寶箱,從隱匿之地以神通取出。
轟隆隆!
寶箱緩緩顯形出來。
教主一掌打出,打在寶箱的箱門之上,混元無極上清道體與寶箱開始共鳴。
寶箱有靈,知是教主要取珍藏在箱中的寶物。
便自動向四面敞開。
那巫金鍛造的箱門,更是迅速收縮,化作一黑色的金屬塊,掛在箱子上。
箱子裡的東西,於是暴露出來。
一把拂塵,立刻飛入教主手中。
無數先天道德金光從拂塵上噴涌而出。
這是……
混元拂塵!
昔年道祖持之,於紫霄宮內,教化三界眾生,傳下無上大道。
而在更古老的時代,道祖也曾持此拂塵,鎮壓羅睺,消弭龍漢初劫,並重塑了洪荒天地,留下無邊功德!
故此,此寶乃是道祖象徵。
無論是誰,持有此寶,就意味著道祖親臨,如道下凡!
昔年分寶崖上,道祖將此寶賜給通天教主。
其用意不言而喻。
然而……
無論在任何時候,通天教主都沒有使用過此寶。
凝視著這件道祖的隨身至寶,集殺伐、防禦為一體,幾乎無物不打,無人不傷的寶貝。
教主輕輕嘆息了一聲。
對道祖的授業之恩,通天教主永世銘記!
所以,無論怎樣,他都不會動用此寶!
這是對道祖的尊敬,也是對他自己的尊敬!
放回拂塵,通天教主在拂塵之下,取出了一件道袍。
此袍看著普普通通,似乎不過是以尋常蠶絲織成。
其上無有寶光,更無靈性,只是繡著一個太極八卦圖。
然而,它的來歷,卻是極為古老。
乃是昔年的那第一批人族先民,為了感謝三清傳道、護法之恩,親手為三清聖人編織而成的道袍。
先天受人道眷顧,萬法不沾,萬邪不侵。
最重要的是——它可以內斂聖人道體之光,使得聖人可以行走人間,不受矚目。
所以,此袍也是昔年三清行走人間,傳道時常穿之衣。
封神大劫後,眼見道統破滅,教主便將此衣封存。
如今,是再次披上它,行走大地的時候了。
「有了此衣,便可步入紅塵,不受矚目!」
「再配合那徐吉先天因果不沾的特性……足可在諸聖都尚未反應過來之前,便在下界傳下道統!」
道統既傳,生根發芽之後,便不可再行阻攔了。
不然就是阻道之因。
誰敢做這種事情,就要被其他諸聖圍攻!
原因很簡單——你現在敢阻截教聖人道統,那麼明天你是不是就會阻我道統?
將此袍往身上一披,通天教主輕輕一抖,道袍便與他融為一體。
輕輕揮手,將那寶箱,重新封印到三界之外。
教主便伸手向著上清仙山之下的閉關石殿一抓。
將一條韁繩抓到手中。
「牛兒!」教主輕輕搖動韁繩:「在外面玩夠了,該回家了!」
………………………………
北俱蘆洲,終年狂風呼嘯,冰雪漫天。
生活於此大洲之上的凡人,也因此在體型和習俗上,與其他三州截然不同。
此州凡人,外貌粗獷,身高普遍超過一丈,若是修士,身高五六丈,甚至十餘丈,也是尋常的事情。
故此,北俱蘆洲的城市、屋舍、洞府,都是異常高大的。
而在北俱蘆洲的中央,有著一條巨大的山脈。
山高萬刃,皚皚冰雪覆蓋。
山脈之下,一條蜿蜒的古道,延綿著向前。
古道兩側,積雪融化的冰水,潺潺流動。
一株株參天古樹,長的茂密而繁盛。
坐在足足有著數十丈高的洞府前,剛剛下凡的金童與銀童,抱著兩條巨大的鯨魚,吃的滿嘴是油,在他們身前,則是一壇又一壇的凡間醇釀。
這些凡間的酒類,雖然不如天上的仙酒那般充盈著靈氣,味道香甜。
但它們夠勁啊!
特別是北俱蘆洲的風雪下釀出來的美酒。
一口入喉,整個喉嚨都和火燒一樣,一罈子下去,渾身都要冒汗。
所以,這兩個童子一口鯨魚肉就一大罈子酒,很快就有些醉醺醺了。
「舒坦呀!」金童將一個空罈子丟下山去,對著那頭正與板角青牛趴在一起,一同啃著一株株鮮嫩的青草的牛怪說道:「截天道兄,還是你這裡舒服……」
「兜率天真的是沒勁!」
「嘿嘿!」那牛怪哼哧哼哧的說道:「那就有空多下來玩!」
「俺這裡別的不多,酒肉管夠!」
截天大聖盤踞狂風嶺。
整個北俱蘆洲南來北往的客商,都要從狂風嶺過,這就得上貢一筆不菲的過路費,來換取平安。
還有那人族城邦、占山為王的妖王,歲歲派人來朝貢。
這小日子別提多舒坦了!
「沒問題!」金童道:「等下次老爺打瞌睡了,我們兄弟三還會下來與道兄快活!」
「一言為定!」牛怪哼哧哼哧的將一大把鮮嫩的和翡翠一般的青草塞進嘴裡,大口大口的嚼碎。
這是北俱蘆洲的特產陽極草。
每一株都要百年才能長成,味道好似岩漿,吃著鼻孔都要噴火,乃是所有牛類都無法拒絕的上佳珍饈。
連天庭也沒有這般的好吃食!
「不過!」牛怪道:「下次,俺要是再和你們借寶貝,你們可得利索點!」
「別等俺都打完了,你們的寶貝還沒拿來!」
「這個嘛……」金童、銀童互相看了一眼,面有難色。
這個時候一直沒說話的板角青牛,勃然大怒:「你們兩個怎麼了?」
「俺兄長和你們借點東西就這麼為難?」
「那下次你們莫要與我下界了!」
「不講義氣的東西!」
兩個童子頓時連聲道:「不敢不敢!「
他們怎麼能不講義氣?
這不講義氣的名聲要是傳出去了,往後還怎麼混?
便拍著胸脯保證:「只要截天道兄有命,我們兄弟豁出命來,也要做到!」
不就是偷自家老爺的寶貝嗎?
大不了,吃一番訓斥!
再說了,童子偷老爺的寶貝,那叫偷嗎?
童子的事情,怎麼能用偷字形容!
應該叫『請』。
反正,聖人老爺無所不知。
他若不願意,就憑童子,拿得動那些寶貝嗎?
真以為,寶貝都是傻子?
那粗獷的巨大牛怪聽著,滿意的對著自己旁邊的小妖吩咐:「覆海!再去給兩位道友,抓兩條海鯨回來,記得,要烤的焦黃,多放點酒香草熏制,那才夠勁!」
「是!」這小妖立刻領命而去。
但,他還沒有走多遠。
就聽著身後傳來一聲洪亮的牛叫:哞!
回頭一看,就見自家大聖,竟不知為何,忽地原地蹦起來,在地上顯出原形。
卻是一頭雙角宛如彎月,四蹄踩著風雷,身周縈繞著日月祥光的烏青色的大水牛!
小妖目瞪口呆。
卻聽到那顯出原形的自家大聖,撅起四隻蹄子,面朝著東方叩首:「老爺終於要喚俺回家了!」
它的蹄子一隻只,不斷的向前踩著。
雷霆在四蹄之間流動,牛角之間,一張太極八卦圖,若隱若現。
「俺要回去侍奉掌教老爺!」
它對著覆海道:「此間的事情,便交給你了!」
一隻牛蹄,將一塊令牌,丟向那覆海:「俺不在,你就權為狂風嶺之主!」
又對那板角青牛道:「弟弟,俺要去侍奉老爺了,你在這裡吃好喝好!」
又與金童銀童說道:「老爺喚俺回去,兩位道友慢用,日後還有相見之日!」
便踩著無數雷霆,伴隨著風雨之聲,徑直向著東方狂奔而去。
一時間,整個北俱蘆洲的上空,都響起了延綿不絕的雷聲,並伴隨著風雨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