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教主看過史記。

  所以他知道，這方天地的人族自稱是上下五千年，輝煌古老文明。

  通天教主也曾讚嘆過，這方天地的凡人的堅韌與偉大。

  五千年？

  洪荒不過匆匆一代而已。

  若是在巫妖大劫之前，五千年，甚至只是一位妖聖閉關參悟一項神通的時間。

  而對聖人而言，五千年更只是彈指一揮。

  就如通天教主，自守碧游宮，轉瞬就是三十六萬年。

  錯非徐吉的到來，連他也不知道，自己還會困守碧游宮多久？

  可能，下個會元結束，他都未必會出關。。

  如今看來，卻是疑點重重。

  首先，這方天地的人族，從何而來？

  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不成？！

  就算是這樣，人族從懵懵懂懂，走向文明，需要的時間，又豈知是五千年？

  乘個十，也未必能行。

  而且……

  通天教主感受著那一縷在丹田之中溫養的先天靈光。

  這一縷先天靈光之中，蘊含著上清道體的玄奧。

  這是他很早就知道的事情。

  所以，毋庸置疑，此方天地的人族，就是洪荒人族。

  皆是女媧捏土所造，皆是秉天地造化而生的奇蹟。

  心中念頭紛紛。

  身旁的手機，卻是響了起來。

  通天教主拿起來，按下通話鍵。

  手機中，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出：「徐吉同志……」

  是桂靈！

  「您還好嗎？」聲音有些敬畏，甚至帶上了一絲卑微。

  通天教主輕輕嗯了一聲，也不在意。

  卻不知，此時此刻的桂靈，究竟是何等惶恐了。

  今夜，譚城市遠郊的這個偏僻山野所發生的事情。

  早已經通過網絡，傳遍了整個武道圈。

  不僅僅是共和國境內，境外的網絡也已經沸騰。

  一人獨擋數千妖鬼？

  哪怕都是些很低級的妖鬼，這也依然足夠震驚。

  何況，還是用著人們無法理解，也從未見過的手段解決。

  於是，在專屬於武者的網絡通訊中『仙人』的傳說，不脛而走。

  『重生仙尊』的猜測，也開始被人接受。

  心動的，豈止是一兩個人？

  恐懼和敬畏的，又豈止是三五人？

  就更不必說，譚城市的妖鬼, 出乎意料的暴走, 並集中著向一個地方涌去這個事實。

  這意味著什麼？

  所有人都明白。

  只要能拉攏到徐吉, 那麼，人類就可能擁有並掌握真正控制妖鬼的辦法。

  至少，也是可以將一地妖鬼肅清的辦法。

  譚城市, 在共和國不算大。

  也就差不多11萬平方公里。

  但在國外，卻已經比很多小國的國土面積還要大了。

  若是今夜譚城的事情可以複製。

  不要多, 只要一年複製一次。

  那麼藍星妖鬼, 就有望在付出最小代價後清除。

  這些, 都是桂靈在內網上看到的議論、分析。

  也是目前的普遍共識。

  所以，此時此刻的桂靈, 緊張的連牙關都有些發顫。

  「徐吉同志……」她小心翼翼的問道：「您修煉的怎麼樣了？」

  手機中，傳來了徐吉同志清冷但渾厚的嗓音：「很好！」

  「我已經完成了築基！」

  「明天，你帶人來接收此地吧！」

  通天教主當然知曉, 徐吉與這方天地的官府的約定。

  他自然不會幹涉。

  「啊……」桂靈卻是幸福來的太突然：「您沒有其他要求的嗎？」

  比如說, 地位、財富、榮譽乃至於特權……

  這些都是可以商量的。

  甚至, 上級已經做好被獅子大開口的準備。

  只要用錢可以解決的問題, 沒有人願意巧取豪奪。

  這不僅僅是因為國家信用。

  也是因為，今時今日的藍星, 等於現代版的春秋戰國。

  而在春秋戰國時代，得人為第一。

  這些，譚主任都和桂靈講過、分析過, 也進行過思想教育。

  通天教主輕笑一聲：「區區一個臨時聚靈陣，有甚關係？」

  「我既有諾, 自不會反悔！」

  確實如此。

  聖人從不毀諾，特別是通天教主。

  何況, 區區一個臨時的聚靈陣而已。

  在聖人眼裡，連機緣也算不上。

  「太感謝您了！」桂靈忙不迭的說著：「太感謝您了！徐吉同志！」

  其實, 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放下手機，桂靈轉身就看向了身旁的譚主任和局長。

  她咽了咽口水，然後說道：「報告，徐吉同志說，會無償的進行轉交……沒有任何附加條件！」

  局長和譚主任都楞了一下，然後都笑了起來，兩人同時說道：「真不愧是黨員家庭的孩子啊！」

  但, 兩人的心中，卻都閃著別樣的色澤。

  世界發展到今天，連工薪階級都已經明白了一個道理。

  免費的，才是最貴的！

  尤其是, 當壟斷方進行免費的時候。

  現在，他們面對的那個人，就是一個壟斷者。

  但……

  有選擇嗎？

  譚主任在心中嘆息一聲。

  沒有選擇的！

  只能踏進去！

  因為，有些代價必須付！

  只有桂靈，依然天真的笑著，無比開心。

  看著面前的年輕人，爛漫的純真笑容。

  譚主任和局長，都沒有戳破。

  ……

  通天教主將手機上的視頻又看了一次。

  然後，他才終於注意到了，這個聚靈陣內外的異象。

  「這些妖鬼……」他漫步在陣法之中，看著那一個個被徐吉困住或者以法術打癱在地的妖鬼。

  大部分很弱。

  甚至，通天教主知道，這些妖鬼多數是剛剛誕生的。

  準確的說，它們應該是被孕育出來的。

  看著陣法中被困的妖鬼。

  通天教主一隻只的檢視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到初生妖鬼，也第一次看到，妖鬼們的原始模樣。

  他走到懸崖邊，抓起一隻狐狸。

  這隻狐狸，應該死了差不多兩天了。

  身體已經完全僵硬，並開始腐爛。

  而死因，通天教主也知道。

  它是被妖鬼襲擊，準確的說，應該是被妖鬼附體了。

  指間的法力，微微擾動。

  一絲金烏之氣，蔓延而出，落到這頭狐狸身上。

  那俯身的妖鬼，立刻在金烏氣息之中，化作一股青煙，裊裊升起。

  許多磷光，也隨之溢出。

  「果然！」通天教主說道：「它是被附著在某種蘑菇上的！」

  聖人已經能大概猜出這些妖鬼的誕生方式了。

  這方天地沒有六道輪迴。

  生靈死後，魂魄無所歸依，只能停留在世間徘徊。

  但，靈氣貧瘠，魂魄不可能存在太久。

  一旦朝陽升起，陽光會清理一切。

  然而，某種力量參與了進來，並破壞了這方天地的平衡。

  通天教主想起了，陳洪曾帶徐吉去參觀過的『戒毒所』。

  也想了起來，那些可憐人的模樣。

  曼陀羅。

  生長在九幽血海最污穢之地的邪花。

  冥河專門培育，污穢人族魂魄的邪花。

  它的力量，出現在這方天地。

  並且，被人為的改變了。

  冥河，利用曼陀羅，是為了污穢魂魄，也是為了將人族魂魄扭曲，變成阿修羅一族的養分。

  或者製成邪器、魔器。

  那是三界最惡毒的邪術。

  「在大概兩千年前，或者兩千多年前……」通天教主看著那些磷光，某種邪異蘑菇產生的致幻產物，他輕聲說著：「有來自九幽血海的邪魔甚至是混沌魔神，曾來過這方天地？」

  「或者，因為某種緣故，他被困在了這方天地！」

  「這方天地，在沒有妖鬼前，當時靈氣不存之地！」

  「連武道都是無路可走！」

  「所以，那位在這裡，也變得舉步維艱……」

  聖人之下，不可能離開靈氣。

  只有聖人的道體，練就混元，自生乾坤，可以生生不息。

  而聖人之下，哪怕准聖的道體，也有著缺陷，有存在弱點。

  若到了一個絕靈之地，自身的法力，就會不斷流失。

  「於是，他以曼陀羅，改造了這方天地！」

  「布下大陣，以人族魂魄為原料，煉化出靈氣，以供自身使用、修煉！」

  這是通天教主一直的猜測，可惜沒有證據支持。

  但，現在，他找到了最確鑿的證據。

  如今，通天教主已經確定無疑，妖鬼就是某個洪荒之人，在這方天地尋求修煉時的副產品。

  他將一個絕靈之地，改造成了有靈之地。

  當他離開，他留下的曼陀羅和法陣，或許經歷了某種變故，變成了蘑菇……

  這些蘑菇，就成為了妖鬼的源頭。

  也成為了這方天地的靈氣源頭。

  當然，事實未必如此。

  妖鬼的源頭，也未必是某種和曼陀羅關係極為親密的蘑菇。

  但，有一點不會錯！

  那就是——曼陀羅確實存在在這方天地。

  而且，很可能還有著活體。

  來自九幽血海的邪物。

  人族魂魄的天敵！

  聖人不可能錯判曼陀羅的味道的。

  那些磷光的微塵中，那些妖鬼的殘魂里。

  曼陀羅的噁心味道，不可能有錯！

  若真有一株或者多株，從兩千年前就存活到今天的曼陀羅邪花，在這方天地的某個角落，依託著某個洪荒來客布下的大陣，源源不斷的污穢和轉化著人族魂魄。

  甚至已經產生了某種不為人知的變異。

  這種變異導致妖鬼的出現。

  如此想著，通天教主就說道：「我會找到你的！」

  這方天地，存在許多秘密。

  通天教主會一一的將它們找出來。

  因為……

  這關乎道途！

  甚至關乎超脫之後！

  他抬起頭，凝望著這方天地的璀璨星河。

  那漫天繁星，數之不盡，大半皆是太陽。

  一顆一顆，點綴蒼穹。

  一彎殘月，懸在空中。

  廣寒無影，羲和不在！

  太陰的微光，徐徐落下，清涼而舒暢。

  但它並非太陰！

  「等徐吉元嬰之後，便可探索幽冥了！」

  「屆時，吾也可以遨遊廣寒，前往天闕！」

  「此方天地的奧秘，便可揭曉！」

  如此說著，通天教主看著這山峰上和山腰上的妖鬼。

  也想著徐吉的請求。

  他微微一笑：「慈悲！慈悲！」

  「既是如此，本座便出手為爾等尋覓一線生機吧！」

  徐吉在柳郡，給了百萬無辜冤魂生機。

  也促成了獬豸的誕生。

  自然，投桃報李，聖人會幫他這個忙。

  也為這方天地的這些殘魂留下一線生機。

  於是，聖人伸出手來，鞠起一縷星光。

  「去吧！」

  已經鑄就道基的肉身，已經可以將氣血轉化成靈氣，再將靈氣轉化為法力。

  何況，徐吉此身，走的是人皇之路。

  此地，正好又有著一個從周天星斗大陣的聚靈陣上簡化而來的微縮聚靈陣。

  而實踐也早已經證明，妖鬼，是可以被養在草木之中，被草木束縛，從而無害化，甚至變成有益的靈花靈木。

  源源不斷的，將太陽光，轉變成靈氣。

  滋潤山川，也改善大地。

  於是，這個夜晚。

  譚城市外的這座山峰上。

  無數鏡頭，無數攝像頭，無數窺探的目光和數不清的儀器監控下。

  人們，看到了真仙臨凡！

  那站在山崖的仙人，將一個個被他禁錮，被他拘束，被他控制的妖鬼，輕輕的提溜起來。

  星光環繞中，在微涼的夜色下。

  山上的草木，一株株的神異起來。

  一夜，百花齊放。

  一夜，萬木回春！

  小小的山峰上，草木有靈。

  ……

  薩克雷咽著口水。

  看著平板上的景象。

  小小的山峰，漸漸的漸漸的，變得春意盎然。

  星光下，無數草木，都仿佛獲得了新生一樣。

  特別是那些灌木！

  幾乎，是在那個男人走過之後，就變得婷婷蓋蓋。

  晚風吹來，樹冠上，點點微光，晶瑩流轉。

  「他在做什麼？」

  「打造花園嗎？」薩克雷驚駭的說著。

  花園……是神的花園。

  也是不死的花園。

  甚至，可以讓人起死回生。

  傳說，第一隻吸血鬼，就是從花園之中誕生的。

  也是神的詛咒。

  ……

  譚主任看著無人機傳回的畫面。

  「這……」他感覺有些呼吸急促。

  「徐吉這是在做什麼？」

  「他在展示肌肉？還是在宣示著什麼？」

  無論徐吉是重生仙尊也好，還是別的什麼也罷。

  顯而易見的，他都不會是傻子。

  畢竟，若是重生仙尊，重生之前，他經歷的東西，恐怕不是藍星上的人類可以想像的。

  縱橫星海？

  馳騁銀河？

  無論是哪一種，都意味著他不是傻白甜，而是沾滿了鮮血，腳踏著無數屍骨的存在。

  也是可以挑戰物理規則的存在。

  對這樣的人，沒有人敢輕視。

  輕視的人，也不可能坐在這裡。

  所以……

  「看來，明天，我得跟著桂靈一起去見見他了！」

  有些事情，說開比扭扭捏捏強。

  而徐吉現在表現出的能力，則已經證明，他具備了坐到談判桌上的潛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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