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異度入侵2
上午九點，大批記者被准許入場，在鏡頭前，市長西裝革履地發表講話。
他說道：「無論成功與否，本次實驗都會在人類文明的歷史上留下重彩一墨，到那時，後人都會敬仰我們、感謝我們在這條路上的堅持和堅守，這離不開所有為【培養皿】努力過的科研人員們，我謹代表全體市政府人員向大家致以最衷心的祝願！希望一切順利！」
底下的攝像師咔咔拍照，月纓纓像個呆瓜一樣顧著掌。
突然，身邊幾人的談話吸引了她。
「這次的場面很宏大啊。」是個語調慵懶的女聲，夾雜在吵鬧的人群中，「比之前的孤島深山要好多了，居然還能洗熱水澡呢。」
她最討厭臭烘烘的味道了。
「不要掉以輕心，誰知道這次的實驗會研究出什麼怪物？」瘦高個的男子顯然不同意她的說法，「越是這種NPC多的副本死的人就越多，你能保證本次的生存核心不是病毒之類的？」
人口越密集傳染越快，倒那時他們只怕恨不得多殺幾個NPC，以防止其成為傳染源。
「行了，少說廢話。」領頭的制止二人拌嘴，「注意觀察玩家，咱們的身份是國際記者，那其他人也八九不離十。」
月纓纓感覺到有視線緊緊盯著自己，那如坐針氈的滋味一閃而逝，緊接著化作危機感久久縈繞心頭。
「找到後別管三七二十一，先殺為敬。」
沾滿冷意的語氣宛若臘月寒冰，刺得人脊背僵硬，涼氣深入骨髓，疼得大腦萬般清醒。
市長講話環節終於完畢，月纓纓這才敢在離開時小心翼翼地瞥上那麼一眼。
她看到那一行人大概是四個，除了領頭的人高馬大、身強力壯之外，還有一個手總按在腰間的飛機頭、身材性感愛照鏡子的辣妹，和默默無言只顧低頭打手機的小胖子。
三男一女，脖子上掛著工作牌，也算精壯幹練，就是氣質太彪悍，身上竟連尋常人的一點菸火氣都沒有，不像是大城市裡的任何職業能養出來的，倒像戰場上拿槍的僱傭兵。
這一隊人雖然危險，但也給無意間聽到的月纓纓透露了幾點信息。
1、NPC也屬生存核心的一部分；
2、不是所有玩家都抱著合作共贏的想法，玩家之間的第一序列關係是爭奪、廝殺；
3、NPC似乎聽不到玩家之間的奇怪對話。
以上三點都是可疑且需要證實的，但也足夠打消月纓纓想上前搭話，並問清遊戲本質的念頭了。
之前被國家的治安環境保護太好，真遇到問題，她便不認為自己有能力獨自生存下去了，也很想找人聯合，隊伍越大越好，只是目前看來……
「月姐。」張三的出現打斷了她的思緒，他指著前面聚集的人堆說，「安教授就在那兒，咱們趕緊過去搶新聞吧！」
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片略高的樓梯上，白髮蒼蒼的老頭子被研究生們保護在圈內，各類話筒偷搶著從人體縫隙內塞——國際記者們這次是鐵了心的要搶個大新聞，就算被粗暴地推倒在地也不介意。
不是月纓纓有偏見，在她看來這安教授著實有些普通，那雙混濁的眼睛沒有記憶中的科學家們那般清朗，只有絲絲掩飾在得意下的功利，回答問題時對專業也避而不談，倒喜歡跟人科普他心中對未來的規劃和憧憬。
就像某些喜歡畫大餅的老闆。
他講道：「人類文明在宇宙中過於渺小，並且在漫長的歲月中經歷過太多戰爭，對地球損傷不大，但自然終歸會懲罰我們，【培養皿】要做的就是跳過這一環節，使人類在贖罪的過程中能擁抱光明的未來！」
話落，現場的人都獻上了無比熱烈的掌聲，尤其是圍著他轉的年輕研究生們，臉上都充滿了希望，仿佛【培養皿】就是現階段的救世主。
張三對此非常不屑：「事關科學進程，怎麼能牽扯贖罪呢？又不是什麼邪教。」
月纓纓莫名欣慰地看了他一眼，並悄悄給他豎了個大拇指：看得挺清楚嘛兄弟！
現場的混亂持續了大概三十分鐘，待到九點半，一位穿著白大褂，劉海不遮眉毛的研究人員走了過來。
他大概三十多歲，眼下的黑眼圈略顯疲憊，但整體精神狀態良好，自我介紹叫謝蒙。
「請全體記者朋友們跟我來，全球直播馬上開始，現在進行入場準備。」
前菜終於墨跡完了，百十年沒吃過飯的記者們一聽要上主食，兩眼直發綠光，一個個躥得比猴還快。
隊伍來到一間標為「操作室」的房間前，月纓纓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換上了隔離服，白色的一整套裹住身體，只露出眼睛。
張三跟在她後面，兩人終於見到了【培養皿】的真身——一個形狀類似甲殼蟲的龐然大物，原以為裡面只是個普通的房間，最多比其他研究室大點，但走近之後發現只是站在了類似的觀景台上。
攝像機開始工作。
下方密密麻麻都是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人和機器相比不過它胸前盾片的四分之一，而豎起來的褐色「甲殼蟲」有十八個盾片，工作人員通過它的十根寡足狀的肢體，進行上下攀升，在顯示屏前調整數據。
斜前方還放置了一台有三層樓高的升降機，負責全球直播的台前幕後工作者就在那上面操作，在記者們入場的時間裡，總台就已經拍攝了二十分鐘有關機器的特寫。
「大家請看最上方。」
謝蒙指著的，是甲殼蟲的「口器」位置，似乎是為了向外界證實成果，他讓助手親自演示了一遍。
還是那顆成功率最高的葵花種子。
在左側的埠放入，順著側面通道到達頂點，「口器」緩緩張開，露出了裡面的透明玻璃盒，按下開關，種子在無土無水無陽光的狀態下生根發芽，成長為一朵向日葵，飄飄然歪在地上。
稍後助手為大家拿來了向日葵驗證，月纓纓是人群中最後進來的，站在最外側，她摸了摸，從手感上來看確實是真實的，還帶著部分濕度。
觀眾朋友們對此表示認可，相互交流感嘆著科技的偉大，然後有人問：「為什麼機器是甲殼蟲狀的？有點瘮人。」
大家紛紛點頭，以蟲子為原型，總覺得莫名奇怪。
謝蒙笑著說：「雖然甲殼蟲外觀不怎麼好看，不過它的體態很適合我們的設計結構，大自然最不被看好的就是蟲子，但蟲子雖小，也有完整的生態鏈，從循環上來講，只要被進化賦予智慧，就能發揮出意想不到的能力，我們的機器也是如此……」
之後又是滔滔不絕的長篇大論，把月纓纓都給聽困了。
最後磨磨蹭蹭等到十點，助手總算向直播鏡頭和觀眾台展示了這次的實驗物——蟲卵。
一顆小到要用十幾倍的鏡頭才能觀察清楚的，接近透明的白色圓點蟲卵。
謝蒙介紹說是因為蟲子生命力最頑強，在不挑季節、溫度和營養的前提下，最符合【培養皿】現階段生物實驗的目標。
「那這是什麼蟲子的卵？」
「陰虱。」
負責在下面提問的記者被拍到臉色有些不好看，她似乎被膈應到了，但是良好的職業素養還是讓她保持著微笑。
按照一貫的播出傳統，接下來在畫面中出現的便是安教授和一眾研究員。
他們站在下方的一個透明隔間裡，記者走進去對他們每個人都進行了採訪，不得不說這些學生們有些過於天真，他們似乎太執著於能夠改變歷史，三句話就要扯上文明DYJ。
倒是安教授還收斂著，只說成敗與否都是天命。
「那咱們話不多說，趕快開始吧。」採訪完畢，總台記者匆匆離開，毫無同情心地留下了攝影師。
讓她去期待一隻陰虱被孵化，這種福氣她實在消受不起！
異度入侵第二天上午十點零四分，在全體工作人員的努力下中，一場全球人類都在關注的實驗正式拉開序幕。
畫面中，助手終於把白色蟲卵放進了左側的埠，鏡頭上移，可以看見本次的「甲殼蟲」似乎和剛才有些不一樣，它在「吸收」完蟲卵後，前胸的十八個盾片都依次亮起了熒黃色的光，每個顯示屏上都有當前進度：30%……
場內眾人焦急地等待著，時不時傳來快門的按鍵聲。
其實只要稍微帶點腦子的人就應該知道這是件很不可靠的事，因為植物和動物有著本質上的區別，而且早在幾年前，催化種子這一項研究就已不再是難題，只不過現在速度被放大無限，所以才會引起轟動，讓人們覺得下一步成果唾手可得。
不，不是這樣的，所有人都明白成功的概率很小，但儘管如此，儘管知道這是場騙局，他們也心甘情願。
當前進度：40%……
這是場全球直播，直播間早就擠滿了人，伺服器也幾近崩潰，全世界都在積極踴躍地參與討論。
這一切都讓月纓纓產生了一種迷幻的錯覺，她視線亂飛，靈活地觀察著，渴望找到些有用的信息。
當前進度：50%……
「借過！」
月纓纓聽到這聲音後立刻直起身子，後退一步靠牆站，下意識想隱藏自己，又在發覺這樣做很假後強迫自己放鬆四肢。
「深呼吸……」她在心裡默念。
四人小隊的瘦高個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復又繼續往前走，其他三人依次跟上，也不理會門外工作人員的勸阻，步履匆匆，徑直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