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夢中仙

  茫茫雲海間,朦朧之中,一輪紅日在地平線的盡頭將黎明點亮。星空下,霞光輕輕將黑暗驅散,唯有靜謐始終如一。

  世界的另一端,在陽光散射進視線的某一瞬間,輕飄飄浮現出一抹身影,逐漸逐近……

  「清瀟!」遠處的人兒率先瞧見了早已在雲海之中盼候許久的仙子,即便相隔仍有些距離,卻已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早早開了口。

  後者微微一顫,同時扭轉身形望向朝陽,在看清旭日間那道身影的容貌後,她的眉宇間亦流露出欣喜之色。

  「冰岄!」

  她輕挪玉足,走近眼前這位讓她朝思暮想的人兒,如同一陣清風拂過,另一頭的仙子亦同樣如此。

  「冰岄……」她再次輕聲道,朝前伸出的玉手微微顫抖,直到那熟悉的身影來到面前。

  她主動迎上去,將眼前的仙子緊緊擁入懷內。

  終是那熟悉的體香,將她心中殘留的顧忌和擔憂徹底消去,讓那份早已陌生的安全感重歸於心。

  雖是如此,她卻再也無法忍耐,淚珠混雜著喜悅,將這多少年間積壓的思念和傷情傾瀉而下。

  雖然與之相比,這份傷痛根本不值一提。但也只有在她面前,她才能如此釋懷。

  「好啦。」喚作冰岄的仙子伸手觸撫著她的臉,輕笑了一聲,「過去這麼久了,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清瀟。」

  她嗚咽了一聲,靜靜享受著她的寬慰。這種感覺,她已經很久未曾體會了。

  「之前騙了你,是我的不對。但我還是回來了嘛。」冰岄清澈的聲息再次在她耳邊響起,她的語氣充滿歉意,但卻讓她本已平靜下來的內心再次蕩漾。

  她想質問她消失的這些日子究竟去了何處,可對往昔經歷的那些回憶卻在此刻成為了束縛,使她遲遲無法開口。

  「你怎麼還在哭呢……」

  悠揚而柔美的聲音在天際間迴響,這次卻如同冰晶一般將她的心刺痛。

  「冰岄……冰岄……」清瀟潸然著,唇角有些發顫。她抬眼看向正在晨曦之中對她微笑的那張臉,一股無名之火自心底驟然而生——

  「啪!」她終於忍不住,揮掌扇在了冰岄祥和的臉上……

  ……

  睜眼,仍是熟悉的天花板。

  我揉了揉眼,從床上坐起身,看向那異響的發源處。床頭櫃旁的地板上,是一隻玻璃杯的碎片。

  我瞥見了一抹雪白正在飛速往床底下竄,頓時明白打擾我美夢的罪魁禍首便是床底下的這玩意。

  我不喜歡貓……準確來說是不喜歡這隻貓。

  我見過一隻貓,比它聰明的多,也比它更粘人,更討人喜歡。

  但它是我妹妹養的,這幾天她有事出門,讓我暫時照顧它幾天。

  我訓斥了它幾句,白貓縮在床底不敢露頭,要不然它肯定會被我抓來捶幾下教訓教訓。

  我找來掃帚和簸箕,邊清掃著玻璃殘渣,邊回憶起剛才的那個夢。

  這兩天神話劇看的有點頻繁,竟然都夜有所夢了。

  夢中的兩個仙子,就是劇中的兩位女主。原作里,冰岄為了拯救天下眾生,以及不願讓妹妹清瀟和其他所愛之人受到牽連,選擇走向地獄,坦然面對自己的死亡。

  剛剛夢中兩位仙子爭吵的根源,便是冰岄在沒有同清瀟商量的情況下獨自前往那險惡之地。

  編劇確實很懂得人物塑造,最後的結局也能體現出這一方面,但我並不喜歡這樣的結尾,我更樂於看到更團圓美好的結局。

  方才的夢,便是對這種劇情的幻想。

  我想,在爭吵過後,她們一定也能重歸於好,像以往一樣生活吧。儘管在那樣的險境中,冰岄不可能再活著回來了,她只能在反覆的折磨中死去。

  我的工作就是寫作,家裡是開超市的不差錢,於是空閒的時間也比較多。閒著沒事的時候,我經常會去超市拿些乾糧出門幾天,去附近的城市逛逛。

  ——我的寫作靈感大都是這麼來的。

  時代變了,現在的讀者大都不再喜歡輕鬆美好的故事,而是喜愛上了悲劇,什麼主角開局父母雙亡、命途多舛已是常態,反觀原本那些快樂美滿的故事,也逐漸往搞笑和爽文的方向發展。

  刀子,要狠狠地扎在讀者的心裡。

  越多越好。

  我不認為這是一件好事。

  回憶起剛才的夢,我突然想到,我就在現實里見到過同冰岄與清瀟差不多的一對姐妹。

  其中一個,便是我的妹妹。

  至於另一個,我已很久沒有見過她,似乎她只是我人生中的一個過客,短暫地相逢後便匆匆離去。

  此時,我的手機恰到好處地響了一下,我將它拾起,放置在手心。

  會是誰?

  看著屏幕上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備註,我有些欣喜,又夾雜著些許傷感。

  啊,是她,她回來了。

  我們說好的,她最終還是回來了。

  儘管帶著些許疑惑,我還是很快給她回了消息。

  她就在我家樓下,我邀請她上來做客。

  「影哥?」我給她開門後,一聲清響迴蕩在我的耳畔,讓我感到欣慰。

  沒錯,是她。

  儘管跟我記憶中的模樣有些許出入,但確實是她。

  「槿姐姐不在嗎?」她問。

  我點頭,請她到客廳坐下。

  「我不待太久,把事情講清楚後,我就走了。」她認真地看著我說道。

  「你說吧。」我再次點頭道。

  「好。」

  ……

  一聲清晰地響聲後,房門重新被我上了鎖。我靠在沙發上,想了很久,終於是想通了她說的話。

  她所親口描述的經歷,顯然像以往一樣,有著很重的虛假成分。

  我了解她的性格,她真實的遭際,肯定不會如此簡單。現實對她而言,走錯一步都將萬劫不復。

  在不久前她向我訴說許多之後,結合我的猜測,我大概是能推演出她的故事了。

  不錯,是個很好的素材。

  我們大抵是不會再見面了,但我要把她寫下來,變成小說,我相信有朝一日她也能看到它。

  我認為這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