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7章 趕鴨子上架
數典忘祖是絕對的狠活兒。
將其公示於天下，比真正做下了這事兒還要狠。
數典忘祖的皇帝不是好皇帝，從古至今不管這位皇帝上位之前做了什麼，上位之後必然昭告天下自己是純純的大孝子，最多給自己的告示里添幾個『迫不得已』。
孝道，宗族，傳承，血脈。
這年頭幾乎是絕對的道德制高點。
所以朱由檢的專訪一出爐，以及黑清大軍南征之時接觸各路大明宗室時的態度即位配合的表露出來後。
先是南京的宗人府宗人令與下屬宗正，宗人一起聯名送了奏疏上來，內容毫不加飾的質問朱由檢到底還認不認老朱家的歷代祖宗了！
這就讓原本還算順利的南征之路平添了些曲折。
同時，來自南北各地奏疏，書信也不斷湧來。
而南征中的朱慈烺，朱慈炯兩人也送來了勸誡的摺子，畢竟這事兒在他們看來完全沒必要。
大戰之後重整南方，攤丁入畝大政也必然施行於南方，南方世家大族地主必然與大清對抗，這場仗還有的打呢。
口頭先軟一下，之後如何拿捏這些親王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
就算是諸多新集團要吞掉舊集團，那給這些親戚多少留一點也無傷大雅不是？
當然不行。
一點都不能留。
「王爺，這合同您也瞧了老半天了，要小的說您就簽了吧，不上船不給錢，上船才給，怎麼都不虧啊！」
崇禎年間，大明王爵因為起義軍雖是死了幾個，但傳承並未斷絕，爵位是續上了的，所以眼下的大明還是有親王三十二名，各藩加一塊兒又有郡王近六百多，往下宗室爵位更是數以萬計。
這裡頭的王爺有窮有富，到底吃了大明多少血肉不好說，但越有錢越惜命這一點肯定沒錯。
大明南洋公司如今就是資本巨獸，自然不會放過這些肥羊。
「這北邊的崇禎爺會不會回心轉意不好說，聖恩難測啊！萬一他老人家當真.咳咳！」
「大膽！」
王爺聞言面色不悅，護衛作勢要打，公司說客急忙跪地。
但王爺攔住了護衛。
「呵，合同不錯，但要抽兩成啊，你們好大的膽子啊。」
這種特殊時期，是個人都得在自己能力範圍內給自己找條後路，有個安全保障。
要十年前，王爺們或許還有些僥倖心理殘留，認為賊人和建奴怎麼也不會打到自己面前，怎麼也能再享個幾十年福。
但福祿宴與滿清時期被開刀剮肉的那些大明宗室案例就在眼前。
本來北邊崇禎皇帝爆出真身後，大明宗室還高興了好一陣。
直到崇禎皇帝明確表示不認他們了。
說客沒挨打，繼續賠著笑道：「好叫王爺知曉，公司這門安保生意不是專給王爺一人做的，是跟咱大明諸多皇親一起做的，無論多少都只收兩成，主要是真到了那時候，皇親們的家當公司會幫著收拾，這兩成絕對值價！」
「嗯，膽子大，胃口更大，崇禎皇帝啊.」
公司是王承恩開起來的。
這合同也只是個開始。
就像這場戰爭開始前的三年南北朝廷內部的一些看似不起眼的變動一樣。
本來大明宗人府早在永樂朝之後就不再讓大明宗室成員擔任宗人令了，戰爭開始之前，隆武帝把宗人府高層一次性給全換成了親王。
然後，將大明的養豬政策全數擱置，允許宗室觸及核心軍政，允許宗室擴從麾下從屬護衛。
現在，大明宗室可以選擇為了大明而奮鬥。
也可以湊一塊兒一起謀算後路。
北邊的皇帝明確表示不接納他們之後，隆武帝此前將涉嫌謀害皇嗣的福王封在了台灣，此後又時不時將大明王爵的部分封地改封到了呂宋，大明宗室自然也能從眼下的大勢里悟出點什麼。
且不管有沒有悟出什麼，他們都沒得選。
就算在豬圈裡被養成了家豬，那也得趕到海外強行野化。
朱由檢知道一次性從大明宗室手裡薅兩成搬家費就頗為不易了，剩下的部分，得讓他們心服口服的自己交出來。
大明德王面前擺著一紙合同僱傭公司傭兵。
衡王一紙將在呂宋的封地經營權委託交給了公司。
榮王要在呂宋修個宅子院子園子再買上些奴隸僕役預備著。
趙王打算在呂宋的封地開荒弄個種植園，置辦點小產業。
靖江王想從公司手裡買幾處在呂宋馬尼拉城內的鋪子房子之類。
老朱家從大明身上吸來的血，正好用於大明對海外世界的殖民開拓。
當然，比起在海外弄點產業做退路，大明的親王們眼下更願意把錢花在大明。
不管是響應號召為朝廷效力，還是趁機招兵買馬想要虎踞一方，無一例外都捨不得把自己在這片土地上留下的根給斷了。
所以黑旗大清三路南征大軍中打的最激進的黑紅旗，非但沒能趁機順著長江直取南京，反而是被好幾路明軍給圍在了武昌。
把大明宗室直接趕到黑旗大清對立面不留後路確實會讓大明在這場戰爭里多發揮出一點點實力。
也僅限於此。
黑紅旗陷入窘境。
因為黑紅旗有直取南京的機會所以急了的正黑旗終於突破了大明在山東的防線，只兩日，正黑旗的騎兵就到了徐州城下，順勢還要直奔南京。
不為別的，就為了在南京周邊跑馬，好讓記者傳個消息回京師，昭告天下是正黑旗率先打到了南京城下。
而遠在巴蜀的黑黃旗更是在崇禎皇帝顯露真身之後進展迅猛。
面對大明前任太子朱慈烺，明軍當中抵抗意志最為頑強的李定國，劉文秀兩人都飛速萎靡了，交戰不利便順勢歸順，其餘明軍或觀望，或主動投誠，剩下繼續抵抗的作戰意志也不夠看。
眼看著要打過重慶。
此時站在黑黃旗面前的，是此前苦口婆心勸誡過朱慈烺不能在投清這條路上一條路走到黑的大明黔國公沐天波。
背對後方的明軍大營以及下屬諸多雲貴土司的僕從軍營地，沐天波一手甩弄著華麗的鍍金流星錘，一手拿著望遠鏡眺望遠方那黑裡帶黃的連綿營帳和大旗，
「物是人非，但誰能想到能變成這樣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