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骨氣
日本甲冑這一塊兒有一個分水嶺。
具足分為舊具足和當世具足。
簡單區分下大致就是江戶之前的是舊具足，江戶幕府建立之後製作的就是當世具足。
但實際在防護能力和實戰能力方面，新的和舊的兩者差距不大。
甚至舊的會稍勝一籌。
因為江戶幕府的近衛旗本以及這些親藩大名，譜代大名麾下的軍隊，已經有三十多年沒有參與過大規模軍團作戰了。
當世具足的功能也開始漸漸向著實戰以外的方向偏移。
九州島以及本州島南部的大名好歹還經歷過島原之亂。
但該說不說，這支幕府拉起來的家底軍隊看著頗有些唬人。
朱天興看了都不得不慎重一點。
本來想著對面約莫就兩萬左右人馬，稍微休整一下直接碾過去就好了，思慮過後他改為就地駐紮好好休息一天再打。
畢竟在倭國山區之中彎彎繞繞趕了四百多里路呢。
對面看著成軍挺倉促的，一大堆旗幟按照下面人的說法，這本州島中部大阪周邊的大名還沒湊齊呢。
正好看看對面到底能湊出來多少人，免得冒進了，也等等後面的一萬援軍。
這邊休息著。
後面朱由檢這邊圍剿出雲國一地幕府軍的戰事也接近尾聲了。
連續被毀了兩個城池，幕府軍也不得不在出雲國松江藩剩下的一座城，也是最大的一座城做最後的抵抗。
先是對炮一日，幕府軍這邊城堡直接被炸的塌了好幾處缺口，緊接著城內兩名幕府軍大名投降黑旗，致使城池防務出現缺口，被黑旗軍攻入城內。
城外依靠戰壕做抵抗的幕府軍遭到了真田幸昌新編成的真田赤備衝擊，防線被撕裂，大名被俘。
最終城外幕府軍被俘兩萬，其餘大多逃向東邊的鳥取藩。
剩下兩千餘人猶自在松平直政率領下於松江城內抵抗。
「直政！出來見一面吧！昨晚睡的還好吧！我向主公求得了討取你首級的機會！所以主公沒有趁著夜色攻擊你的城堡！」
「嘭！」
真田幸昌在擋板後頭舉著大喇叭喊話，回應他的只有狹間鐵炮。
這種大號霰彈火槍架設在城堡『狹間』射擊孔後面，單和弓弩對比，強度肯定是很不錯的，但一對上紅衣大炮這種重火力，那地位就很尷尬了。
「狡詐的東西，什麼第二兵只不過是火藥還沒運到」
身形微胖套了一身厚重甲冑的松平直政頂著黑眼圈，從射擊孔里死死盯著遠處還在跳腳的真田幸昌，咬牙獰笑的同時又滿滿的無奈。
「放馬過來吧！！讓我看看你這辱沒了家門的東西有幾分真本事！」
朝著遠處吼了一句，隨後他看向身邊士卒：「武藤太兵衛那裡還沒有消息嗎？」
「太兵衛大人點了火。」
「那就好」
說罷，松平直政起身立於城牆之上，遠眺被黑旗占領大半的城池以及就駐紮在城外遠處的黑旗大軍，身子不免有些抖。
他早已讓家臣將自己的家眷帶走送往大阪。
如今留下來死守，自然是滿滿的死志。
真田幸昌丟下大喇叭，贊一聲松平直政不愧有『油口』之稱，嗓門兒挺大，喊話竟和他拿著大喇叭吼差不多。
隨即開始進攻這齣雲國內的最後一座城堡。
他這新編成的赤備軍並不是擊潰了井伊赤備收納降卒後編練起來的，甚至不是騎兵。
而是甲冑改為黑紅配色的重步兵。
感受了下黑旗軍的主流戰術後，真田幸昌就覺得赤備什麼的沒必要卡太死。
顏色差不多就行了。
「嘭！」
紅衣大炮再次發威，將松江城堡又炸塌個窟窿。
真田赤備扛著板橋一擁而上，將板橋搭在缺口處，然後一隊拿著火銃的赤備就往上沖，裡頭湧出的松江藩武士和足輕冒頭就得吃槍子。
更別說還未鑽入城堡內部，前方的士卒就先往缺口裡頭丟了五六個震天雷。
兩個缺口都被攻入，松江城堡內那些個守城器械只響了兩三下，城內守軍就只能在城堡內部與真田赤備近身肉搏。
隨後毫無意外的潰敗。
此時龜縮在城堡外城下町內松江藩幾百士卒衝出來想要襲擊真田赤備的後方，但只被百餘赤備殺的潰敗，只是其中數十人異常頑強，左右奔突不肯退走一時半會兒也殺不掉。
但此時真田幸昌已經在城堡內和松平直政面對面了。
仇人見面頗有些眼紅，兩軍在狹窄的空間裡擁擠，又都是披甲的，所以殺傷效率不咋高，後頭火器什麼的也不好在這裡使。
兩軍嘴臭之中對砍，真田幸昌自是和松平直政對罵。
罵著罵著，松江藩軍的人堆里被扔了幾個震天雷。
「嘭嘭嘭！！」
「誰扔的！！」
真田幸昌都給嚇的面色發白。
但他的聲音此時有些蒼白，不管震天雷誤傷與否，敵人最後的這點抵抗力量已經被炸崩潰了，腎上腺素作用下赤備一擁而上！
片刻之後。
松平直政卸下了甲冑，坦然跪坐在地，大腿上有被震天雷破片刺入的傷口正往外滲血，使得大半個褲腿都變得殷紅。
「歸順黑旗，主公大人會善待伱的。」
「我乃德川家康之孫，和你們可不一樣啊，和那些幸進的傢伙也不一樣，無需多言，看在我將你父親軍扇保存的很好的份上，就為我介錯吧，第一兵之子！」
真田幸昌聞言也不再多說，抽出了基本沒咋用過的太刀。
切腹其實蠻稀罕的。
朱由檢登陸以來就沒怎麼親眼見過。
估計是德川幕府對外樣大名的控制，以及政策引起武士階級的惡感，之前征伐九州島，登陸本州島南部以來都沒有大名切腹，乃至武士都沒有，幕府天領的番頭，管事倒是有切腹的，但也不過兩三小人物。
切腹的大名，松平直政是頭一個。
他切腹之後，尚在松江藩城內的他的兩個家臣也切腹了，如此又帶動了幾名武士切腹。
朱由檢這次倒是看見了。
短刀噗嗤一下扎進肚子裡，整個的顫抖著低呼兩聲，隨後想要把短刀轉個方向發現已經沒力氣了，介錯人自然快速下刀，結束他的痛苦。
單就以死謝罪這一塊兒，確實是要比上吊吃藥什麼的看著有誠意些。
「不是得橫著切一刀嗎？下次若是人切不動了，介錯人或可幫襯著點。」
不然怎麼充分體現誠意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