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冥聞言眼中閃過一抹暗色。
她不責怪自己嗎?
畢竟他殺了她曾經的好友,若她要問罪,裴青冥的確是理虧的。
只是在應星指向赤霄君的那一剎那,裴青冥回想起了在回來的這一路上,莫燁隱晦打量著她的眼神。
既欣喜,又懷念。
她的過往,她的輝煌都曾和莫燁共同度過,那是一段他無法參與的曾經。
所以裴青冥殺了赤霄君。
見他沉默不語,楚八荒又拽了拽他的袖子,這才令他回過神來。
裴青冥幽深的眼眸盯著楚八荒,眉宇間帶著一絲陰鬱。
「澶淵……那便去吧。」
打定了主意,二人便朝著澶淵進發了。
無論裴青冥餵楚八荒什麼傷藥,她的臉色都絲毫沒見好轉,反而愈發蒼白。
她也怕引起裴青冥的懷疑,於是踢了踢在這個世界中一直很沉默的統子。
「統統,我吸收了裴青冥的魔丹,按理來說是會魔化的吧?」
統統茫然道:「當然不會啦!墮魔是被魔氣成百上千倍地放大心裡的欲望,最終導致喪失理智,可你這具身體是數據模擬出來的高仿品,由你在任務艙內的本人控制,怎麼可能會喪失理智?」
小楚恍然大悟,隨即又踢了踢它:「在這個世界裡你都不活潑了,是厭煩我了嗎?」
好大兒瞬間緊張得結巴了起來:「哈、哈哈哈!當然沒有啊,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它最近一直在反思,為什麼做過任務之後原本應該被封存起來的世界又被主系統打開了。
好大兒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主系統了,它覺得時空管理局可能要完。
裴家原本是澶淵最大的修真世家,此時樹倒猢猻散,一群名不見經傳的小世家也亂鬨鬨地妄想取代裴氏的位置。
二人馬不停蹄地趕到了裴家,發現世家早已被人搬空了。
就連門口的鎮獸都未能倖免於難。
裴青冥似乎沒有料到裴家會在短短一個月內衰敗蕭條成這個模樣,臉色陰沉得幾乎能刮下來一碗冰刨。
他正要踏進大門,就被趴在門內一張桌子上的小廝喊住了。
「唉,唉!說你呢!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你就亂闖?」
楚八荒趕緊按住裴青冥即將拔劍的手,好奇地問道。
「怎麼,這裡不是裴家嗎?」
許是見她模樣俊俏,又透著幾分虛弱的嬌柔,小廝的語氣也柔和了許多。
「裴家?哼,姑娘你怕是還不知道,裴家因為叛道,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被滅門了!」
他還壓低了嗓子,故意營造出陰森的氛圍來:「我偷偷告訴你啊,這地兒現在每到晚上就鬧鬼,嗚嗚泱泱的全是喊冤的哭聲!」
「這不,若不是我們宮家接手,恐怕早就鬧出了人命了!」
楚八荒奇道:「接手?如何接手,是和赤霄君打過招呼了嗎?」
小廝被噎了一下,似乎不知道她是真心發問還是故意拿赤霄君來嘲諷他,囁嚅了許久才應聲。
「這等小事哪裡還需勞動他老人家,自然是誰拳頭硬,誰就能接手了。」
向來是聽聞裴家倒了,就前來撿漏的小世家罷了。
裴青冥對大致情況已經明了,冷冷笑了一聲便大步踏進了門。
「哎!都說了這兒現在是……」那小廝還想追上前去攔他,被笑眯眯的楚八荒一掌劈暈過去。
你或許不信,但我打你真的是為了你好。好人小楚在心裡偷偷邀功。
就像那小廝所言,一進院內便能感應到這裴氏府內有一股極強的怨氣凝結在後方,裴青冥看了一眼方向便垂下了眼帘。
是鎮塔的方向。
那日赤霄君率人前來,將裴家上下全都壓至鎮塔前,在看到魔丹後,將所有人屠戮一空。
見他氣息紊亂,楚八荒默默牽起了他的手,輕聲安撫。
「不是你的錯,只是命運向來不由人罷了。」
裴青冥眸中的沉鬱之色濃厚如夜,透露出幾分譏諷來。
知他不信,楚八荒暗暗地嘆了口氣。
世人總是不信命,偏偏喜歡強求。
只有她最清楚,命運從來不允許人的忤逆。
談話間已經能看到鎮塔殘留的塔身了,可眼前的一幕卻令裴青冥額上青筋暴起。
一群修士提著木桶,一手拿著小勺,從桶里舀出猩紅髮黑的液體,沿著特定的圖形,在鎮塔周圍畫出巨大的陣法。
那腥臭的血氣,不是黑狗血還能是什麼?
對陣法了解不深的楚八荒低聲問裴青冥:「他們畫的這是什麼陣?」
裴青冥睚眥欲裂,咬著牙一字一頓道:「誅邪散魂陣!」
為了能驅散裴家的怨氣,他們竟動用這種狠絕的方法!
誅邪散魂陣,顧名思義是為了驅邪所用,能將凶煞殘魂一舉煉化,屬於陣法之中較為狠絕的手段,若不是遇到極為難纏的陰煞,一般修士極少會動用。
此時已經有人注意到了這突然冒出來的兩個人,立即就有管事的修士上前來驅趕了。
「趕緊離開,這裡可不是什麼遊玩訪客的地方,未經允許不得擅闖!」
楚八荒譏諷道:「你也知道未經允許不得擅闖,這裡明明是裴氏府上,你們又是什麼人,受了誰的委託,竟敢在這裡布下這種陣!」
那管事的絲毫不怵,手朝腰間的鞭子摸去。
「裴氏滅門,裴府自然是有能者居之!你若能尋出一個裴家的活人來,我便領了人退去!」
彼時裴家尚在,這些小世家有多恭敬謙謹,此刻就有多跋扈狂妄。
裴青冥手中的應星寒光閃過,那管事握了鞭子準備揚起來的手臂便登時落了地。
他眸中的冷冽和殘忍傾瀉而出,在那管事詫異的眼神中,劍氣森然。
「我便是裴家唯一的活人。滾出去,莫髒了裴家的地方!」
斷臂處的劇痛此時才傳來,那管事霎時間汗如漿出,哀聲朝著身後的修士慘聲哀嚎起來。
「來、來人啊,給我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