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楚八荒以為接下來她會放出什麼狠話，好讓自己知難而退的時候，裴寧卻上前兩步，蹲到了她的身前歪著腦袋微笑著坦白。
「好吧，我承認我的確不太喜歡你，不過我想如果換做是你的話，同樣不會喜歡一個身份不明卻住在你未婚夫家裡的女孩子的。」
「但是既然王相信你，願意把我們種族的秘密告訴你，那麼你就是我們人魚族的朋友。」
她這話說得坦率，讓楚八荒反而對自己先前的態度不好意思起來。
「我……我只是想不太通，你們既然已經和人類互通血脈這麼多年了，按理來說不應該是這麼封建的人，怎麼會願意根據家族的安排就這樣嫁給一個自己完全不熟悉的人呢？」
裴寧的眸光閃爍了兩下，過來片刻才低低地嘆了口氣。
「你聽說過八百比丘尼的傳說嗎？」
楚八荒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故事。
那是一個島國的古代傳說人物，據說她因為吃了人魚肉而活到了八百歲，一直保持著美麗的青春容顏，因而叫做「八百比丘尼」。
她試探著問道：「所以……人魚肉真的有讓人長生不老的能力嗎？」
裴寧苦笑了一聲，伸出手在陽光下細細凝望著自己的指尖，眸中帶著一股難言的痴迷。
「即便沒有那麼神奇，但是效果也差不多。」
「如果按照現在的理念來看，你可以理解為人魚肉里有一種極強的抗氧化物質，能極大地延緩細胞衰老的速度。」
「普通人類食用了人魚的肉，的確有延年益壽的作用，這也是我們為什麼要隱瞞自己身份的原因。」
楚八荒「啊」了一聲，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順便抽空看了一眼依然在哽咽著的統子。
對於她而言，長生是一種非常雞肋的東西，可對於尋常人來說，那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夢想。
在這樣巨大的誘惑面前，即便是親人也不可以相信。
在這一點上，楚八荒奇異地和裴寧共情了。
裴寧斂下眼眸里奇異的光，收回了手，看向楚八荒的表情里夾雜著一絲難言的悲傷。
「其實不止是普通人，就連我們這些家族，對王也是有所求的。」
「否則那麼多的大家族，憑什麼心甘情願地任憑他驅使呢？」
楚八荒這個時候才終於想通了這幾天來她一直感覺到彆扭的地方。
從統子給她的信息來看，這些從全世界各地趕來的各種強大的勢力雖然多少都混雜了人魚的血脈，但僅憑一個數千年前的老祖身份，當真就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嗎？
在她心裡，答案其實是否定的。
可如果海雲開身上有他們想要得到的，並且是對他們而言極其重要的東西，那麼這一切就能說得通了。
楚八荒看了裴寧一眼，不知道她為什麼願意把這麼隱秘的事情告訴自己。
……當然，如果她願意說得更清楚一些，把這些人究竟想從海雲開身上得到什麼東西也一併講清楚那就最好了。
但裴寧卻就此打住了話頭，轉而站起了身。
「我要進去了，你還要再曬會兒太陽嗎？」
楚八荒沉重地點了點頭，轉頭踹了統子一腳。
「給我查一查，他們想從海雲開身上得到些什麼東西。」
好大兒被這猝不及防的一腳踢了個狗吃屎，惱火地站起身來回懟她。
「你不是要登出這個世界了嗎？還管他做什麼，讓他自生自滅去死好了啦！」
她小楚不是豪橫嗎？不是咬住它阿統話語裡的漏洞搞事情嗎？
有能耐她別求它啊！
楚八荒沙包大的拳頭剛舉起來，阿統就從善如流地點開了數據面板。
好統不吃眼前虧，一切都是為了管理局的大局著想罷了。
但它足足把所有信息都過濾了兩遍，依然沒有找到關於這件事的任何蛛絲馬跡。
想來也是，那些大佬不會不知道網絡上的信息極容易泄露，自然也就不會把這麼隱秘的事情公然流傳出來。
楚八荒打定了主意，想要等海雲開回來之後側面打探一下。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再次見到海雲開已經是一個星期以後了。
Pershing把海雲開送回來的時候是半夜三點多的時候，楚八荒在睡夢中隱隱約約聽到了從門外傳來的低沉男聲，原本洶湧的睡意瞬間就被驅散了個乾淨。
她迅速爬上輪椅跑出自己的臥室，一眼就看到了被Pershing攙扶著的海雲開正準備進主臥。
聽到了聲響的海雲開眉頭緊蹙地望過來，臉色慘白得像是索命的厲鬼，一雙漆黑眼瞳在這個時候顯得尤其醒目。
他大概沒料到楚八荒這個時候還醒著，短暫的錯愕過後目光便落在了楚八荒的腳上，臉上自然而然地就帶出了兩分不悅。
「把鞋穿上，光著腳像什麼樣子。」
楚八荒倔強地來到他跟前，伸出手在他微涼的面頰上輕輕撫過。
「你怎麼了，為什麼臉色會這麼難看？」
海雲開把臂彎從Pershing的手中抽了出來，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等到Pershing的身影消失之後，海雲開才蹲下身來將楚八荒攬到了懷中，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清淺地呼吸著。
「你是在擔心我嗎？」
看來帶了裴寧回來果然是一件十分正確的事情，他的小朋友的心上，已經開始留有他的身影了。
楚八荒的手在他的後背處緩緩摩挲著，然而在觸摸到後脊處的某一個地方的時候，海雲開的身軀極小幅度地僵硬了一瞬間。
她若無其事地將手移開，窩在他胸口處輕聲道：「已經太晚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海雲開深深地吸了吸她身上傳來的馨香氣味，許久之後才鬆開楚八荒，在她額前印了一吻。
「好，你也早些休息。」
就在他轉過身去，即將進入臥室的剎那，楚八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上前一步，掀起了他的衣擺，露出了剛才引起了海雲開不適的位置。
在看清眼前的一切的時候，楚八荒被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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