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盯著指揮官:「安格爾人不是你這種會在大雪裡迷路整整三天的蠢貨!他們從小就和大雪打交道!現在!立刻派人出去接應!」
指揮官臉上的不以為然消失了, 他嚴肅起來。Google搜索
他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裡了。
該死的!
那群總是拖拖拉拉的五港同盟混蛋, 帶得他幾乎都習慣了運輸隊晚上那麼段時間才到!
這幾天的確下著大雪。
但是詹姆斯這個神經病有一點說對了,安格爾那邊一到冬天,沿海的寒流會讓他們的雪下得和北地差不多厚。而且,安格爾人剛剛與羅格朗建立交易不久, 他們不至於不出幾個月就變得跟五港同盟的人一樣懶散。
最重要的是!
——這裡是紐卡那。
去年的暴動剛剛平息不久,還不時有暴民襲擊這邊的駐守軍隊。儘管一直以來,他們的襲擊都零零散散的,如同煩人的蚊子。
「操!」
指揮官咒罵起來, 他顧不上喝什麼狗屁的烈酒了,一轉身大踏步地朝兵營走了過去。
「都給老子滾起來!!」
喧譁響起,戰馬嘶鳴,鎧甲碰撞。
很快地,紐卡那城堡西南大門的吊橋升了起來, 守衛的士兵看著指揮官率領著一群騎兵旋風一般地衝過了橫橋。
他們在指揮官的催促聲中衝進了茫茫大雪裡。
…………
戰馬倒在血泊中, 安格爾士兵們收攏在一起,他們藉助著運輸鐵木的車輛作為防禦的臨時堡壘。
但是, 說實話,這臨時堡壘實在太過於寒酸了。
安格爾人的勇武好鬥是出了名的。
當初薔薇王室征伐安格爾多年,始終未能徹底平定他們。儘管他們貧困無比, 缺乏先進的武器,往往只穿戴皮甲手持弓箭長矛與全副武裝的騎士們戰鬥。一直以來, 他們依靠著自己的迅捷, 使敵人措手不及。
數百年, 他們就是依靠這種游擊戰術擊潰羅格朗的軍隊,但是今天這些優勢失效了。
他們押送著鐵木,離開自己熟悉的安格爾群山,來到堪稱陌生的北地。
他們遇到了伏擊。
對方對這裡的地形遠比他們熟悉。敵人潛伏在他們通往紐卡那城堡的必經之地——一處稍微有點長的峽谷。
在他們行進到峽谷中部的時候,敵人忽然從兩側的積雪中一躍而起。
敵人披著白色的厚實罩袍與大雪完美地融為一體,氣息被積雪掩蓋連戰馬都沒有察覺到異樣。等到兩邊積雪飛濺而起,發現情況不對的時候,已經沒有退路了。
安格爾運輸隊的軍官剛剛抽出弧刀,空氣中就響起了「咻、咻、咻」的利箭聲。
鐵箭如雨,破空而來。
軍官揮刀撥開幾枚鐵箭,身下的戰馬就已經哀鳴著轟然倒地了。他踉蹌著抽出了被戰馬壓著的腿,一個貼地翻滾到了裝載的鐵木車下,躲開了箭雨。
這簡直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安格爾士兵只有一身簡單的皮甲,而對方手中持著的竟然是被聖廷禁止使用的精鐵十字弓。
硬/弩在這麼短的距離之下,攢射的速度快得就算是最精銳的安格爾騎士也來不及做出反應。而眾所周知,十字弓之所以被禁止使用,就是因為它能夠穿透最精良的鎖子甲!這是被稱為「詛咒之物」的武器。
鎖子甲在它面前都如虛紙,更何況是安格爾簡陋的皮甲。
轉眼之間,潔白的雪地被鮮血染紅。
戰馬受創時的奮力奔逃帶翻了裝滿鐵木的車,黑色的原木滾開散落一地。安格爾士兵的屍體與戰馬的屍體同時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空氣之中轉眼間滿是血腥。
他該做點什麼!
聽著耳畔戰友的哀嚎,軍官緊緊地握緊了手中的弧刀。
箭雨聲中,戰馬蹄聲急促。
軍官猛地從馬車底下滾了出去。一匹後腿上沒著箭的戰馬從後面衝過來,敵人的目標在於他們這些士兵,而不是馬匹,因此沒有人注意它。軍官險些被奔騰而來的戰馬踩中,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馬鞍,一個翻身,上了戰馬。
受傷的戰馬帶著他如風一樣疾沖向峽谷之外。
在軍官衝出的那一刻,有敵人發現了這個被漏掉的傢伙,他們在背後呼喊起來。
軍官聽清楚了他們的語言。
紐卡那在西大陸前十二世紀受海上蠻族入侵,他們的語言帶著根深蒂固的蠻族特色。特別是本地的方言,與羅格朗的通用語截然不同。
這些潛伏的人是紐卡那的反叛軍。
一個疑惑掠過軍官的腦海:
——紐卡那的經濟情況雖然比安格爾好,但也僅僅只是比安格爾好而已!北地一直以來同樣飽受貧困的襲擾,堪稱安格爾的難兄難弟。所以,這些紐卡那的反叛軍為什麼突然擁有了如此精良的武器?
他們從哪裡弄來的?
這些疑惑一閃而過,軍官永遠得不到解答了。
因為背後的敵人已經重新將箭對準了他。
利箭破空而來,軍官倒轉弧刀護住了自己的後心。轉瞬之間,有數根箭沒進了他的肩膀,腰側,他幾乎從戰馬上摔下來,全憑著馬鐙死死地卡住。
戰馬也中了一箭,悲鳴著加快了速度,爆發出最後的速度。
人與馬衝出了峽谷口。
大雪中,一支騎兵遠遠地快速行來。
軍官用盡最後的力量,將弧刀朝那支騎兵扔了過去。
然後,他從戰馬上滾落,一頭栽進了冰冷的雪地里。白雪簌簌而下,掩沒了他年輕的面孔。
「出事了。」
指揮官勒馬,他長劍一橫,不讓自己的士兵們再前進。
他看到了安格爾運輸隊軍官從馬背上栽倒的那一幕,也看到了那柄插/在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弧刀。
「他們被襲擊了!我們得去救援!」
身邊的騎士急了。
「不!」
指揮官冷靜地看著那幽暗的峽谷,那裡仿佛是一條張開巨口的毒蛇。它已經吞噬了一支運輸隊的生命,如今正舔著牙,等待著新的祭品。
「撤!」
「為什麼!」
騎士們簡直不相信自己聽到的命令。
「我說撤!」
指揮官怒吼。
以好戰出名的安格爾軍人選擇逃出峽谷,並將等同生命的武器擲出——這是向他們示警!在峽谷中潛藏著巨大的危機,哪怕是他們前去也無法迎敵的危機!
對方選擇拼死向他們傳達這個消息。
「撤!」
在指揮官的怒吼聲中,這一支騎兵調頭重返紐卡那城堡。
茫茫大雪,很快就覆蓋了那名安格爾軍官的屍體。
在騎兵沒有接近,迅速撤走後不久,一群人出現在峽谷的入口處,他們全身籠罩在雪白的披風裡,穿著北地不應該有的精良鐵甲,手中提著一把把泛著寒光的十字弓。
「走。」
為首的人眺望著遠處紐卡那城堡的影子,轉頭冷冷地說。
紐卡那城堡。
守衛剛剛打著哈欠,就看到匆匆離開不久的指揮官帶著騎兵們趕了回來。他滿腹疑問地放下了吊橋,剛想問點什麼,就看到指揮官馬不停蹄,寒著臉衝進了城堡中。
「固守!!固守!」
指揮官扯著嗓子的命令伴隨著寒風傳開。
1432年,距離這年結束只有不到一周的時間。
一封緊急戰報從紐卡那城堡送出。
等到薔薇王宮中的白金漢公爵接到這封戰報的時候,戰報上面已經滿是鮮血。
………………
明日就是新的一年。
今日是喜氣洋洋的慶典。
歸功於城市清潔小組的努力,這大概是科思索亞城有史以來第一次如此整潔。
街道上乾乾淨淨的,排污系統鋪設了主要的街道,還沒鋪設的地方,垃圾也不再像以前那樣隨意堆積。人們在街道上掛起了緋紅的裝飾橫幅,努力地想讓這個城市呈現出它生機勃勃的一面。
但這註定不會是一個祥和的慶典。
一名風塵僕僕的信使縱馬進入城門,很快地,他得到了國王的接見。
他帶來了一個讓節日蒙上陰影的消息:
北地,紐卡那,再次掀起了叛亂。
戰火從紐卡那城堡開始蔓延,正在很快地蔓延著。安格爾通往紐卡那的運輸隊被切斷,依仗著新修建的紐卡那王室軍事城堡,駐紮在北地的士兵們日復一日地艱難固守著。
接到這個消息,國王迅速地回到了他的書房,提筆開始書寫令狀。
他下達了政令,並委任白金漢公爵為軍隊總管,將對徵調的權力直接委任了公爵。
按照羅格朗的軍事制度,所有從國王這邊獲得授封爵位與土地的人,在徵兵令下達的時候都有義務率領自己的騎士應召征戰。這也是這個時代所有國家的普遍兵制,但是騎兵兵役的時間是有限的,每年服役四十天。
好在「薔薇之變」中,國王藉助的是安格爾人的軍隊,而白金漢公爵與格萊斯大公當時的對峙也同樣不屬於兵役範圍之內。
「您認為白金漢公爵已經開始準備徵兵了?」
查爾斯看著國王書寫政令。
「是的,他會。」國王回答,「但是他沒有那個權力,所以我把這個權力給他。」
沒有任何和談的餘地,也完全不需要再召開什麼見鬼的會議進行商談,那些酒肉飯囊們或許還會覺得這是一場和過去沒什麼兩樣的常見叛亂。但是隔著遙遠的距離,國王已經篤定他的叔父一定會做出和他一樣的選擇:
戰。
這不是普通的叛亂!
在這場叛亂背後,是與教皇抵達勃萊西息息相關的影子。
科思索亞的上空,新一年的鐘聲響了起來,肅殺的北風裡,蒼鷹振翅而飛。
而在這新舊交替的日子裡,深淵海峽的海面上,一條條死寂的瘟疫船隻正朝著羅格朗東南而來。女巫曾經做的預言成為了現實:
——那些瘟疫船,正如死亡的群魚,它們跨海而來。
外面的人群還沉浸在歡樂里,而國王的信使已經攜帶著寄給白金漢公爵的信奔出了城門。與此同時,那道象徵兵戈的政令,也開始出發,它將傳遍羅格朗各個郡。
1432年已過。
1433年的初陽里,白金漢公爵在王宮中做了立刻出戰的決定,而國王坐鎮的東南,瘟疫群船正逼近海岸線。
真正的狂瀾,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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