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臨故地
神聖帝國的四月下著瓢潑的雨。Google搜索
神聖帝國皇帝,聖廷教皇,身兼此雙重身份的西奧爾德負手站在雕有聖母救子像的彩繪玻璃窗前,看著雨水順著玻璃滑落,聖母如悲如憐。
樞機卿席塞安帶著從騎士團那邊傳回來的密信匆匆走入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下意識地放緩了步伐,內心之中的焦躁漸漸地平緩了下來。他和教皇西奧爾德相識很久,在他心中,教皇是他所見過最堅定最不可戰勝的人。
事實證明了他的印象沒錯。
當初在神學院中對他說,我要使聖彼得的光輝復原的人,如今建立起了強盛的神國,並且以堅定的意志驅使著這輛馬車向前行駛。
神國建立之後,內部的不同聲音一直都存在。
席塞安就清楚其實私底下沒有幾個舊貴族看好聖廷,在他們看來聖廷固然強大,但是想要從宗教過渡成為一個國家,無疑是天方夜譚。他們選擇沉默,不過是想等待聖廷無法處理一系列事務,反過依賴他們。就像以前的勃萊西國王一樣,他們根本就離不開貴族們的幫助。
然而教皇西奧爾德展示出了他不遜色於神學造詣的政治手腕,他操控著那些貪婪而又膽怯的貴族,就像最高明的傀儡師操控一群玩偶。
有些時候,席塞安覺得西奧爾德其實是天生的君主。
「聖主教導我們以安寧,我親愛的朋友。」教皇聽到了他的腳步聲,緩緩轉過身來,「不論發生什麼事,都應該保持內心的寧靜。」
「是的,陛下。」席塞安正色回答,他將戰報遞給了教皇,「從第一軍團傳回來的消息,低地聯盟的港口遭到進攻,神座被毀。」
「的確是個不幸的消息啊。」教皇嘆息,「我們的盟友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可靠,而我們的敵人卻比想像中的強大。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從傳回來的消息看,進攻全部發生在晚上,羅格朗的海軍借著濃霧發動進攻。他們似乎對港口的布置了如指掌,我們的守軍反擊行動全都落空了,他們直接進攻了港口軍事防禦最脆弱的地方。」
「占星師。」
教皇微微搖了搖頭。
「他們做出了錯誤的選擇。」
「占星師第二聯盟。」席塞安也想到了,他臉色有些難看,「除此之外,龍翼戰艦出現了。」
「神座不是單憑龍翼戰艦能夠毀滅的。」
「是的。」席塞安有些羞愧,「蛇髮女妖出現在鷹嘴灣,她是世界之蛇的寄宿者。我們追捕了她那麼多年,從未想過,原來她隱身在沃爾威海盜之中。陛下,這是我的失職,如果十一年前我沒有失誤,成功逮捕到她……」
十一年前,席塞安正是當時負責帶領聖廷十二聖所追殺格蕾拉的人。
教皇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已經在十一年前為自己的失誤承擔了懲罰,無需再苛責自己,如果要這麼說的話,這件事我的責任比你更大。我沒有預料到羅格朗的墮落如此徹底,他們已經找回了龍翼戰艦,神座被毀,是我的過失。」
「陛下。」
席塞安一驚,趕緊想要解釋自己沒有指責教皇的意思。
教皇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在這上面多做糾結:「其他的事情呢?」
「無望內海的城邦已經屈服,仍舊保留舊神神像的城邦已經遭到其他城邦的聯盟攻打。」席塞恩匯報。
舊神焚燒運動比預算中進展得還要順利一些。
當絕大部分城邦屈服於神聖帝國的威望之下的時候,他們便會反過頭來成為聖廷的助力。這並不難理解,城邦與城邦之間原本就存在著利益爭鋒,能夠借著聖廷的威望瓜分「異端之城」對於其他城邦來說,是不容放過的蛋糕。
「此外,依照您的吩咐,我們重點監視了下埃爾,但是並未發現蠻族騎士的身影,古倫底重騎兵似乎無意參加這場戰爭。陛下,我們為何要如此關注一個不成氣候的僱傭軍團?」席塞安有些不解。
「他們會成為我們的敵人之一。」
教皇回答。
「羅格朗那邊準備如何?」
「普利塔尼伯爵先生已經準備就緒,巴林列人也已經登上了船隻。審判長的船隻也已靠岸。」席塞恩回答,他頓了頓,有些猶豫地問,「陛下,您認為那兩個家族真的可靠嗎?儘管叛亂是為我們全面準備提供時間,但這又何嘗不是為羅格朗提供了喘息的時間呢?」
「我親愛的朋友,你混淆了一件事。」教皇溫和地解釋,他領著席塞安走到懸掛在房間牆壁上的地圖前,「不是我們給予了敵人喘息的時間。事實上,如果可以,我比任何人都希望立刻出戰,將那個冥頑不化的異端家族絞殺在萌芽之中。然而,我們並沒有這個時間。」
教皇在地圖上點了點:「這是我們助力查理,攻打費里三世的戰場。這是我們發動的『神責之戰』,這裡是我們對異端的清洗運動……神國建立前後,我們一共發動了三場大型戰役,每一次我們都取得了勝利。」
「聖主庇佑祂的戰士。」
席塞恩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架。
「不,不是聖主庇佑祂的戰士。而是聖廷千年的積蓄庇佑著我們的戰士。」教皇微笑著搖頭,「如今,我們進行的每一場戰爭,都是在迅速消耗聖廷千年積累下來的財富與威望。你並不負責這方面的事務,你不清楚情有可原。在你看來,我們的帝國像什麼?」
席塞恩毫不猶豫地回答:「聖主的神國堅若磐石,不可摧折。」
教皇失笑:「不,在我看來,我們的帝國只是空中樓閣,恰若水中光影,華麗卻還未紮下根須。」
席塞恩大吃一驚:「陛下!聖主在上。」
「你我相識這麼多年,神國到底是什麼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教皇微不可覺地搖首,「我們不同於世界上任何民族,我們的子民遍布世界,然而全世界都無我們真正的子民。我們常說,一個人先是信徒,其後開始國人,然而反過來其實也成立。」
教皇的聲音沉穩有力,他在房間中緩緩踱步。
「沒有真正的子民,就意味著我們不能像其他國家一樣,在重創之後慢慢恢復。我們通過這三場戰爭建立起強大的帝國,敵人因為我們的強盛而屈服於我們,我們的所有榮耀都與我們的強大息息相關,一旦我們不復強盛,所有匍匐面前的羔羊都會在轉瞬之間化為豺狼,比任何人更兇狠地吞噬我們的血肉。」
「羅格朗不同於其他會屈服面前的羔羊,他們是傷痕累累卻虎視眈眈的餓狼。面對這樣的敵人,哪怕是雄獅也必須傾盡全力。我們與羅格朗之間,只會發生一次全面的,大規模的戰役。」
「要麼不動,要麼將這個國家從西大陸上抹去。」
教皇冷聲道。
「這才是殊死一戰!」
窗外大雨瓢潑,閃電撕開天地。
席塞恩一身冷汗,他終於在連日的強盛之下,看到了真正可怕的危機。
這才是這個世界的真面目,權力爭奪的盛宴上,羊羔與豺狼的身份,隨時可能會調轉。如不勝利到最後,那就會化為別人的盤中之餐。
「謹遵您的智慧。」
他在胸口畫著十字,心悅誠服地低首。
「放出消息,告訴所有人,費里三世已死。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勃萊西王國。」教皇一條條發布自己的命令,「傳信給所有無望內海的城邦,還保留舊神信仰的城邦,其他城邦當興兵征伐;讓占星師對四月下旬即將出現在帝國西北部的旱災進行更精準的預測;加強對『末日之說』的宣傳……最後,下達『神聖軍團』徵集令。」
一連串的命令殺氣淋漓。
「是。」
席塞恩一一記下。
在席塞恩退下之後,教皇獨自一人站在地圖前,他看著地圖上的羅格朗。
羅格朗中部沿海一線部分港口已經被他做上了標記。
他伸手在羅格朗麥森家族掌控的天鵝港與深淵沿岸諸小國之間連了一條線,微微地笑了一下。
「這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人心的貪婪,而非強橫的武裝啊。」
教皇感嘆。
………………
被利益驅使的人,什麼都做得出來。
因此,在聽聞普利塔尼家族開始清除領地之內的「群鴉」時,國王並不覺得驚訝。他更關心的是,普利塔尼伯爵是憑藉什麼來清除內務總管的間諜們。
「聖廷的情報網,白鷹。」
內務總管將另一份報告遞交給了國王。
「我們有一位不容小覷的對手。」國王感嘆,「這是以牙還牙啊。」
他們剛剛擊毀了聖廷的神座,轉頭聖廷就掀起了他們布置在羅格朗境內的網——普利塔尼伯爵在自己的領地公開召集的騎士,他的行動堪稱迅速。
與之前的北地叛亂不同,這是場謀逆被冠以「聖戰之名」
在普利塔尼伯爵組織軍事行動的原因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指控國王輕易異端的話,放縱女巫與墮落者踏上羅格朗,甚至公開庇佑異端。身為聖主的信徒與國王的臣民,他有必要採取武力,迫使國王改正自己的錯誤。
為他提供支持的,是跨越深淵海峽,遠道而來的聖廷審判局局長。
審判局局長帶來了一份教皇對國王下達的「絕罰令」,以及數十份女巫通緝令。
隨著審判局局長的到來,一同在羅格朗境內掀開的是另外一張網。
一張與國王的「群鴉」相對的情報網。
在北地叛亂平息之後,國王就已經將羅格朗境內清洗過一遍,拔除過一些聖廷安插下的釘子。但時間短暫,貴族領地交錯,聖廷的情報網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徹底擊毀。而隨著審判局長的到來,這張情報網被全面啟動。
屬於聖廷的「鷹眼」巡視在普利塔尼家族和麥森家族的領地上,與屬於國王的「群鴉」之間展開了一場隱匿於硝煙之下的戰爭。
這些天來,在兩個家族的領地上,人們時常看到,全副武裝的騎士在穿著灰斗篷的人的引領之下,踹開酒館的門,從吧檯之後,從桌前將看似普通的人拖出去。
也不時有教堂中的牧師行走在小巷裡,忽然被人一刀抹了咽喉。
每當夜幕降臨之後,人們不敢離開家門,卻仍能聽到戰馬奔馳與刀劍碰撞的聲音,隱約的還會夾雜著幾聲手/炮聲。
這是白鷹與群鴉之戰。
「不得不說,我們的伯爵先生在聖廷的幫助下,比以往有腦子一些了。」
國王評價。
聲討發出來之後,普利塔尼伯爵沒有立刻聚集軍隊對王城大舉進攻,而是搶先切斷了王城與東部沿海,與東部沿海之間的交通要塞。口中的「武力討伐」喊得響亮,做的事卻是竭力要將羅格朗中部的沿海海岸線切割出來。
這不太像普利塔尼伯爵該有的智商。
普利塔尼伯爵在「薔薇之變」中投靠了格萊斯大公,是新王黨的一員。
可惜的是,在那次內戰里,這位伯爵先生很快地就被白金漢公爵的老部下打敗了,男扮女裝才得以逃脫保王黨士兵的追殺。
普利塔尼先生的「動人事跡」一度成為羅格朗上流社會的笑談,為此在「薔薇之變」後,普利塔尼伯爵幾乎在上流社會中隱退,一直龜縮在他自己的領地之中。如今看來,他當初跟隨格萊斯大公叛變,有可能不是受格萊斯大公的拉攏,而是他早已倒向了聖廷。
在審判局局長抵達之後,這位曾經靠著男扮女裝才得以逃跑的伯爵先生立刻從他的城堡中出來了,並且身著鎧甲,手持巨斧,恨不得對著滿世界大喊自己的勇武。
不過,這種舉動似乎不能為他洗刷自己的事跡有什麼幫助。
陸陸續續有一些貴族加入這場聖戰的先鋒戰役。
「菲利家族,科爾維爾家族……」
國王翻看著內務總管呈報上來的名錄,低聲念出每一個站到聖廷陣營中去的名字,神色不動,難以揣摩他的喜怒。
內務總管垂首站在一邊,沒有出聲打擾國王的思考。
國王很快將所有名單看過一遍,他向後靠在椅背上,微微合眼沉思著。
名單和他預料的差不多,參加這場叛亂的中部貴族基本都是一些小貴族,領地不大,爵位晉升的希望也十分渺茫。其餘的大家族固然沒有加入反叛,卻也沒有出兵討伐平定叛亂的意思。
他們按兵不動。
………………
距離柯林郡不遠的普頓郡中,格雷伯爵像所有中部大貴族一樣,整頓自己的兵器,卻對臨近的普利塔尼和麥森家族領地的混亂坐視不見。
「父親,我們要這樣等下去嗎?」
格雷伯爵的兒子辛里匆匆地走了進來。
他是個年輕的小伙子,高大英武,高高冊封為騎士不久。
格雷伯爵擦拭著自己的配劍:「蒙特他們不也還在城堡裡帶著嗎?」
格雷伯爵口中的「蒙特」是指普頓郡西部的蒙特家族,他們與格雷家族堪稱世仇,雙方領地挨得太近,彼此之間因為私仇而爆發的衝突一整本手抄書都寫不下。
「就因為他們沒有動,所以我們必須忍著?」辛里問。
「父親的意思是我們應該靜觀其變。」
一旁的兄長戴爾耐心地向自己脾氣暴躁的弟弟解釋。
戴爾比辛里年長許多,已經開始跟著父親處理領地中的事情。
關注深淵海峽對岸政變的,不僅僅只有國王,這場從北地叛亂開始的風暴早已經讓所有人心生憂慮。同為貴族,羅格朗的大貴族們將海峽對岸的勃萊西貴族如今的處境看得清清楚楚。
他們要麼在「神責之戰」中丟了性命,要麼在神聖帝國建立之後,失去了自己的優越地位,從原本的與教會貴族地位相似,但跌落於聖職之下。這種身份上的轉變,不僅僅是尊嚴的受挫,更重要的是地方掌控權的更迭。
羅格朗的大貴族們並不想讓一群跨越深淵海峽前來的僧侶神父,從自己手中拿走傳承數百上千年的領地,在羅格朗這塊大蛋糕中,從原本屬於他們的那塊里再分走一大部分。
他們不想做第二個前勃萊西貴族。
只有小貴族們才會如此積極踴躍地傾倒向聖廷的懷抱,因為一旦聖廷獲勝,他們就將有機會從小貴族翻身成為大貴族。
「但是,那為什麼我們不討伐他們?」
辛里憤憤不平地說。
「他們就是一群逆賊與卑鄙之徒。」
「你能確定最後贏的是我們,還是聖廷?你能抵擋神聖軍團,還是能抵擋天使降臨?」戴爾反問。
辛里剛要毫不猶豫地說出自己被授封為騎士時發的誓言,戴爾按住了他的肩膀,搖了搖頭。
因為在他們的爭論中,父親已經擦拭好了長劍。
格雷伯爵站起身,目光鋒銳地看著自己年輕的兒子們:「固然,我們是為了傳承,但也不僅僅是為了傳承。我們是貴族,也是羅格朗人,如果到了必要的時候,為羅格朗而戰,的確是我們的使命。但是我希望你們記住——」
「戰爭不是兒戲。」
格雷伯爵難得嚴厲,兩兄弟一時間不敢再多加言語。
這時一名信使快步奔進城堡大廳。
他帶來了反叛領地的最新情報。
戰火燒起來了。
………………
赫里德城是羅格朗東部沿海的一個城市,以一個屬於國王名下的「天鵝港」而聞名。天鵝港雖然不及羅格朗東部的科思索亞港那麼大那麼繁華,但其戰略意義要更高於科思索亞港。
天鵝港位於羅格朗海岸線中部地帶,是多瑪河一條分支的入海口。
當初布汶戰役之後,勃萊西遠征軍在交還「月河要塞」的談判中,開出的條件之一就是交割天鵝港與勃萊西。
三天之前,赫里德城的市長接到了普利塔尼的信,對方向他們索要糧草。
這個不可理喻的請求得到了赫里德城市民的堅決抵抗。市長因此直接正面拒絕了普利塔尼伯爵的請求,據說被派去回信的信使還轉述了赫里德城對「靠女裝活下來的大人物」的嘲笑。
或許是為了自己的顏面,或許是由審判局局長授意,在收到信件之後,伯爵憤然高舉戰旗穿過荒原,直逼赫里德城。
作為王室屬城之一,赫里德城在回絕要求之後,也沒有閒著。
士兵升起了吊橋,關閉城門,市民們將自己武裝起來,抱著對「女裝伯爵」——這是普利塔尼伯爵先生的新稱呼——的嘲弄,開始準備守衛自己的城市。
「願聖主保佑,他不至於穿著長裙上戰場。」
「那樣子他在戰場上倒說不定真的可以大殺四方——畢竟對手光顧著笑了。」
守衛的士兵們交談著,等待敵人的到來。
所有人都在注視著這場戰鬥。
客觀地來說,哪怕先拋掉普利塔尼伯爵這位格外糟糕的戰場指揮官不談,普利塔尼家族和麥森家族的實力都不怎麼樣,算不上中部最強的家族。就算有審判局局長支持他,也沒有多少人看好他的這次行動。
他要靠什麼來攻打下赫里德城呢?
答案是龍。
普利塔尼伯爵披著鎧甲,騎在高大的戰馬上,威風凜凜地眺望著淹沒在火焰之中的赫里德城城牆。
堅固的城牆轟然破碎,赤色的火焰騰卷數十米,煙塵滾滾巨石飛濺。
士兵的斷壁殘肢在爆炸般的氣浪中被高高拋起,一道猙獰的龐然黑影從破碎的城牆中衝出,扇動羽翼飛上天空,怒吼著對著堅固的塔樓再次吐出了足以熔化一切的火焰。
這已經不能算是一場戰爭。
這是屠殺。
就算附近全部的貴族都領兵前來支援也無濟於事了,守城的市民們見到屬於傳說之中的生物。
那是一條黑龍!
龍鳴狂暴,遠遠地傳開,震得整個城堡都在這浸透殺戮欲/望的怒吼聲中瑟瑟發抖。天地之間大風席捲,惡龍展翅盤旋在人類的城堡之上,手持弓箭的士兵有一二勇敢者,用盡全力朝它射出鐵箭。
但那些拼盡一個士兵全部勇氣射出的箭還沒抵達惡龍面前,就已經被狂風絞碎。
原本洋洋得意的普利塔尼伯爵在龍鳴中莫名覺得畏懼。
審判局局長望著對赫里德城展開屠殺的黑龍。他是那日麥森族長冒大雨見的「侍從」,他親自前往麥森家族的港灣,迎接了那艘從黑潮中駛來的巨船,船上的乘客只有一位披白袍的馴龍者與這條惡龍。
「真暴烈啊。」審判者感嘆,「就仿佛在發泄仇恨。」
「可不就是發泄仇恨。」站在他身邊的馴龍者輕笑,「這是綿延兩個時代的怒火啊。」
赫里德城淹沒在濃煙與赤火之中。
千年之後——
龍臨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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