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長風一

  雲蘇氏被這一番話問得啞口無言,可她到底更擔心跑出去的蘇非煙,焦急得想追出去。

  哪怕非煙真有做得不當之處,也是小女兒家的爭風吃醋,這有什麼?可她現在跑出去,要是遇到什麼危險可怎麼辦?

  「你今日追出去,也就別再回蘇家,別再認你這個女兒。」蘇崇遠沒芳則那麼好的脾性,他為人剛直不阿,雖然不屑和蘇非煙一個女孩兒計較,但也見不得這樣的魍魎手段。

  他不好說別家的人,但說起雲蘇氏來,自有兄長的威嚴。

  蘇崇遠這話說得極重,雲蘇氏不想他忽然如此說,有些震驚,目中微泣:「兄長……」

  蘇崇遠最不喜的就是她哭哭啼啼:「芳則說出你那位養女的問題,她若是有理,就該當場反駁,你們太虛劍府教導弟子,就是教導她在遇見問題時跑開?她犯了錯,你不關心自己的女兒,反而急著去寬慰別人,你去吧,去了就別回蘇家!」

  蘇崇遠這麼些年,其實都看不上他妹妹的作派,所以他來南州來得少。今日見雲蘇氏糊塗至此,他頗覺心涼,幾句話發泄怒氣後,也才想起雲蘇氏到底是嫁了人的,他這座兄長的再伸手去管也沒用。

  蘇崇遠不想待在此地,冷麵起身,拂袖而走,蘇崇遠實力強勁,雲河怎好看著他獨自走開,他真沒想到今日這飯吃得各有各的氣,忙追上蘇崇遠。

  雲蘇氏氣走了兄長,連丈夫也沒寬慰她,她現在不敢再去追蘇非煙,流淚站在原地不敢再動。

  芳則嘆了口氣,拍拍雲棠的手,示意她去安慰一下雲蘇氏。

  現在這情況,雲棠不安慰也不行,她若是不安慰,之後指不定要被怎麼說白眼狼沒良心。

  雲棠起身走過去:「娘……」

  雲蘇氏淚流滿面:「你別叫我娘,我得代替非煙向你道歉,你受委屈了,求求你給你舅舅說一聲原諒為娘,否則為娘連蘇家的門都進不了。」

  雲棠知道她這是被遷怒了,一看她娘這樣子,就知道她留下來只能塞一耳朵的廢話。

  蘇非煙生氣跑走,她娘想去找蘇非煙被舅舅罵,最後她娘反而陰陽怪氣地說她?

  雲棠反省一下自己最近是不是太有鍋王的氣質了?

  她不想背鍋,道:「那我去找舅舅了。」

  雲棠也要離開,芳則也嘆氣,她不覺得雲棠不體貼,一個被她抱了多久就用輕身功法堅持了多久,目的就是不想壓著她的女孩兒,怎麼可能不體貼?

  芳則沒攔雲棠,此時屋裡只剩下她和雲蘇氏,她走到雲蘇氏身旁,也不知該怎麼開口,想了想方道:「莞晨,你這樣也不怕棠棠和你離心離德?」

  雲蘇氏正在氣頭上,抹了把淚:「離就離,我也不稀罕她這個女兒。」

  ……芳則倒是也聽出她在說氣話,但仍有些不舒服,她和蘇崇遠結為雙修道侶那會兒,雲蘇氏還未嫁人,當時雲蘇氏就是一個愛賭氣說氣話的女兒家,沒想到現在也沒變。

  這些話她聽著尚且刺耳,要是雲蘇氏對雲棠說上幾句,恐怕再好的母女情也會生出嫌隙,以芳則對雲蘇氏的了解,可能她還真能對雲棠說出那些話。

  芳則嘆氣,拉著雲蘇氏的手坐下,道:「莞晨,你可想好了,她可是你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女兒,我且問你,你真那麼討厭她?如果是這樣,我那兒雖也算不上大富大貴,但養她也還綽綽有餘,你若真那麼厭她,我這個做舅母的,就帶她回中州,不礙你的眼。」

  「不行!」雲蘇氏脫口拒絕。

  芳則定定看著她:「你不是說不稀罕她?算了,我也不逗你了,你既然心底不是真厭棄她,怎麼在面對兩個姑娘時,差別這麼大?」

  芳則就差直說雲蘇氏,你的心,偏得沒邊兒啦。

  她和雲蘇氏一番推心置腹,雲蘇氏才說出自己的想法:「……我們對不起非煙,非煙無父無母,本就可憐,之前更有過自戕之舉,現在雲棠回來了,我們要是再偏向雲棠,這豈不是要非煙的命。」

  「那你倒是不擔心棠棠會受不了。」芳則話語變涼。

  雲蘇氏道:「她是我們親女兒,難道要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記恨我們?若沒有我們,哪裡有她這條命?」

  芳則見雲蘇氏冥頑不靈,搖頭:「莞晨,無論你怎麼想,總之世有因果,你種下因,以後承受得住果便罷了。」

  總之,她只有一個外侄女。

  芳則倒想帶走雲棠,只是雲棠的師尊是玄容真君,她從小學的也是太虛劍府的劍法,她帶走雲棠,雲棠的修習可怎麼辦?

  世有玫瑰,也有荊棘,有人泡在玫瑰里,也有人得渡過荊棘。

  她會加倍對雲棠好便罷了。

  卻說雲棠走出房間,她可不會真的因為她娘一句話就跑去傻乎乎地跑去找舅舅別生氣,到時候估計舅舅會一把拍死她這隻聽不懂好賴話的白眼狼。

  現在天色已近黑,雲棠今日練了一天的劍,她現在得去管雜物的峰領一張床。

  她那張床被燕霽錘廢后,她昨天睡覺都沒睡好。

  雲棠正要去領床,耳中又響起燕霽的聲音:「來行宮。」

  她不用抬頭看,就知道這又是燕霽的遠程傳音,修為高就是好,都不用用玉簡,就能像召喚召喚獸一樣把她喚過去。

  雲棠不想耽擱時間,燕霽這樣能滅世的殺星,表面上看著最是冷酷陰鬱不過,實則都有顆敏感需要呵護的心。

  要是不敏感,心大點誰吃飽了沒事幹滅世?

  一般來說,像雲棠這樣小命都被別人攥在手裡的,都會擔心、抑鬱。但她這麼轉念一想,便覺得自己頗有幾分為天下人獻出龍體、去後宮安慰攪風攪雨的妖妃的感覺。

  雲棠的步子輕快起來,她走到燕霽行宮外的湖泊,站到傳送陣里,下一刻,便出現在燕霽行宮內。

  瞬間,雲棠便看見除了燕霽坐在上首,修長的十指正拿著一張薄薄的紙張。

  除了他坐在上首,行宮內的光將他照得銳色無雙外,燕霽行宮內還站了一票人,這些人是鶴陽子、玄容真君、宮無涯……以及太虛劍府七十三峰所有峰主。

  這麼一票人站在這兒,雲棠下意識便要上前打招呼。

  她剛踏出半步,步子便一軟,只覺腳下地板也非常滑溜,根本站不穩,雲棠猝不及防之間,差點在眾人面前摔個狗吃屎。

  然而,她如何真能讓自己摔倒?雲棠身法不錯,察覺步子軟了之後也未曾東倒西歪,然而她穩住上身,下盤便這麼一跪,加上她下行的力氣、身法以及極滑的地板,生生滑跪了一長截距離,飄逸滑跪到站著的鶴陽子旁邊,看起來,正是在朝燕霽跪拜。

  ……萬籟俱寂、四座無聲。

  雲棠的衣服都差點磨破,燕霽的注意力從手中的薄紙上開,望著行此大禮的雲棠。

  雲棠很想說,你信嗎?我不是故意的,你殿裡的地板擦得太滑了。

  除了燕霽之外,別人也很驚訝,宮無涯一臉複雜、震驚地看著雲棠,那眼神就像是在說:難怪聖祖對你與眾不同,原來你居然這麼諂媚!

  宮無涯臉色陰沉,滑跪,虧她想得出來,真是有辱修真者的氣節。

  雲棠的師尊玄容真君也微垂眼眸,看著一臉無辜狀的雲棠,她還從來沒那麼尊敬過他這個師尊。

  玄容真君不是想要雲棠跪他,只是都這麼晚了,她還來聖祖的行宮。自從聖祖歸來太虛劍府,棠棠似乎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就變得有些多。

  而其餘峰主,雖然見慣了大場面,但是,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滑跪。

  雲棠感受到氣氛的變化,她覺得這樣不行,哪怕是被人認為她四肢平衡有問題,也不能讓大家覺得她在滑跪燕霽。

  雲棠正要開口,燕霽就冷冷道:「起來吧,別耽誤時間。」

  雲棠的話被生生憋回去,她張了張嘴,默默站起來。

  燕霽撫額:「繼續說。」

  他在示意大家重新談正事,這些峰主都是定力極強的真君,很快收心,鶴陽子道:「稟老祖宗,這些天山下一直出現異常,無論是民戶還是一些小門派的弟子,都有被襲殺的現象。這些人本毫無共通點,但都被挖眼而死。」

  燕霽道:「這些死去的人中,沒有太虛劍府的弟子?」

  他看著薄紙,鶴陽子道:「的確,如若事情再無進展,只怕會傳出對我們不利的謠言。」

  燕霽道:「那便命太虛劍府的弟子介入調查,此事由你們決定,不必問我。」

  「是。」鶴陽子道。

  他把此事匯報給燕霽,是為了表示對燕霽的尊重,其實鶴陽子也有些隱隱的擔心,他道:「主要是,此事非常蹊蹺,縱觀近百年來,九州也並未出現這樣的魔頭,弟子只怕來者不善,前些日子,魔域的十獄君和千面魔君逃出魔域,魔域行事狠辣古怪,他們將殺人當作是家常便飯、甚至是可以炫耀的資本,弟子只怕是這雙魔中一魔所為。」

  「而且,魔域之中的魔君,慣會鬥狠,太虛劍府名聲深重,若他們故意犯事挑釁太虛劍府、挑釁正道,也不無可能。」

  鶴陽子的猜測不無道理,因為魔域在整個修真界的形象就是,裡邊活得好的角兒,都是瘋子。

  殺人是他們畢生追求的藝術。

  刺激是他們刻在血液里為之瘋狂的毒藥。

  鶴陽子的話引起眾峰主的附和,雲棠在一旁默默縮成透明人。

  她臉色有些扭曲,是哪些人亂嚼舌根,什麼叫做刺激是他們刻在血液里為之瘋狂的毒藥,殺人是他們畢生追求的藝術。

  他們那是資源不豐,不得不搶奪資源才走上殺人的道路。

  不過,也幸好魔域本就不怎麼樣的形象在修真界人的嘴裡越傳越邪乎,他們都認為雲棠這樣白白淨淨、香香軟軟、非常正常的姑娘在魔域過得極差,因為她看起來沒有瘋子的氣質,而且只是修為低下的築基期。

  鶴陽子這時候看到了雲棠,他當然知道雲棠從魔域回來的事。

  鶴陽子道:「你可見過那兩位魔君?」

  雲棠木然:「沒有。」

  鶴陽子道:「那你可曾聽聞過兩位魔君的實力如何?比起太虛劍府的諸位真君如何?」

  雲棠還是說不知道,以她「築基期」的實力,肯定是既不知道真君的實力有多強,又不知道魔君的實力有多強的。

  鶴陽子有些失望,再問一句:「他們二魔之中,可有人的愛好是挖人眼睛、或者挖人四肢?」

  雲棠忍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道:「魔域之中,只有一些不入流的魔才會做那些事發泄心中積怨,大魔之中也只有少數幾個的愛好特殊,這兩位魔君我好像沒聽說過他們有這種愛好。」

  鶴陽子點頭:「雖是如此,也不能輕易把這雙魔的嫌疑去掉。他們忽然從魔域出來,見了這花花世界,難保不會那般。」

  雲棠:……果然,人心的成見是一座大山。

  燕霽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雲棠抬眸,撞進燕霽的眼睛。

  鶴陽子道:「總之,此事有些棘手,無論是否是那二魔,雲棠,你從魔域回來,無論怎樣,如果是魔域的人出手做下此事,你應該能比別人更敏感,這次調查,需要你加入進來,你如今修為尚低,我們會派人保護好你。」

  雲棠還沒說話,燕霽就在她耳邊傳音:「答應。」

  雲棠本就沒打算拒絕,一口答應下來。之後,燕霽便叫鶴陽子等人離開。

  玄容真君在走出去那剎,如一個盡職的師尊詢問弟子那般:「棠棠,你今夜不練劍?」

  玄容真君看著在燕霽行宮內的雲棠。

  雲棠搖搖頭:「我今天白天練了一天的劍,師尊先回去吧,我找聖祖還有事情,師尊早些休息。」

  玄容真君無奈,想說什麼又不好說,只能離開。

  行宮內只剩雲棠和燕霽二人。

  雲棠先開口道:「聖祖……燕霽,我好像中毒了,剛才我的腳特別軟,真不是刻意滑跪你,你是知道我的,我從來沒那麼諂媚過。」

  她有些擔憂:「我明明吃了鯨王脂,應該百毒不侵,怎麼還會這樣?」

  燕霽從上首走下來:「你忘了那日和我一起去楚月宗?」

  他道:「楚月宗的地下宮殿有專門對付我的藥,我百毒不侵,那藥是他們唯一研製出來也許能影響本座的藥,你服用鯨王脂,體質和本座差不了太遠,那藥剛好能對你有效,剛才你正好毒發。」

  楚月宗的地下宮殿為了防燕霽,特意留下那些藥,這也足以證明他和張顯聖之間的仇恨。

  雲棠頓了一下,眼睛睜大:「那你那天不告訴我?」

  燕霽面無表情道:「忘了,否則我為何傳喚你來?」

  雲棠快吐出一口老血來,這也太坑了,這都能忘?當燕霽的小弟太沒安全感了吧。

  燕霽朝雲棠甩了一道靈力,雲棠這才感覺自己的雙腳有了力氣。

  不等她回過神來,燕霽因一回生二回熟,他抱雲棠也習慣了,抱著她飛往太虛劍府的後山,雲棠也非常熟練,到了燕霽的懷抱自動找了個比較舒適的姿勢。

  ……說真的,燕霽抱著人非常硌,他只是個不解風情還速度極快的男人。雲棠能換個舒服的姿勢為什麼不換?

  燕霽的速度非常快,很快,雲棠就被燕霽帶往後山。

  一汪血潭映在月色下,裡邊盛放著潔白的蓮花,在這樣的環境下,聖潔也成了妖冶。

  燕霽脫下外袍,順手遞給雲棠,同時道:「衣服脫掉。」

  原本覺得燕霽今天怎麼心情這麼好跑來泡澡的雲棠眼睛瞬間瞪大,用言語無法形容她的驚詫。

  她想了想,還是冷靜下來,未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還是先問出口,雲棠認真道:「你不會是想睡我吧?」

  燕霽的手一頓,也許是因為太過驚訝,燕霽連發脾氣都忘了,回道:「為什麼你會這麼覺得?」

  雲棠超級誠實:「你故意大晚上叫我去你行宮,又把我帶到後山,還叫我脫衣服。」

  而她,還是長得不錯的。

  燕霽看了雲棠一眼:「你放心,本座想了,會睡床。」

  他著實被氣到,燕霽這麼多年來,還從未起過那等邪欲。

  雲棠一想好像也確實是,她之所以剛才那麼想,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燕霽雖然留下她的命,但好像也沒叫她做什麼,如果是出於色,也很有可能。

  不過,她現在馬上反思自己:「也對,要是你真想了,怎麼會故意跑那麼遠,有這時間花都謝了。」

  雲棠猜測道:「燕霽,你是不是來帶我泡麒麟血?」

  因為麒麟血會損耗她身上的衣服,燕霽才叫她脫。雲棠現在陷入長久的懊悔中,都怪她,她在魔域都看了些什麼奇奇怪怪亂七八糟的書才導致一腦子的廢料。

  燕霽冷笑:「原本是。」

  然而現在不是了,因為他遭受了不好的猜測。

  燕霽故意道:「原本我是想著,魔域兩位魔君窮凶極惡,你要是去參與調查,需要麒麟血來改善一下體質,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

  雲棠一聽到魔君這兩個字就乖覺下來,恭維道:「魔域裡十個有八個都敢自稱魔君,哪能比得上你。」

  可不是嘛,誰有燕霽狼人滅世狠。

  燕霽不理會雲棠,他身上的衣物能經受得住麒麟血,自己走下去泡血池。

  雲棠也想泡,但一想到待會兒衣服全碎,便不想了,她心想下次得想個辦法,順著燕霽的毛摸,讓她也能下去泡泡。

  雲棠安分地燃起篝火,坐在另一邊等著燕霽泡好。

  時間慢慢過去,雲棠也緩緩調息靈力,等她感覺到血池裡有動靜時睜眼,只見身旁已經多了一條小小的蛇,這蛇無害無靈力,自動被雲棠劃為空氣,所以她剛才都沒睜眼。

  現在她拎著小蛇的尾巴,面無表情把它捲成一團:「世界上為什麼有長條狀的動物,蛇已經夠不好看了,為什麼還有分明是長條還長腳的龍。」

  雲棠這完全是遷怒。

  其實,按照她們魔域的審美來說,蛇是比較受魔域歡迎的妖獸,一來,魔域眾人喜歡能打的,蛇類有毒,基本符合他們的喜好,比如魔域很少有的貓、狗、狐之流,反而會被嫌棄不好看。

  但是雲棠初到魔域時被蛇咬過,後來被龍給扁過,導致她對這一類動物都沒好感。

  雲棠正說著,就見旁邊的血池裡麒麟血翻滾,一個碩大、威武的龍頭抬起來,粗壯的龍身布滿黑鱗,黑鱗翕張,威武可怖、龍威浩蕩。

  雲棠:!

  她下意識抽出長劍,正要先跳開,龍頭中便噴出一柱水,將她的劍給打落在地。

  黑龍騰飛出來,落在雲棠眼前,粗重的龍息打在雲棠的身上,雲棠感受到境界的巨大差距,她硬著頭皮:「閣下,打擾了,我陪我朋友來此,不想擾了閣下清修,我們馬上就滾。」

  黑龍朝她走進兩步,這個距離完全超過了雲棠心中的安全距離,她以掩耳不及盜鈴之勢從腰帶里又抽出一柄劍,朝龍眼一刺,劍意一嘯,黑龍龍鱗都隨之一動。

  然而,黑龍抬爪一按,就按住雲棠肩膀,剎那之間,雲棠完全不能再動。

  黑龍操作著爪子,從雲棠腰帶中抓出整整三柄劍,再從她袖子中抽出一柄軟劍,後頸衣處再抽出一柄,最後,它長吼一聲,雲棠腳上的鞋尖破開,分別露出兩柄短劍。

  雲棠:……她所有的家底,就被這麼一條龍給翻了出來。

  燕霽冷聲詢問她:「你身上帶這麼多劍,是要去開兵器鋪?」

  燕霽的聲音,分明是從龍頭裡吐出來的,雲棠驚訝,繼而,眼前的黑龍便化作一個黑髮、蒼白肌膚的俊美男子,眉眼銳利冷艷,他**著上身,下半身則是一條漂亮的黑龍尾。

  雲棠萬萬沒想到,燕霽,是一條龍?他不是人嗎?

  許是她的表情過於明顯,燕霽不善道:「你在想什麼?」

  雲棠怎麼好說剛才她在想燕霽不是人,換了種說法:「你變成了龍,我沒認出來。」

  燕霽冷笑一聲,把尾巴泡在水裡,眸光一掃雲棠手裡的蛇,雲棠毛骨悚然,她記得剛才她好像才說過長條形的動物是不好看的動物。

  這不就相當於指著燕霽的鼻子罵?

  雲棠極鎮定地補救道:「雖然長條形的動物不是很符合我的審美,但是燕霽你,閃閃發光的黑鱗、粗壯的龍身如同散發出寶石般的光芒,是我見過最完美的龍。」

  燕霽面無表情,並未吃這一套,但他的龍尾擺得更快速了些。如果還有龍族在此,就知道這是龍族喜悅或者發情的標誌。

  燕霽道:「第一,按照龍的習性來說,你誇贊它的鱗片和龍身,是求偶的標誌、第二,我不是龍,我只是中過詛咒,每半年會有一天會變成某種妖獸或普通動物,並具有它們的習性,但我修為不會變,第三,你今晚不是說,你不是諂媚的人?為什麼態度轉變如此大?」

  她分明才說過龍、蛇不好看。

  雲棠:「……抱歉,因為我撒謊了。」

  不要殺她,她願意諂媚!反正修為都退了那麼多,誰知道她是誰啊。

  燕霽對雲棠的誠實感到無可奈何,他重新沉下水,雲棠現在想想,估計也正是燕霽知道他今晚會變龍,才帶自己過來。

  雖然她也不懂燕霽為什麼寧願暴露出自己的弱點也要帶著她,但是,這對她來說又不是壞事。

  今夜就在燕霽變龍之中過去。

  雲棠冥想一夜代替睡眠,之後,才和重新變成人的燕霽回去。

  此時的碧天峰和春水峰已經炸開了鍋,因為蘇非煙自從昨日跑出去後便再沒回來。

  所有人都慌了神,山下正有挖眼殺人魔出沒,蘇非煙這下未歸,可不是小事。

  春水峰和碧天峰的人即刻出動,加上太虛劍府專門撥出去的調查此事的人,一起去找蘇非煙。

  雲棠也要去,比起別人的擔心,她並沒任何慌亂,因為燕霽明顯表現出對此事的興趣。

  她現在在隊伍中整裝待發,芳則拉起她的手,飛快地在雲棠手上點下一點金印,芳則道:「這是長風的考驗,如果在危難關頭,你有所悟和長風相感應,通過它的考驗,長風會自動為你所用,當然,如果你不願意,你隨時能中斷考驗,這時候它會散開,激盪出一道我的靈力,也能幫你抵擋一會兒敵人。」

  雲棠原本的不快也隨著舅母的話而散開,既然她不願意就能中止,那就不能影響她。有利無弊。

  「一切小心。」舅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