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金光獸二

  蘇非煙說得對,一眾師兄們盡收了歡聲笑語,重新整肅隊伍,朝山洞腹地探去。

  雲棠仍堅持殿後,鎮海鈴懸掛在她腰間,走動時也沒有聲響,鎮海鈴乃是上品防守法寶,只有鎮海鈴察覺到雲棠三米內有妖獸的氣息,才會作響鈴鐺聲,自動護主。

  一行人戒備地朝山洞腹地走,山洞漆黑,山壁上有著些許金色、亮白色的粉末,粼粼地不知道是些什麼。

  大師兄環顧一眼山壁:「這金光獸不知吃了多少靈礦,把整個山洞都弄得珠光寶氣。」

  原來,山壁上的亮粉,正是金光獸吞吃靈礦太多,身上還會帶著靈礦粉末,它們居於山洞,所攀爬行走之處,便自然而然染上這些亮晶晶的粉末。

  蘇非煙道:「我們小心些,金光獸對空氣中的聲音不敏感,但它們的耳朵長在腹部,貼在地面上,大家千萬要注意不要踢到石頭之類的物體,以免打草驚蛇。」

  做這個師門任務之前,蘇非煙便做了許多功課,了解了金光獸的習性。

  她畢竟心細如髮,一旁的師兄們朝她豎了個大拇指。

  蘇非煙溫婉一笑,她稍稍回眸,看見諸位師兄都用讚賞的目光看著她。蘇非煙忽然一皺眉,眼底的笑意極快地淡下來,她看見雲棠的前面有一塊不大不小的石子,離雲棠的腳面還有一步遠。

  蘇非煙微冷了聲音,語氣里強壓著有些不耐:「雲師姐,你腳下有塊石……」

  蘇非煙純粹把雲棠當成了她做任務的絆腳石,一個築基期罷了,師尊卻偏要她跟著來學些實戰經驗。

  她相信其餘師兄們都不會掉鏈子,只有雲棠,她無法釋懷。

  蘇非煙壓抑著不耐的話還沒說完,就見雲棠穩穩地跨過那塊不起眼的石子,她責怪的話堵在嗓中,沒法說出來,明明雲棠沒有掉鏈子,蘇非煙卻高興不起來,心底反而更壓抑。

  她佯裝露出一個輕鬆的笑,迴轉身去。

  雲棠什麼都沒說,她不是沒聽出剛才蘇非煙的責怪和疾言厲色,但畢竟她只有築基期,蘇師妹一定覺得她是個麻煩,人之常情。

  雲棠那張極美的臉蛋上沒一點怒意,在這樣陰暗的光下,反而顯得她烏髮更黑,若上好的雲緞,嘴唇不點而朱,波光盈盈的眼為五官再添一抹艷色。

  別人見到蘇非煙,會想到柔和與清冷,見到雲棠,卻只有一個「美」字可作為直觀感受。

  蘇非煙面無表情走在雲棠前面,手中長劍呈白色,連劍鞘都做工極考究。

  雲棠哪裡會犯先打擾到金光獸的大錯,魔域資源不豐,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所以,魔域的人完全要利用金光獸先找到靈礦,再去瓜分。

  雲棠和金光獸是老交道了,所以,她才確信他們來捕殺金光獸,最多只需要半天。

  忽而,雲棠腳步一頓,越往山洞裡面走,山璧上的金粉越多,之前還需要仔細才能發現,現在的金粉卻已經到了一眼就能發現的地步。

  雲棠抬頭一望,就連山洞最頂上,都有金粉的痕跡。

  她覺察到有些不對,金光獸的活動正常情況下不會那麼密集,雲棠不禁想到一種可能,神色凜然。

  她前面的四師兄率先察覺到雲棠沒跟上來,回頭:「六師妹,你怎麼了?」

  他這聲問話把前面人的注意力都引了過來,包括在中間的蘇非煙。因為眾多師兄們都看過來的緣故,蘇非煙也不好將自己因雲棠而引起的煩躁表現出來。

  雲棠考慮一下,道:「師兄,師妹,我建議我們不要再往前走了。」

  她神色前所未有的認真,就連四師兄都被雲棠唬了一下,蘇非煙卻緊了緊手中劍柄,有些生硬:「雲師姐,我們都走到這兒了,不要因為你的個人因素而打斷我們的行程!」

  雲棠沒心情和對她偏見深重的蘇非煙吵,只解釋正事:「你們看山壁上的金粉?現在山壁上的金粉越來越明顯,正常情況的金光獸沒有這種行為……」

  「好了。」蘇非煙大聲打斷雲棠的話,她在山洞裡忽然這麼大聲,也不怕吵到金光獸,加之和她以往的溫柔形象不符,諸位師兄都看過來,蘇非煙將劍柄握緊又放,放了再握緊,終於聲音又恢復正常大小,僵硬道,「雲師姐,很多事你不知道,山壁上的金粉是因為金光獸吞吃靈礦,又在山壁上爬行,才留下的痕跡,不是什麼別的異兆。」

  她完全是說雲棠在不懂裝懂。

  雲棠也真是看不懂這個蘇師妹,她們現在在妖獸腹地,任何一個細微的發現都足以被傾聽,而不該被輕視指責,因為那是在給她挽救性命,又不是要害她。

  要不是這裡還有那麼多對雲棠算不錯的師兄,雲棠真會撂挑子走人,現在她道:「你說那是金光獸的正常習性,但你怎麼解釋越往山洞內部走,金粉的數量越來越多?而且,你還見過其他的金光獸巢穴嗎?蘇師妹,你沒見過的話,我見過,正常金光獸的巢穴不會有這麼多的金粉。」

  雲棠身上透出一股極強硬的氣勢,那是她在魔域拼殺而成,美而威嚴。

  蘇非煙被唬了一跳,差點不敢和雲棠對視,她又覺得自己小題大作,一個築基期罷了,哪來的自信和她爭鋒?

  蘇非煙回答不上雲棠的話,這的確是她第一次親臨金光獸的巢穴。

  其餘幾位師兄們見兩位師妹吵起來,都有些頭大,大師兄率先打圓場:「好了,六師妹也是為了大家著想,而小師妹……也只是想求個原因,畢竟我們都走到這兒了,不可能無緣無故回去。」

  蘇非煙冷哼:「對,沒有確切的原因,我絕不會打道回府。」

  她真的瞧不上雲棠,入門那麼早,還只是個築基期,這樣的繡花枕頭一包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大放厥詞。

  她……她不就是仗著師尊寵愛嗎?

  雲棠真是不想和蘇非煙說話,在真正的危急關頭,甚至有好些時候只能靠第六感,雲棠就靠著第六感救過她許多次命,但是,都到危及性命的時候了,誰要是能真搞清楚狀況,那還是真正的危險嗎?

  如果蘇非煙以後碰到險情,別人提醒,她都要別人說個理所當然,那她的命,活不長。

  不過,雲棠這次還真能說出具體原因。金光獸她實在太熟了。

  雲棠道:「正常的金光獸爬行慢,也不愛動彈,它們哪怕是探查巢穴也不會那麼頻繁,能讓金光獸頻繁活動還不搬離這個巢穴的可能性,我這麼多年只見過一種。」雲棠一字一頓道,「這裡是一隻母金光獸的巢穴,只有處於哺育期的母金光獸,才會那麼警覺、頻繁地探查巢穴,連山洞頂都不放過。」

  這是為母則剛。

  蘇非煙沒想到雲棠還真能編出一堆東西來,她自信道:「可惜,現在根本不是金光獸的發情期,金光獸的發情期早過去了,哪怕是當時懷的崽,也不該現在哺育。」

  蘇非菸嘴角往下一拉:「這山洞陰風慘慘,越往走越黑,雲師姐你要是怕,就自己出去,我們沒有空陪你玩鬧。」

  「你有病啊?」雲棠這下真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氣:「你管天管地還能管金光獸多久發情生孩子?能影響妖獸發情期的因素只有一個季節嗎?如果說公金光獸自覺命不久矣,或者母金光獸自覺快死了,它們都會提前發情,繁衍後代。」

  雲棠真是實名暴躁了,這要不是她的同門,她提醒了他們不走,她馬上回頭自己離開片刻都不帶耽誤的。

  「金粉的不同就擺在眼前,你一定要拼命找理由說服自己那是正常的?」雲棠現在半點面子都不給蘇非煙留,「哺育期的母金光獸實力堪比元嬰,你現在先出去找師尊來,看看這個山洞的虛實你能斷腳嗎?還我玩鬧,我瘋了才會找你這個對著我就沒好臉色的人玩鬧,我圖你什麼?圖你的陰陽怪氣,圖你的死人臉?」

  ……幾位師兄全都沒見過雲棠那麼的凶……

  六師妹……也就是以前的小師妹,從來沒有那麼凶地罵人是不是有病過,門內頁沒有這麼暴躁的女修,再加上雲棠那張做什麼都美的美人面,反差極大。

  不過,她罵人並不是因為想坑害對方,而是因為想救對方……

  還、還挺可愛。

  反正現在除了蘇非煙,沒有一個師兄因此對雲棠有惡感,反而更覺得六師妹可愛活潑不做作。

  蘇非煙從沒被指著鼻子這樣罵過,誠然,她就是覺得那麼多人都沒發現的問題,雲棠一個區區築基期不可能發現,她就是覺得雲棠在搗亂,拖後腿,想出風頭。

  蘇非煙現在更厭雲棠,她礙於自己的形象,不願和雲棠那麼吵,雖然她的手都氣得發抖。

  蘇非煙深吸一口氣:「幾位師兄,現在我們雙方說的都有些道理,我不認為這裡的金光獸有什麼異樣,我每天也不像雲師姐那麼閒,做完這個任務我還要修煉,沒有時間陪雲師姐驗證一些空談!」

  她稍稍平復心情:「如果幾位師兄覺得我說的對,可以留下來,我們一起把這個任務做了。如果你們覺得雲師姐對……那你們和她一起回去吧。」

  「這……」幾位師兄面面相覷,兩個師妹,兩種立場。

  其實,他們更偏向雲棠,現在發現了有異樣,找人來檢查一下也費不了什麼功夫。但是小師妹太愛修習,分秒必爭,這……

  大師兄道:「可是,你一個人留在這裡會有危險。」

  「不必。」蘇非煙昂頭,「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這聲「天」字還沒說完,雲棠腰間的鎮海鈴便發出刺耳的響聲,一團海藍色的光暈包裹住她,雲棠衣衫微動,如在海中遊動,像美人魚一般。

  來了!金光獸。

  她當機立斷,一把扯過離自己最近的兩位師兄,躲過了金光獸揮過來的巨鉗,再將腰間長劍拔出來,朝金光獸另一隻巨鉗投擲過去,長劍和巨鉗相擊,巨鉗刀槍不入,長劍應聲而斷。

  這一聲倒是讓大師兄他們迅速反應過來,大師兄倒吸一口涼氣,二師兄驚呼:「真的是元嬰期妖獸!」

  雲棠道:「早說了有元嬰期妖獸,一定要糾纏這麼久,真是有病……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