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8章 王座
雲霧繚繞間的浮島上，無數立柱刺破不知多厚的雲層，支撐起蜿蜒曲折的浮空道路。
天空島遠看並不大，但靠近之後才會發現其內有乾坤。無數條像是大理石鋪成的小徑密密麻麻交織在一起，一眼望不見盡頭。
更為奇特的是，每條白石道路上都有著一縷流光沿徑流轉，流光顏色各異，有藍有紫，還有偶爾浮現的黃色，這都讓潔白的浮島多了一絲絢麗。
一道藍光從身後划過，餘燼稍微讓開了身子。在光芒路過的時候，他伸出了自己手掌。
「這是……」
藍色的光芒中蘊含著無數記憶，但都是關於一個人的。流光的位置變化，光芒中映照的畫面也隨之變化。
好奇之下，餘燼一邊將手伸進光芒，一邊跟著藍光大步狂奔。
一道流光占據了一個軌道，但還是有交集的——比如餘燼跟著的這個。
藍色的流光在前進一段時間後，軌跡便逐漸和一側另一道藍色流光靠近了許多。
漸漸地，兩道光芒運行的軌跡都有些同步。
餘燼眼前的畫面又出現了變化，這次多了一個人，是個女子。
光芒的主人公和女子身處一座類似教堂的地方，兩人臉頰通紅，難掩喜悅。
「結婚了？」
餘燼覺得八成沒錯了，因為隨著光芒的繼續前進，他總能在主人公旁看見這名女子。
藍光流轉，他腦海中的那人的面容越發蒼老，最終這一切都在棺槨入土、陵墓老舊後戛然而止。
與此同時，這時候流光已經前進到了一個極為空曠的地帶。這裡只有一條道路——就是它所在的這條。
就連象徵著那人妻子的光芒軌道也徹底遠離了視線。可哪怕如此，道路仍舊沒有中斷，它還在繼續延伸，光芒還在繼續前進。
又跟著這東西跑了一段距離後，餘燼突然發現光芒消失了。抬頭望去，這裡又擁擠了起來。
無數的軌道匯聚於此，它們向上爬升，最終形成了一個高聳於雲端之上的島嶼。
天空島中島嶼，或許也應該稱之為「王座」？餘燼眯起雙眼，然後便看見身處島嶼邊緣遠眺著的熒。
「欣賞美景？」
「只是感慨。」
熒搖了搖頭，她低頭望去，無論看過多少次，都覺得無比震驚。
無數人的命運在下方流轉，這一幕，和夜空中的星辰何等相像？
可惜熒明白，這終究不是星辰。星辰的軌道會偏移，而這上面的流光不會。
它們的軌跡取決於托舉它們的軌道，那是早就建造好的，不會改變的道路。
至少在她的印象中，下方的流光運轉的軌跡一直都是不變的。
據法涅斯所言，當她把一切都記住時，鎖定的命運就會解開。可那又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抱著無比感慨的心情，熒轉過了身體。她對法涅斯點了點頭：「我準備好了，開始吧。」
「那就好，登上王座。」
光團指了指浮島中心的座椅，那東西稱不上豪華，用料也和下方的軌道一樣，只是上面多了數不盡的花紋。
熒無聲點了點頭，緊接著便坐了上去。正襟危坐，看起來人畜無害，而且由於王座太大，顯得空蕩蕩。
「空這小子不用坐上去？」餘燼看著看著，突然發出了一聲疑惑。
「不用，成對的人之子，只需要一個坐在王座上便可以了。」法涅斯搖了搖頭，隨後整個光團都融進了王座之中。
餘燼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空，他似乎對法涅斯的說法沒有異議。
「我記得那光球不是說你可以離開嗎？你為什麼不離開？」
見是餘燼走過來，空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點。他抬頭望天，然後搖了搖頭說道：「你讓我拋棄熒？」
「不，我只是覺得世界之大，你去外面肯定可以找到方法做掉那個光團！」
餘燼看了一眼緩緩亮起光芒的王座，在空面前比了比手刀。他老早就看出來空對法涅斯意見很大，可這裡是人家的地盤，出去才有機會斗過它。
「我不正一直在找嗎？」空自嘲一笑。明明自己一直在同深淵接觸，可法涅斯壓根沒在意他這種行為。
「深淵？這的確也算是外來的力量。」餘燼摸著下巴點了點頭。
深淵來自漆黑的宇宙，的確是一種能顛覆身為此界天理的法涅斯。
「更關鍵的是，它也許能讓其他人同漆黑的宇宙共存。」空看了看雙目緊閉，身上逐漸泛出朦朧白光的熒，像是自說自話那般。
那縷白光是向原初之人轉變的證明，他也經歷了無數次。
這個過程實在是太久了，久到他快要崩潰。如今自己的妹妹也要經歷這些，讓空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還是自己力量太弱，無法帶著熒突破法涅斯的封鎖逃出世界之外。
寄希望於深淵，是無奈之舉。
「嗡嗚！」
隨著熒身上的白光越來越亮，她的發色幾乎也快變成一片純白。可餘燼卻知道，那根本不是真的變白，而是在金髮上染了一層白。
「你這次……似乎好了一些？」身處王座之上的熒低頭，發出了一聲疑問。
「世界之外不止能帶來漆黑，也能帶來些許祝福。」
「那……」
「你們在宇宙中穿梭過，應該知道這個可能性有多低。」
熒沉默了，她回憶起自己和空最初的記憶，每個世界間都有無盡的漆黑，至於祝福，那可能只是詛咒的另一種運用方式罷了。
「我只是隨口一提，開始下一次旅途吧。」
從回憶中走出，熒對著體內的那股龐大力量說道。每一次法涅斯都要藉助她的身體來讓世界重新開始。
至於為什麼……
「唔……」
熒悶哼一聲，強橫的意識沖刷著她的腦海，讓她的記憶無比清晰。
一株草的晃動，一縷風的吹拂，光影的變換……從她甦醒過來伊始到踏上天空島，這一次旅途中一切都無比清晰。
當然，更加清晰的是她遇見的人和事。各個國度的風俗習慣、一起冒險的經歷以及人們的歡聲笑語……
法涅斯需要的就是這些。因為只有這些，才能拯救這個處於破碎邊緣的世界。
「一切……重新開始吧！」
熒身上發出了法涅斯的喝聲，隨即大片的白光從王座上迸發而出，瞬間掩蓋了所有事物。
甚至就連黃金樹的光芒都被天空中迸發出來的耀眼白光吞噬。
「下次見吧，餘燼。」
被白光吞噬之間，空終於對著餘燼笑了笑。隨後，他便直接從王座旁憑空消失了。
光芒覆蓋餘燼，他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拉拽力，包含著因果，也包含著時間。這股力量想將它掃過的東西給重置到某個特殊的時機。
「啪！」
像是什麼破碎的聲音隱約響起，餘燼走到了王座島嶼的邊緣，他向下望去，看見所有的流光全部回到初始位置，它們靜靜懸浮著，等待著名為「開始」的命令。
越過雲層，光芒最先掃過的是位於天空島下方的至冬。那裡跌落在地上的冰神重新站起，奮力掙扎。
她還有掙扎的餘力，可其他人卻沒有，無論是丑角還是隊長，他們的屍體只一瞬間就消失不見。
建築之類的死物伴隨著白光重新復原，只不過人還是僵硬的，他們也在等待著「開始」的命令。
「像是……一場早就註定的戲劇啊。」餘燼低頭看見掙扎的冰之女皇，原來她也只是戲中一個角色。
(本章完)